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沒敢多逛,四下轉了一圈,買了兩個剛出爐的熱騰騰的烙餅準備路上吃,便沿著道繼續一路往北走。
走出百來步,便聽見後邊傳來一陣馬蹄踏踏,夾雜著尖哭泣的靜,陳恭忙扭頭回,看到幾個人從城疾馳而出,朝他迎面跑來,後面則跟著大隊人馬,手持弓箭,縱馬狂奔。
他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愣在當地站了片刻,眼見那些人越來越近,後人馬甚至已經拉開弓弦上了箭矢,準備朝這邊過,登時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也跟著跑,腦子卻還稀裏糊塗的,不明白好端端的怎麼會忽然出現這樣的場面。
不單是他,城門口的百姓登時作一團,四散逃竄,驚不已。
陳恭頭也不敢回,拼命往前跑,心裏覺得自己真是倒楣之極,去哪哪都出事。
跑了一陣,箭矢破空之聲驀地傳來,掠過他的耳際陳恭前的草叢裏!
他腳一差點往前撲倒。
後不時有人慘和摔倒在地上的聲音,騎在馬上的人遠遠飄來笑聲,似乎甚為快意。
還有人奉承道:「郡王好箭法,真可謂是百步穿楊,例無虛發啊!」
笑聲戛然而止,那人陡然拔高聲音:「前邊那個跑得最快的,你們都不許,我要他!」
還有誰比陳恭跑得更快?沒有了!
他忽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達貴人大多喜狩獵,但有些人很變態,他們不喜歡獵,專門喜歡獵活人,將囚犯奴隸放出去,命他們盡力奔跑,然後以箭之,死活不論,這人狩。
陳恭也是出了寧縣之後才聽人說起過的,當時他還聽著稀奇,跟著嘖嘖出聲,現在跟說書一樣的故事放在自己上,就一點也不好玩了!
意識到這一點,他的心跳頓時比鼓點還要快,一顆心只怕就要蹦出膛!
陳恭驀地停下來,轉伏地,高聲求饒:「貴人饒命,貴人饒命,我非獵,更非囚犯奴隸,而是良民啊!」
「良民又如何?本王想殺便殺!」為首之人漫不經心地笑,待看清他的模樣,不由咦了一聲:「你抬起頭來看看。」
陳恭壯著膽抬頭,臉上寫滿害怕恐懼。
穆提婆卻看著有趣:「雖然黑了點,倒也清秀,四肢看著也,我若饒了你一命,你有什麼報答呢?」
陳恭懵懵懂懂:「草民自當做牛做馬,甘為貴人驅遣……」
穆提婆輕笑:「那好,來人,帶回去給我洗乾淨了!」
陳恭小離家,絕不是半點人世故都不懂的,眼見邊上所有人看著他的表都很奇怪,再加上剛才這人說的那番話,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看上當男寵了!
男寵在齊國,尤其是在齊國貴族上層並不是什麼稀奇事,齊國幾代皇帝就都男不忌,上行下效,下面自然也跟著男風大興。
陳恭不知道他遇上了齊帝邊最有名的幸臣,但這並不妨礙他反應過來之後嚇得魂飛魄散,一邊磕頭一邊大聲道:「貴人饒命啊,我,我沒什麼姿,我不想跟您回去!」
穆提婆的臉沉了下來。
陳恭的心怦怦跳。
他跟著沈嶠學過幾招拳腳,可對方大隊人馬,個個攜刀帶劍,目,他這點三腳貓功夫本派不上用場,只怕還沒靠近這位貴人,就已經被萬箭穿心了。
陳恭本以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到了此時此刻,方才覺得自己稚可笑,以前不怕,是因為那些境自己應付得了,現在害怕,是因為眼前這些來歷不明的權貴,陳恭甚至都不用去弄清楚他們的份,就知道自己一定是惹不起的。
邊上隨從笑了起來:「郡王,小人還從未見過如此不識趣的人呢!」
又有一人附和:「是啊,此人也非絕,您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氣,他居然還有膽子拒絕,不如當場死算了!」
穆提婆瞇著眼,手中弓箭已經慢慢舉了起來。
「貴人請容小人細說!」
陳恭腦中嗡的一聲,頓時一片空白,他來不及細想,口而出:「小人無甚姿,不值得貴人如此高看,但小人卻認識,認識一個人!他比小人還要好看許多,不不,是比貴人您帶來的這些人加起來還要好看!」
跟在穆提婆後面的,個個都是男子,聞言就都哄笑起來,譏笑陳恭沒見過世面。
「你看他一副鄉佬模樣,竟然說見過比我們漂亮的人呢!」
穆提婆沒說話,手已經出一支白翎箭矢,似乎準備搭弓出。
陳恭渾直冒冷汗,生死關頭,他再顧不得許多,大聲道:「那人就在城裏,我們剛剛才分手,貴人不信的話,我可以帶您去,他生得一副好相貌,只是眼睛有些不便,是個瞎子,怕,怕貴人見了不歡喜!」
聽他說到瞎子,穆提婆終於來了點興趣:「說起來,我還沒玩過瞎子呢,綁在床上的時候想必也不用蒙住雙眼了?」
輕佻的語調引來一陣曖昧低笑。
陳恭算是見識到這群權貴的毫無節了,但他話已出口,後悔也來不及,心道沈嶠手比他好,說不定能打退這些人,又說不定他們去到那裏的時候,沈嶠已經走了。
七八糟的想法一閃而過,他愣愣坐在原地沒,隨從驅馬過去,昂著下:「還不快帶我們去!」
陳恭咬咬牙:「這位貴人,其實,其實那人不好,雖然臉生得好看,只怕會讓您掃興……」
穆提婆戲謔:「那不更好,病怏怏的,玩起來還別有一番興致呢,若是玩死了,那也是他自個兒不好,怨不到我頭上來!你不想帶路也可以,那就由你來頂罷,你好,想必怎麼玩都沒問題,讓你了,跟我養的狼狗一起玩好不好,正好它們也發了,我還愁沒法給它們找到、配的呢!」
陳恭睜大了眼睛,萬萬想不到世間還有如此殘暴的人,穆提婆的描述令他渾發抖,再也生不起反抗之心。
沈嶠你也別怪我,我是被的,他默默道。
……
陳恭帶著大隊人馬進了城,來到原先他們住的客棧,此時距離他離開,不過剛剛過去半天。
客棧老闆對他還有印象,見他去而複返,後又跟著一批人馬,不敢怠慢,忙迎上來詢問:「您這是……」
陳恭忍不住回頭看了穆提婆一眼,後者看見客棧部簡陋,皺眉掩鼻,不願,只讓幾名隨從跟著陳恭進來涉。
「與我一道來住的那人可還在?」陳恭比劃了一下,「他眼睛不太好,還拄著竹杖。」
掌櫃忙道:「有有,還在,他還在廂房裏,沒下來過。」
陳恭心頭一喜,繼而又升起一愧疚,只不過這愧疚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人打斷了。
跟著穆提婆一道來的隨從對陳恭皺眉喝斥:「磨蹭什麼,還不帶我們上去?」
對方塗脂抹,著一拿腔作勢的味道,陳恭看一眼就不願意多看,可他沒法為違逆對方的話,只能磨磨蹭蹭帶著人上樓,一面希沈嶠已經走掉,又希沈嶠還在。
陳恭帶著人上樓敲門。
敲了三下,裏頭果然傳來悉的聲音:「是誰?」
那一瞬間,陳恭說不清自己心是什麼,他咽了一下口水,才道:「是我。」
「陳恭?你怎麼回來了?快進來罷。」沈嶠有點意外,聲音一如既往平和。
陳恭五味雜陳,負罪一下子湧了上來。
「怎麼還不進去?」穆提婆的隨從很不耐煩,用力推了他一把。
陳恭往前踉蹌,順勢推開門。
沈嶠正坐在窗邊,臉微微往外側,似乎在品賞窗外的風景,但陳恭知道,自從那夜之後,他的眼睛就徹底看不見東西了。
「嘖,這就是你說的人,也並不如何……」
隨從這話在沈嶠轉過頭來的時候頓了一下,有點接不下去。
在下面等得不耐煩乾脆自己上樓來的穆提婆則眼睛一亮。
他出貧寒,因母親得勢,後來他自己又與皇帝廝混在一塊,這才過上奢靡無度的日子,所以他非常注重穿著,若是看見別人裳打扮不夠華麗,便不會將人放在眼裏。
沈嶠的裳自然不會是什麼好料子,頭上也只簡簡單單束了髻,甚至連玉簪都沒有,只用與裳同的天藍布巾束著。
然而穆提婆卻完全移不開眼。
這些糙的料,完全遮蓋不住人本的出。
甚至在沈嶠面無表朝他們這裏「」過來時,他還到口乾舌燥,有按捺不住想上去將對方摁倒,撕開裳,肆意、的衝。
「陳恭,你還帶了什麼人過來?」
聽見他有點茫然的聲音,穆提婆頓覺更興。
不知這人皺眉哭喊出來時,又是如何的銷、魂滋味?
穆提婆甚至想好了,先將人扣在懷州這裏玩個夠本,再送去給齊帝高緯,高緯與他一樣,總喜歡玩些與眾不同的東西,這樣一個瞎子人送過去,皇帝必然會很高興。
「你什麼名字?」他問沈嶠。
沈嶠微微蹙眉,卻沒回答,只道:「陳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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