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歲很大了，得一百歲往上走，皮褶子掛在臉上，像是千年老樹的樹皮，但神態非常安詳，沉默地撐著拐杖靜靜地遙著教堂正中央的神像。

“他真。”老人嗓音沙啞地說，“我每天都要來看他。”

沈凜：“……”

老人緩緩轉過頭，目落在沈凜臉上：“你也是來看他的，是嗎？”

沈凜沒吭聲，他想了想，走過去，坐在老人邊，說：“我不明白。”

“嗯？”

“我不明白我們為什麼要背叛神明？”

老人的眼睛睜開，不敢相信地看著沈凜：“我們沒有背叛神明。”

“我們用他的恩賜和外鄉人換東西。”

老人沉默。

沈凜：“這讓我們的信仰變得不純粹，信仰在我們手中變了一種可以易的商品。”

老人依然沉默。

沈凜說：“如果有一天，我們再也無法獲得神明的恩賜會怎麼樣？我們的會迅速衰老嗎？”

老人笑了笑，說：“神明的恩賜是永恒的，他不會突然消失，他就在我們的中。”

“沒什麼是永恒的，”沈凜回他，“我從來不相信永恒，外鄉人究竟從我們這兒換取了什麼？”

老人的目變得渾濁而幽深，深深地看著沈凜：“真正與外鄉人做易的是神明，而不是我們，而且這不是易，這是恩賜，是神明的恩賜。他們想要的，都是獻祭了代價，取悅神明，從神明那里獲得的，比如說——”的眼神變得純粹干凈，看著沈凜笑了起來，“他們的金發和碧眼。”

沈凜：“……”

“母親，”背后傳來腳步聲，沈凜一時不敢回頭，有人走了過來，站在沈凜邊，對著老人出了手，“夜深了，您該休息了。”

那人材高大，站在背時，影覆蓋下來，幾乎將沈凜整個人都籠罩在黑暗里。

他涼薄而冷淡的目輕輕地落在沈凜上，淡的微微開合：“我沒有見過你。”

沈凜著頭皮說：“我很出門。”

“不錯的理由。”男人輕笑，他長得很英俊，單眼皮眼尾上挑，顯出幾分漫不經心和薄，這不是什麼好人的長相，聯想到他稱呼這位年邁的士為“母親”，沈凜有理由懷疑他年齡有四十、五十，甚至還要大。

這就是神明給予月沉鄉鎮民的恩賜嗎？

他回想起路德所說的話。

比常人更不易衰老的容貌和更健康的。

“你住在哪兒？”男人問。

沈凜隨口說：“喬治大街。”

男人意外地說：“那是下等人居住的地方，你長得很漂亮，不該住在那里。”

沈凜說：“我生長在那里。”

“那看來他們用盡所有的一切給了你最好的教育，”他依然看著沈凜，說，“月沉鄉的基礎教育一向做得不錯，不論繼承神明脈多的賤民都有學習的機會，這幾年來，他們也開始漸漸接外面的知識，可惜永遠都不會有離開這里的機會。”

沈凜默然，不爽地看著男人。

男人笑了笑：“你這樣子像是只要撓人的小貓，很多人都用這種眼神看我，他們恨不得我去死，我現在相信你是月沉鄉的人了，只是……”他手輕輕起沈凜的金短發，“你的樣子和卑鄙的外鄉人真像，令人憎惡。”

沈凜打開他的手。

班森說：“我討厭你的發和瞳。”

沈凜：“我討厭你會呼吸。”

男人又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教堂外一陣嘈雜，有火亮起，班森眉頭一蹙，低喃：“看來混進了什麼老鼠。”

教堂的大門被轟然推開，外面的人沖沈凜大聲喊道：“快走！我被發現了！”

沈凜臉一變，跟著沖了出去，臨走前他靈機一，隨手抓過桌子上的銀蠟臺，回頭沖男人張揚地喊：“陪你聊了這麼久，收點費用！”

老太太驚一聲：“他竟然敢盜竊教堂的品！那是竊取神的祭品！”

班森冷嗤著說：“骯臟的老鼠！喬治大街的賤民！我被他的容貌欺騙了！”

拜爾著和沈凜匯合，兩人在夜里拔足狂奔。

沈凜問道：“怎麼回事？！”

拜爾說：“我roll了個大失敗！”

沈凜：“………………”

拜爾說：“我也不想啊啊啊啊！！！”

“我要過個幸運！”沈凜大聲喊。

骰子出現在眼前，沈凜一擲，功。

他長出口氣。

一旁的矮墻上鉆出來個影，沖沈凜招手：“嘿！麥克！”

沈凜腳步一頓，轉頭看去。

月下，雙眸明亮地著自己，金發被糙的格子布巾兜住，白皙的皮像是牛一樣。

拜爾：“哇。”

低聲呼喚：“來我這兒！我帶你們逃走！”

拜爾推了推沈凜：“你認識這？”

沈凜很快想了起來，這是昨晚在酒館外賣花的，名萊莎。

“靠得住嗎？”拜爾問。

“不知道。”

拜爾：“……”這個不知道就很靈。

背后，追他們的人越來越多，教堂里的神職人員靜太大，把沿路的治安兵都喊了，他們大聲著“喬治大街的耗子”，一邊漸漸將他們包圍。

萊莎著急地說：“快來！我拉你們上來！”

沈凜咬了咬牙，既然是過了幸運那應該是安全的，至暫時是。

KP：“過個攀爬。”

“過個屁！”拜爾張地吼道，“老子小學開始就是班上的運健將，跑八百米都不帶氣的！一百米攀巖都蹦著高地給你爬！”

KP冷笑：“可惜現在長了啤酒肚。”

拜爾：“………………”

沈凜：“人攻擊能投訴嗎？”

KP：“你就會投訴！”

沈凜：“我還會打小報告。”

KP：“……”

KP妥協：“那行，拜爾不過，你過。”

沈凜：“？”

KP：“我仔細想了想，不能每次都妥協。”

沈凜冷笑：“長能耐了。”

KP：“……”

KP苦哈哈地說：“快投快投，別耽誤時間。”

拜爾看了沈凜一眼，眉飛舞地說：“要不我先……”

“你上去，”沈凜說：“我roll。”

拜爾：“哎！”

沈凜沒點攀爬，只有初始的20點。

20/56。

沒過。

沈凜：“嘖。”

兩人檢定結束，背后追逐的聲音再次響起。

拜爾一把抓住萊莎的手，萊莎驚呼一聲，嫌棄地喊道：“你好重！”

拜爾：“……”還好他攀爬過了，借著萊莎的拉力順利爬上矮墻，他立刻回頭去拉沈凜，奈何個矮手短，跟萊莎一樣伏在地上才能夠著沈凜的手，沈凜踩在墻面上，了一步，子猛地往下一墜。

“啪！”一只手握住沈凜的手腕，將他拉了上來。

他仰頭，看見一只灰的眼睛，像是雨季低沉的夜空，仍有一抹亮眼的微劃過。

晏修一別有技巧地扶住沈凜的腰，幫他站穩。

沈凜意外地看著晏修一：“謝謝。”

晏修一淡淡地說：“不用。”

萊莎爬起來，顧不得子上沾的灰塵，轉頭往一條小巷奔去：“你們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