第二十六章
“我?”楚丹楓道, “師尊,可是我冇有拔.出靈劍,這不合規矩吧?”
方清涯、黃長天等人也懷疑自家師尊在開玩笑, 而且這也不隻是合不合規矩的問題, 五師弟如今隻是築基期修為,有什麼本事劈開結界?而且他和他們一樣,什麼都冇拔.出來, 難不用弟子劍去劈嗎?
孟滄雨淡定道:“你昨晚為救人掉地……掌門師兄定然要過問, 此事瞞是瞞不住的。”尤其是得了那種機緣。
原來早在萬劍峰上, 孟滄雨詢問時,他便原原本本將昨夜的見聞和遭遇一五一十稟明瞭。
孟滄雨低聲音, 向楚丹楓道:“等震盂峰那姓白的小弟子拋磚引玉, 你便可小試牛刀。”
“……”楚丹楓有點懷疑自家師尊是有意在跟白師叔較勁,難怪他當初發話準許柳硯白同行呢。楚丹楓其實也想技驚四座,可自己雖有神兵在手,修為卻還是廢柴築基,他真是柳硯白的對手嗎?
要知道,上一世, 柳硯白劈開結界的壯舉,一直被宗門上下傳頌,震盂峰眾弟子整整吹噓了十年,直到十年後,花庭軒拔.出位列萬劍峰第一的玄水劍,他們才閉麥。
不過, 那究竟是怎樣山崩海嘯般的大場麵, 他上輩子也冇親眼見到, 實在有些好奇。
“拔劍大會”是雙極宗十年一度的盛事, 萬劍峰結界外的劍坡上人山人海,除了十六峰峰主及各自的親傳弟子之外,來看熱鬨的外門弟子更如過江之鯽,大家肩接踵,都等著看人劈開結界出山。
每出來一位功拔.出靈劍的弟子,眾人或齊聲好,或嘈嘈切切地議論,甚至還有喝倒彩的,總之都要品頭論足一番。
這一回更不得了,準備劈開結界的是震盂峰首圖柳硯白,據說之前萬劍峰上一道靈氣沖天的白劍閃現,便是因此人拔.出了上品靈劍,再看震盂峰人人喜氣洋洋,已經準備好了竹古樂,還有好大一捆‘火樹銀花不夜天’,似乎等夜便要燃放,以慶祝大師兄拔得頭籌。
“這才第四天,他們現在就準備慶祝,會不會太早啊?萬一後邊還有人拔.出更好的劍呢?”
“可能不大,雖然結界開七天七夜,可曆年來資質最佳的弟子都是第四五日時出來,再往後多半都是冇拔.出劍等著師尊來接的,何況震盂峰人多,訊息最靈通,必然已經打探清楚了資質上佳的弟子都進展如何,不會再有‘黑馬’了。”
“師兄說的有理,不然他們震盂峰鬨出這麼大陣仗,結果拔得頭籌的不是柳師兄,這笑話就鬨大了。”
“哪有那麼容易出‘黑馬’?雙極宗有近百年冇出過‘百名之’的靈劍了,今天咱們來著了,能好好見識見識上品靈劍的威力。”
“據說上次離虛峰的首徒周遠山劈出了七尺來高的結界裂,曾轟一時,不知柳硯白的會如何?”
“噓,彆說了,來了來了!”
有了震盂峰聲勢浩大的推波助瀾,眾人都對柳硯白的表現報以極大的期待,待到他走到結界前,眾弟子都下意識屏住呼吸,偌大的劍坡竟陡然安靜下來。
柳硯白也有些激。
苦苦修煉數十載、一次次登上萬劍鋒,屢敗屢戰,忍多年,他揚名立萬的時刻終於來了。
聲、地位、人……思及此,柳硯白深深回了一眼楚丹楓,而後才意氣風發地提劍上前。
墨雲劍裹挾著靈力當空劈下,劍風掃過,明的結界便盪起來,像是一層看不見的水波紋,扭曲了兩側景,波紋一圈圈震盪,劍鋒刺破結界,從中撕開一道丈餘高的空間裂,裂邊沿還泛著.眼可見的金。
柳硯白從裂中提劍現,登時引起一片以震盂峰弟子為首的、山呼海嘯的喝彩。
不止他們,連與他們同行的唐映冬等師妹也低聲歎:‘柳師兄這一劍可真厲害,這修為境界,在咱們這輩弟子中敢稱第二,怕是無人敢稱第一了’。
黃長天很不服氣:“修為再高,也不用這麼嘚瑟吧,看震盂峰那些人,恨不得敲鑼打鼓八抬大轎把他抬回去,一點修仙之人的矜持都冇有。”
方清涯顯然也對柳硯白如此出風頭到不滿,卻也嫌自家師兄這樣酸有些丟人,低聲道:“三師兄,你說兩句吧。”
“他欺負小五,我就是不爽。我又打不過他,背後說兩句還不行。”黃長天小小聲咕噥。
方清涯:“…………”
楚丹楓:“…………”
眾師妹:“…………”
不止震盂峰的弟子們群激盪,他們的師尊白滄山也出極滿意的神,笑得慈祥且得意,同時挑釁般地看了結界另一頭的孟滄雨一眼。
意思很明顯:“我徒兒拔劍大會拔得頭籌,你徒兒也不知闖了什麼貨,需要你提前去接。”
孟滄雨回視著白滄山的目,吩咐楚丹楓:“小五,去吧,劈開結界。”
“啥?”黃長天驚道,“師尊,您真讓小五去啊?”
可惜黃長天打心底裡怵自家師父,孟滄雨一個眼神便讓他閉了,而不止黃長天一個人覺得不妥,連坤斷峰幾位師妹也急切道:“孟師伯,使不得啊。”
眾人多多都聽說過孟滄雨和白滄山兩位有許多理念不合,年輕的時候就喜歡相互爭論,這麼多年都冇能說服彼此,反而愈發暗暗較勁……可跟白師叔鬥氣,也不是這麼鬥法兒,這時候讓楚師兄用弟子劍劈結界,丟臉是小,被護山大陣傷到就得不償失了啊!
然而,孟滄雨非但不肯收回命,還帶了些嚴厲意味催促:“丹楓!”
楚丹楓目掃過兩位嫡係師兄,又見映冬、映雪幾位師妹一臉擔憂,急得都快哭了,彷彿他不是去劈開結界,而是去赴死。
“……”楚丹楓暗暗撥出一口氣,向孟滄雨行一禮:“是,師尊。”
罷了,去就去,總不能在孩子麵前表現得像個頭烏。
但其實他遠冇有外表看起來這樣淡定,心裡慌得一批:第一次實戰就要當著全宗門的麵嗎?!師尊您對我的信任也太盲目了吧!萬一掉鏈子,丟人可就丟大了啊!
雖說得了那奇遇,有了靈認主,可神兵到底是一把扇子,真能像劍一樣劈開結界嗎?
可不管怎麼說,如今箭在弦上,姑且一試吧。
楚丹楓覺得自己應該有五把握,隻是需要醞釀,扇子怎麼使來著?像劍一樣嗎?
許是他思索如何出手的時間太長,劍坡上漸漸有弟子將注意力從震盂峰的柳硯白上移開,“那是離虛峰的楚丹楓嗎?他站在那發什麼愣呢?”
“他就是楚師兄呀?冇想到真人如此風雅俊秀,像話本裡走出來的翩翩貴公子。”
“拿把扇子,裝腔作勢,輕浮!”
“該不會是也想劈開結界吧?”
“他不是金丹碎了嗎?怎麼可能拔得出劍來?嗬,聽說他資質奇差,整日就知道跟在師長們屁.後頭求丹藥,日日苦練,可修為還不如普通外門弟子呢。”
“……”
楚丹楓聽不到外界的議論聲,卻也注意到眾人視線都聚集在自己上了。
站在這裡發愣好像也怪傻的,都說大力出奇蹟,不如就……上吧?
他打定了主意,將所有靈力都灌注在這把竹骨桃花扇上,倏然收攏了扇子,朝結界全力一擊!
本以為結界會像柳硯白剛剛以劍風催時一樣,水紋似的波,卻冇想到,楚丹楓的靈力竟霸道強橫得過了頭,震得整座山的護山大陣都盪起來,且不遠在怪石的數把靈劍也被這靈氣激得錚錚作響。
至此,連忙著給大師兄慶祝的震盂峰眾人都忍不住過來,甚至柳硯白本人也蹙眉看向結界。
隻見那些靈劍忽而拔地而起,竟都朝著楚丹楓而去。
楚丹楓:“!!!”
楚丹楓到底做過一輩子劍修,即便手持摺扇,下意識使出的也是劍法,橫扇抵擋那些朝他撲麵而來的靈劍。
當意識到這是一把脆弱的竹骨銀箋扇時,已經晚了。楚丹楓心道完蛋,已經做好了扇子被砍斷,自己被劍芒重傷的準備,然而,隻聞清脆的金鐵鳴之聲,居然是那靈劍被擊飛了!扇子卻毫髮無損!
“這是靈力太純,靈劍被激發了戰意!”秋蒼雲浮塵一甩,擊飛了兩道向幾位徒弟的劍芒,語氣卻有些興,“這種形隻在古籍中看過啊,今日竟有幸得見!”
孟滄雨朗聲道:“小五,凝神靜氣,左踏右空,意注丹田,草木皆兵,收放自如,罡氣自!”
這其實是師尊教給他的第一套築基劍法,楚丹楓練了一輩子,仍舊隻是築基水準,如今麵對漫天劍雨,卻忽然有了新的領悟。
若心中有劍,草木皆兵,摘葉飛花,皆可傷人。
而他又有神兵助力,楚丹楓隻覺此刻靈力冇有一一毫被浪費,心念電轉間,便可將真元都化作傷人的罡風。
楚丹楓生平第一次打架打出了的覺。
而劍坡上肩接踵的眾弟子都看直了眼,隻見:月白弟子服袂飄飛,翩然若仙,手持摺扇的青年長髮如墨,在淩厲劍雨間,皓白腕子一轉,竹骨扇豁然展開,便擊飛了一柄利刃,撒銀扇麵上一樹寫意風流的桃花,竟和他水.瓣相得益彰,給那一素白的青年平添三分豔。
銀箋竹骨扇翕張之間,便已經擊退了大部分戰意凜然的靈劍,被擊潰了的靈劍們紛紛又回怪石之中,周靈流華一閃,變回了鏽跡斑斑的模樣。
待到最後一柄靈劍怪石,那護山的結界竟整個碎裂消失,楚丹楓已經飄然落地,烏髮垂落,廣袖輕舒,摺扇在前虛虛一搖,便敲在左手掌心倏然收攏,一個漂亮的轉腕,將其收袖中。
先是短暫的靜默,接著,便是驚天地的一陣尖,修們似乎貢獻了不力量——黃長天一邊念‘靜心咒’一邊捂住耳朵,才避免自己被當場震聾。
整個劍坡都沸騰了,有人興喝彩,有人不敢置信,有人當即碎傳音玉碟奔走相告,但也有人尷尬得不知如何自。
譬如震盂峰眾弟子,好大一捆“火樹銀花不夜天”還靜靜停放在空地上,白滄山麵沉如水,柳硯白則臉都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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