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記憶回溯(五)
孟重笑了笑,聲音聽起來乾的:“我在蠻荒多年,聽說鬼王手裏有一塊鑰匙碎片……”
“來。”徐行之不為所,“我比你癡長幾歲,但好歹沒有年老昏聵到記不住事兒的程度。你十幾日前告訴我的是,封山之主為求速死,告訴了你這條報。”
孟重慌起來:“師兄……”
徐行之又道:“況且,封山之主又是如何得知鑰匙碎片之事?蠻荒鑰匙,人人垂涎,他若是當真知道另一片鑰匙碎片所在,又何必逮著你們這群人死磕,早去找南貍拼個你死我活了。”
孟重越來越不安,手去扯徐行之的袖:“師兄……”
“站直了,好好說話。”徐行之把袖子從他掌心強地扯了出來。
孟重睜大眼睛,惶恐地看著徐行之。
失控的滋味不好,徐行之的確很想知道,孟重為什麼要瞞他,以及他到底還有什麼瞞著自己的。
但他就只這樣看著自己,彷彿了天大的委屈,畔泛白,沉默以對。
徐行之明白了:“不能告訴我?”
孟重呼吸略重了些。
話說到此,徐行之也發現這回是自己唐突了。
他自己也有不能為人言的,又哪里來的資格要求孟重對他坦誠相待?
說到底,他不過是個卑劣又蹩腳的冒牌貨,只是因為眼前事態超出了他的預想,為確保自己命無憂,才著急忙慌地來找孟重討個說法。
向來瀟灑自若的徐行之想到這一層便悶得說不出話來。
早知如此,他何必寫那個無聊的話本,徒增煩擾。
他若還能有幸回到現世,必然要將所有草稿付之一炬,再不沾分毫,好與這群紙片人各自安好,再不相犯。
他鬆開轄制住孟重的手,轉走。
孟重在他後不安道:“師兄要去哪里?”
徐行之不答。
他能去哪里呢?
他離開孟重,哪里也去不了,葉補就是他最好的例子。
徐行之說不出自己的去向,只好悶聲朝前走去。
徐行之這樣匆促地要走,實際上還有一層原因。
他發現自己無法面對孟重的眼睛,只要被他一瞧,徐行之便心得不,什麼懷疑的心都提不起來了。
他之前一直無法想像一個人在非殺戮不可活的蠻荒裏生活這麼多年後,居然還能有這樣澄澈、乾淨、無辜的眼神。直至今日,徐行之才約猜到,這樣的眼神其實是專屬於原主的。
——孟重對世上任何一人都可以殘忍無道,但唯獨對徐行之問心無愧。
自從他發現自己法力未失,“世界之識”的話便已然不可信,關於當年之事的真相也隨之變得撲朔迷離。
孟重究竟有沒有將弒師罪名栽在他頭上?他們一行人又為何要盜竊神?
然而這幾日過去,他一直未曾尋到機會、再次進原主的識海中窺得當年真相,這令他有些抑制不住地焦躁。
徐行之決定要靜下來好好想一想下一步該如何行。
然而,他走出去不過三四步,剛來到一巖壁前,一道疾風便從後卷來,徐行之本沒來得及回頭,雙手手腕關節就被一把奪住,整個人被摁到巖壁之上,彈難得。
一道勁瘦又滾燙的軀自背後來,孟重的腦袋在徐行之的肩膀上,幾縷鬢髮垂下,搔得徐行之頸側的。
“別走。”孟重的嗓音宛若,“師兄不要離開我。
徐行之哭笑不得:“我只是想單獨待一會兒。”
孟重卻不肯相信他的話,氣若遊道:“當初的確是重做錯了。師兄再生氣也罷,就是別再離開我……不起了,我真的不起……”
從他口中呼出的熱氣將徐行之側頸的皮染得潤一片,也將徐行之的心瞬間催。
然而,不等徐行之想出安他的言辭,他就聽孟重低聲道:“……我說,全說。我知道所有碎片的位置。一片在封山,一片在虎跳澗,一片在化外之地,最後一片在無頭之海……”
徐行之瞠目。
他給出的地點,竟然和徐行之話本中所寫的地點嚴合地對應上了。
“你怎麼……”
孟重諱莫如深,不肯作答。
徐行之眸變得深沉了些:“……你既知道,怎麼不早出去?”
孟重悶聲說:“我要先找到師兄。沒有人比師兄更重要。”
徐行之:“……那為何不告訴北南他們?”
面對徐行之的問題,孟重頓了一會兒,才沒頭沒尾地聲答道:“找師兄,必須要先找到師兄……要師兄回來,呆在我邊才可以,否則我哪里都去不了,哪里都……”
聽他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師兄,徐行之一時間被一種莫名的緒支配,竟背對著他,衝口而出道:“你口口聲聲喚我師兄,難道就沒有想過,萬一我是派來殺你的人呢?萬一我不是徐行之呢?”
話音未落,徐行之便悔得青了腸子。
聞聽此言,孟重也瞬間沒了聲息。
徐行之後背冷汗滾滾,洶湧而下。一時間四周靜如死水,只能聽到他一個人連綿且虛弱的低聲。
他正後悔自己不該口無遮攔時,孟重的雙手鬆開,解除了對他手腕的錮。
不等徐行之驚悸,那只戴有玉戒、骨節漂亮的手便扯住了他的前襟,稍用力氣,把徐行之整個人翻轉過來。
孟重輕輕鬆鬆用一隻手抓攏了徐行之的雙手手腕,高舉過頭,在巖壁上,另一隻手則抓徐行之口位置的裳,俯野蠻地親吻了下去!
徐行之驚得口乾舌燥,只遲緩了一瞬,便被孟重奪去了全部的掌控權。
孟重的舌頭酷似貓舌,緻小巧,其上顆粒卻異常明晰,糙又刺人。它輕而易舉地鑽徐行之的口中後,又有尖銳的咬住了徐行之的上,在齒間細細碾磨往復,似乎那是什麼極甜的味。
徐行之雙手被縛,抵擋不得,漸漸的,他全的力氣均被這張溫的吸了過去。
孟重的手順著徐行之的膛緩緩下,指肚扣上了他的腰,將流線形狀的側腰抓握在手心,緩緩弄。
徐行之起初還有力氣想到“欺師滅祖天打雷劈”八個大字,但隨著那貓舌在口肆意頂弄頻率的加快,他的腔都收了起來,只能靠本能將舌頭向後藏去,退避三舍。
不知過去多久,孟重才肯放開徐行之。
他環住眼前人虛的腰,滿足地親上了徐行之的耳骨,牙尖反復對著那塊骨咬弄、品嘗。
“……你是。”孟重夢囈著說,“你就是師兄。”
徐行之:……我。
他突然覺得自己腦筋不大清楚了。
蠻荒後的種種境在他眼前湧現,二人共一室,同榻而眠,對此種種,徐行之並未上心,只當孟重對他如父如兄,沒想到孟重竟對他來了這一手。
莫不是他對原主覬覦已久?他和原主的關係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徐行之心如麻,只覺自己還沒從一個深坑中爬起,就又被攪了一片更加深不見底的沼澤。
孟重小狗似的啃咬著他的耳尖,不斷呢喃著含含糊糊的話,徐行之耳朵裏則轟鳴不斷,響一片,什麼都聽不清了。
不多時,他的竟力氣全失,控制不住地往下去。
耳鳴變為了漩渦的捲聲,徐行之被這永無休止的嗡嗡聲捲其中,再度喪失了知覺。
……
平岸小橋邊,長川靜好,一水縈帶。
徐行之雙手抱頭,橫躺在河邊,腦袋邊上擱著他的“閒筆”。
旁鼻青臉腫的年輕人用劍鞘去他的腦袋:“起來。再來。”
徐行之閉目道:“你是不是特別喜歡挨打?”
那年輕人生得有幾分邪氣,哪怕臉上帶傷也毫不掩他的豔,笑起來一雙丹眼簡直是顧盼生輝:“我喜歡挨你的打呀。”
徐行之一腳踹過去,那人躲閃不及,被一腳踹到了側腰,一個踉蹌就撲到了淺水裏,腳全了。
他嘶嘶地吸氣:“我,徐行之你屬驢的?”
徐行之知道這人只是口花花,隨便說說。
他最的唯有比試切磋,自己不過是他比較鍾的劍友之一而已。
好在此人不錯,徐行之也不拘什麼,樂意與他往來,個朋友。
更何況他的份于徐行之而言是很有用的。
“卅四。”徐行之了他的名字,向他打聽道,“上次你說魔道部起了爭鬥,現在況如何了?”
卅四著自己的腰:“嗨,狗咬狗一唄。沒什麼可說的。”
徐行之善意地提醒他:“你也是魔道中人,說自己人是狗,合適嗎?”
卅四聳肩:“他們就是閑得慌,為了個主位之尊爭得你死我活。要我說,直接拉出去打一架。誰贏誰是爺,誰輸誰滾蛋。”
徐行之睜開眼道:“要是這世上之事都像你的腦袋一樣簡單,那該有多好。”
卅四毫不介意徐行之的冷嘲熱諷,或者說,憑他那個腦子,本不會細想徐行之的話裏帶了幾刺,就興衝衝地一腦照單全收了:“……那些都不重要。咱們再來。”
徐行之爬起來,掃盡上的草屑:“不了。這次我們四門出來捕捉流竄的九尾蛇,有廣府君隨行。再晚回去一會兒,他非得罰我抄書不。”
提起廣府君,徐行之就是一臉的心有餘悸。
徐行之既然有事,卅四也不強留,只在徐行之起時問道:“我們那位小公子還好嗎?”
聽他提起九枝燈,徐行之不自覺出淺笑:“他還好。……怎麼?”
卅四道:“我聽到些風聲,尊主為住兩位不安分的大公子,試圖強行渡劫。他這回準備倉促,我看想功可懸得很。……我想問一問,萬一尊主沒撐過去,小公子對將來可有什麼打算?”
徐行之眉頭一凝:“他們兄弟二人纏鬥,關小燈何事?小燈自小在我邊長大,你們打他主意。”
卅四搔搔頭皮,爽朗道:“不過是問一問而已,你不用太上心。再說,小公子他魔道脈從出生至今都未曾覺醒,是無權繼承尊主之位的。”
徐行之這才放心,取了“閒筆”,又踹了卅四的屁一腳,才循來路,返回了四門弟子下榻的道觀賞風觀。
他回到賞風觀,已是薄暮四合之時。
他正地趴在門邊,朝半掩著的觀門窺視時,觀門就豁然朝兩邊打開。
廣府君的斷喝聲從觀中高臺上傳來:“逆徒,跪下!”
作者有話要說: 妹:師兄還和以前一樣害,親了舌頭就會躲。(*/ω\*)
師兄:……(生無可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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