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6章衝了

十二點三十九分。

心肝給他發來了到家的資訊，謝言這才放心，給回復了一條早點休息，他纔拿出換洗服去洗澡。

洗完澡，躺在床上，竟然有點睡不著。

或許是燒烤吃太多，有些口乾，謝言乾脆起床，去客廳的冰箱裡找水喝。

客廳的燈亮著。

謝言一眼就看到桑巖正坐在沙發上喝酒。

謝言住的是兩室一廳的房子，桑巖是他的室友，同樣也是他的同學，兩人在同一個大學念書，後來畢業後一起來康華醫院實習。

桑巖是外科醫生，兩人平時關係還不錯。

謝言走過去。

「明天還要上班，怎麼還不睡，一個人喝悶酒呢？」

桑巖渾都寫著喪，聞言苦笑一聲，「今天，哥們分手了。」

「……」

謝言一驚。

他知道桑巖有一個談了六七年的朋友，一向不錯，他拿了瓶啤酒坐他邊，「你們倆不是好的，怎麼分了？」

桑巖灌了口啤酒，眼眶通紅，他惡狠狠地了下，「還不是因為我家裡的那些人！自從知道曉菁是雲城本地獨生，我爸媽就恨不得一層皮下來。我第一次帶回老家見父母，從頭到腳，從裡到外，給我家裡人每人買了一套服，還帶了一箱子的禮品。人家不嫌棄我是山裡出來的，也不嫌棄我們家條件差衛生差，在我家住了兩天，一直都在不停地幹活，收拾家務。」

他抹了把眼淚，聲音哽咽起來，「結果走的時候，我爸媽連一錢的見麵禮都沒給，還騙曉菁說我們家沒這個規矩。人曉菁懂事，也不計較這些，可……他們太過分了。」

「今天我爸媽從老家過來，跟曉菁父母商量我們結婚的事。他們過來，曉菁忙前忙後地給他們訂機票，訂酒店。今天去吃飯的時候，我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千萬別出岔子，結果……結果你知道飯桌上他們做了什麼？他們說我們家裡窮，所有的錢都拿出來供我讀書了，家裡欠了一屁債，拿不出彩禮。人曉菁父母一開始也沒打算要彩禮，就說沒彩禮也沒關係，隻要我好好對曉菁就行。」

「……」

謝言說，「這不是和諧的嗎？」

「是，剛開始氣氛還好，可沒多大功夫，他們又開始作妖，說為了供我上學，家裡欠了二十萬的外債，還說因為我上學，家裡的老房子也沒翻新，在村裡一直被人笑話，話裡話外都說曉菁家裡條件好，讓他們家多陪嫁點錢，最好陪嫁五十萬，這樣外債能還掉，家裡的房子也了，蓋三層小樓。話裡話外都說是為了我們倆好，讓我們倆以後回老家有住的地方，還說這樣村裡人肯定誇我們孝順，我們倆臉上也有麵子。你知道嗎，曉菁父母的臉當時就變了。」

桑巖一拳捶在茶幾上，紅著眼說，「他們想幹嘛！啊？你說他們想幹嘛！他們就見不得我過得好，我和曉菁談了七年，七年啊，他們非把我們倆拆散了才高興。還為了我們好？他們真以為我不知道他們打什麼主意嗎！他們蓋房子哪是為了我，分明就是為了給我弟弟娶媳婦！」

桑巖越說越難過，一個大男人竟然趴在桌子上痛哭起來，「我弟娶不上媳婦跟曉菁有什麼關係，憑什麼孃家的皮讓我弟過好日子。多年了，這都多年了。他們天天說家裡窮是為了供我念書，可從大學開始，我就勤工儉學。從大一開始，我就開始往家裡寄錢。獎學金，打工賺的錢……工作之後我工資也不，他們說年輕人不會存錢，讓我把錢給他們，他們給我存著以後娶媳婦。我知道他們不容易，為了讓他們日子過好點，除去必要開銷，我把錢都打給他們。」

桑巖痛哭失聲，「我對不起曉菁，我們倆在一起這麼多年，我都沒給花過什麼錢，知道我家庭條件不好，有時候出去吃飯都主買單。這些年來，除了曉菁，在這個城市，我什麼都沒剩下，謝言，我已經二十八了，工作好幾年，我全上下加起來不到一千塊錢的存款。」

「……」

「今天我才知道，我寄給家裡的那些錢，全都被我爸媽給我弟了，加起來幾十萬啊，全都被他拿去造了。從小到大，我是哥哥，所以我要讓著弟弟，我讓了這麼多年！他們怎麼能這麼偏心，怎麼能這麼對我。錢沒了還能再賺，可他們……他們讓我把曉菁也弄丟了。」

「……」

謝言知道他家裡的況，不知道從何安，「曉菁跟你提的分手嗎？」

「不是，是我提的。」桑巖揪著頭髮，「從來沒跟我說過，但是我知道力多大。我們倆在一起，爸媽剛開始就不同意，覺得門不當戶不對，以後跟著我會吃苦。是頂著力，堅持住了，所以我們才一起走了七年，爸媽也勉強同意了。可……今天在飯桌上我徹底明白了，兩個人再相也沒有用，結婚是兩個家庭的事，是他們家的小公主，我怎麼能自私地把拉到深淵裡來。我不能……我不能啊。」

「我禽，我畜生，我對不起。可我太瞭解我爸媽了，不分手，他們一定會纏著曉菁不放的，謝言，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父母，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為什麼讓我攤上這樣的家庭，這樣的父母啊！」

「……」

謝言指尖發涼。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家庭況，想起家裡每月一通的電話，他的心狠狠地沉了下來。

桑巖喝醉了。

他扶著他去了隔壁房間，躺在床上，桑巖閉著眼還在哭，「曉菁……對不起……我沒辦法擺這樣的原生家庭，對不起……我不能拉著你下地獄……不能。」

「……」

謝言心裡堵得厲害。

他給桑巖蓋上被子，轉走出了他的房間。

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默默地喝著啤酒，一瓶又一瓶。

後知後覺地發現。

答應心肝……有些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