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李明樓十年里第四次見到李明玉。
十三歲到太原府再也沒有離開,李明玉在劍南道,十年有調遣北征西戰,只來太原府探過一次。
那一年李明玉十七歲,距離姐弟二人分開已經過去了七年,稚已經長了年郎,他是在去征戰的路上,那天下著大雨,雨水沖刷著他的甲,年撥開雨霧沖到了的面前。
李明樓看到他的第一眼不是想到了父親,是想到了母親。
們姐弟二人都長的像母親。
因為軍務在不能多停留,李明玉匆匆來匆匆去,第二次再見就是親。
三年時褪去了年氣息,年輕人是專門來送親的,沒有披甲帶刀,穿著錦華服,如同聲音一般,恍若風沙打磨過的石頭,糙又堅韌。
“姐,你打扮的好看點,一會兒我來背你。”他出白白的牙齒笑嘻嘻。
沒有等到他來背自己,而是見到了他的尸,那是們的第三次見面。
沒想到第四次見面這麼快。
李明樓手捧住李明玉的臉,借著廊下的燈仔細看。
“小寶。”喚他的小名。
李家的人都稱呼李明玉為玉哥兒,不過給他起的小名是小寶,李明玉不足月難產,生下來大老鼠一般,是看著這個大老鼠一點點長大的,在兩地分隔的十年,他們雖然不能見面,書信卻是月月往來,互相是對方最親的人。
看著他長大,又看著他死去,真是令人心痛。
李明玉沒有到姐姐的悲痛歡喜,被捧著臉抬起頭之后,稚出驚訝的神。
“姐姐!你怎麼了?”他喊道。
他知道李明樓半路失蹤就趕路奔來,路上消息不斷傳遞,李明樓踏家門后的狀況還沒來得及送到他手上,人已經趕到了。
抬頭看到眼前包括頭臉都包裹住的人李明玉嚇壞了。
“我沒事。”李明樓忙按住他的肩頭,聲說道,“你不要怕。”
這樣子怎麼沒事?騙小孩子也騙不了。
李明玉瞪著眼看著,卻沒有繼續質問,他知道李明樓在說謊,但相信有這樣做的理由。
多麼聰慧的孩子,這麼聰慧的孩子不該那樣死去。
李明樓扶住他的肩頭:“是有一點事,但現在沒事,我會想辦法解決。”
李明玉點點頭,李明樓牽著他的手進了屋子,喚來金桔。
金桔進來點亮燈,解下李明玉的披風,給他端來溫熱的茶水,李明玉雙手捧著一口氣喝完了。
雖然路上被照顧的很好,但日夜不停疾行對于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還是很艱難,解下披風坐在燈下可以看到他憔悴的面容,眼中殘留驚慌,就像一只剛從狼群里逃出來的羊羔。
已經見到了親人,夜已深,明天也很快就要來到,這時候應該讓他去安心的舒服的睡一覺,有話明天睡醒了再說。
如果是十三歲的李明樓會這樣做,二十三歲的李明樓不會,因為明天并不是一定會來。
金桔將茶水放在桌子上退出去關上門,站在院子里守著。
“誰送你回來的?”李明樓問道。
李明玉在椅子上坐直子:“元吉告訴我姐姐出事的,項叔叔立刻讓我回來,三叔一起陪我回來了。”
元吉,李明樓記得他,但并沒有太多來往,畢竟有父親在不需要做任何事。
李明樓默然片刻,收回思緒,元吉是父親最得力的助手親信,父親臨終前將他們姐弟托付與他。
是托付而不是吩咐。
可惜他死的很早,今年年底還是明年年初?當時李明玉在信里詳細說了這件事,表達了傷心和不安。
悉的人離世總是讓人不安,李明樓為了安他將跟著自己的三個親信送回了劍南道。
然后這件事就過去了,經歷過最悉最親的父親離世,對于李明樓來說其他人的離開沒有什麼不能接。
但現在再看,覺就不一樣了,元吉這個人不一樣,他的死也不一樣。
李明玉回答的簡單又清楚,元吉是第一個知道消息的,不是通過李家,護送的兵馬聽從他命令,父親有兵馬掌握在他的手里。
元吉沒有和三叔或者誰商議,把消息直接告訴了李明玉,他只認李明玉,只聽從李明玉的決定。
而且他這樣做也是認為李明樓很重要,重要的人出事了,一定要告訴另一個重要的人。
“元吉做的很好。”李明樓點點頭。
李明玉臉上浮現笑:“元吉說的沒錯,姐姐果然不會怪我。”
李明樓他的頭:“你擔心我的生死,不顧自己的生死,你對我這麼好,我怎麼會怪你。”
李明玉的行為是有些危險,作為姐姐要教訓他不要涉險,但是不涉險也會死。
們姐弟二人死就一起死,就如同得知他的死訊,拒絕了下人的相勸逃亡,義無反顧的奔向前院。
現在,活也要一起活。
“項叔叔也說我這樣做很好。”李明玉高興的說道,“他聽到消息就讓我回來,還說服了三叔。”
李明樓的臉被黑布包裹遮擋,口鼻眼睛只出隙,李明玉看不到的臉,不知道的神,但放在他頭上的手收了回去。
“不要他叔叔。”李明樓說道。
李明玉抬起頭看著,眼中閃著驚訝。
李明樓停頓一下:“要項大人。”
李明玉眨了眨眼,小聲道:“姐姐,你是不是不想嫁去項...大人家?”不待李明樓說話,他直了子,手一拍扶手,“不想嫁就不嫁咯。”
最后的語調拉長,輕松又有趣。
李明樓微微閉眼,有眼淚落打了臉上的黑布,李明玉這作語氣學的父親。
當然不想嫁,也不會去嫁,只是...
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李明樓睜開眼,看著擺出大人姿態的李明玉。
“我不想。”說道。
李明玉再次一拍扶手:“不嫁咯...”
這一次語調還沒揚起,坐在他旁的李明樓口中發出嘶嘶的聲音,子向一邊歪去,手抬起按住肩頭。
“姐姐。”李明玉跳起來,“你怎麼了?”
嘩啦聲響,跳起來的李明玉撞到桌子,擺在上面的茶杯落地碎裂,門外的金桔跑了進來,看著李明玉攙扶李明樓,也忙攙扶住另一邊。
“我沒事。”李明樓說,手按著肩頭坐直子,然后看到站在邊的兩人出驚恐的神。
他們的視線落在抬起的胳膊上,袖子落出,燈下白皙的上一片片紅的潰爛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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