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幾十個亡靈和一群看一眼就知道是外國人的雇傭兵,可做不到這個程度。

斥候隊長深以為然,又辛勤地帶著所有部下出發,繞過敵軍營地、撒開來悄搜索方圓十里范圍能所有能藏下“大軍”的地方。

到得中午，無名荒原旁邊山上出現看熱鬧的本地貴族搭的棚子架子時,都快跑細了的斥候隊長仍然一無所獲……

特萊斯家是最早趕到無名荒原外觀戰的人家。

特萊斯家的莊園距離此荒原較近，缺牧草時莊園里的佃農會過來放牛馬,對附近的地形十分悉；十幾個健壯的男仆一大早就駕著馬車過來，在荒原邊上的無名山上選了塊平臺，清理好場地、搭起了觀戰的涼棚。

忠誠的管家古爾德先生和他帶的那支城防軍騎兵隊在莊園里吃過午餐才出發，抵達觀戰平臺時剛過中午。

和只早到了點兒、正指揮仆人搭棚子的達西子爵家的管家寒暄幾句，古爾德管家便讓男仆將裝在箱子里的單筒遠鏡取出來，架好三腳架,親自湊到遠鏡前,觀察起荒原上的對戰雙方。

烈教團的人已經從駐扎的農場過來了，他們在荒原北面一開闊的平地上扎了片營地，有披上全甲的騎士在營地外跑馬熱,有騎士侍從在校正地蜥馬的鞍,有人在保養刀、有人在整理護甲……一切都井然有序,一看就是百戰強軍。

古爾德先生并不喜歡外鄉人,在他眼里北方蠻子（肯亞人）和南方的野蠻人（索克里人）都是一路貨,撇了撇角，把遠鏡鏡頭移開。

靠著高地的便利，古爾德先生很快又找到了威斯特姆的營地。

有烈教團的營地做對比，古爾德管家看到威斯特姆一方的營地，便很自然地發出一聲輕“嘖”，以示鄙夷。

只有一間帳篷的、堪稱可憐的簡陋營地里，百十號湊數的黑皮南蠻人，再加那麼幾十個散漫無序的骷髏架子，這種兵力也敢拉出來現眼？

古爾德管家覺自己領著城防軍士兵沖下去，都能把這破爛營地一鍋端了。

從遠鏡鏡頭里看到瓦格納·皮特，古爾德管家更是氣不打一來。

“難怪那麼些好小伙子們無聲無息地做了俘虜，肯定是這個混賬東西壞了事兒！”盯著看了半天，確認瓦格納·皮特這個還頂著戰俘份的家伙在威斯特姆軍中不但不限制、還穿戴整齊地自由走，古爾德管家忍不住低聲暗罵。

要不是旁邊就有達西子爵家的觀戰棚子，古爾德管家肯定是會大聲罵出來的——城防軍部出現叛徒，這個叛徒還是個士，這種事怎麼說也是特萊斯家面上無。

氣憤的古爾德管家當即招來城防軍士，咬牙切齒地叮囑：“下邊的戰斗結束，就帶人沖下去，把瓦格納·皮特給我抓回來！還有查理·雷克斯那個惡心的私生子，也別放過了！”

帶隊士沒敢猶豫，當即應聲稱是。

古爾德管家想了想還是覺生氣，又道：“瓦格納·皮特的家人呢？”

帶隊士心頭一跳，躊躇了下才著頭皮道：“聽說……兩周前，皮特的妻子就帶著孩子們回鄉下老家了。”

古爾德管家想到皮特的妻子是本地人，便沒在追究。

帶隊士出了觀戰棚子，悄悄了把冷汗……

隨著時間推移，這最適合觀戰的平臺上，人漸漸多了起來。

各家貴族帶了大量仆人、占了最好的地兒，搭了棚子酒水點心，各奢華馬車把山腳下能停車的地兒得滿滿當當；中產人家便只能把馬車停在遠點兒的地方，徒步上山后識趣地在平臺外側找個地方鋪塊防水布，坐下來等著開打。

賭場的人趕到的時候尤其熱鬧，這幫家伙靠著與上層人士藕斷連的進平臺里占了個位置；那邊擺開桌子接現場下注時，另一邊，看上去人模狗樣的賭場老板還能跟貴族管家談笑風生。

因納得立周報的人也趕過來了，帶著助手的記者拿著照相機拍了些照片，現場就開始訪問到場的貴族管家、中產觀戰看法，還想去采訪賭場的人……被婉言謝絕。

快到點兒時，觀戰的人們不管財力雄厚不雄厚的，都掏出了規格不等的遠鏡——這東西和懷表一樣屬于中產人家必備，誰讓上流社會最面的消遣之一是打獵，而用遠鏡觀察獵又是人們對打獵這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娛樂活中最的想象呢。

名貴的獵犬養不起，買個平時生活中沒啥應用場景的手持遠鏡還是不費事的。

荒原之上，相互間隔著兩千多米的兩座營地，只看規模，那是不管懂不懂軍事的人都能看得出優劣來。

一邊是滿營大漢（近千人看上去是很多的），一邊是稀稀拉拉百十號人再加幾十只骷髏架子。

要擱在威斯特姆以亡靈揚名之前吧，觀戰的人們很可能會被有亡靈那邊嚇到；可現在誰都知道威斯特姆人日日與亡靈為伍，對于因納得立人來說，亡靈之名已經失去神恐怖彩。

有些中產默默觀察了會兒，見都快到開戰的點兒了威斯特姆營地里還是這麼冷冷清清，便……也出錢財，厚著臉皮去賭場攤位那邊下注。

賭場的人倒是來者不拒，反正烈教團賠率很低……指大冷門押威斯特姆的也很多，做莊家的怎麼都虧不了。

曾經顧過《完夢想寫真館》、家住格蘭瑟街區的格里夫人，帶著的管家威爾士和仆克萊爾，也來到了觀戰現場。

格里夫人對戰斗當然是毫無興趣的，不辭辛苦地坐馬車趕過來，是這位熱衷于參加各種酒會、宴會的夫人為了能獲得與上流人士談時的談資——敏銳地發現查理·雷克斯這位新興貴族不管是興起還是沒落都會引起貴族們的關注，那麼當然不能容許自己對此一無所知。

不得不說，在削尖腦袋往上爬這點上格林夫人用對了心，今天也有這麼一位格里夫人認識的男爵夫人來到了現場；靠著酒會上積極的奉承，格里夫人沒像那些同樣只是中產人家的主婦鄰居一樣憋屈地坐在平臺外側那些視野不好的區域，而是被請進了只有面人能進的涼棚里。

“不是說威斯特姆主宣戰了烈教團嗎，怎麼看上去，倒像是對這場戰斗不那麼用心？”脖子上掛著耀眼紅寶石項鏈的男爵夫人對這場戰斗相當關心，再三用男仆架好的遠鏡觀察了威斯特姆的營地，男爵夫人便出一副恨鐵不鋼的糟心表來。

格里夫人非常清楚男爵夫人為什麼會關心這場戰斗……男爵夫人那位過世的丈夫與原威斯特姆領主馬庫斯男爵關系僵，男爵夫人非常樂意看到馬庫斯家倒大霉。

若是在比較私的場合，格里夫人會想辦法繞著彎子說些貶低馬庫斯男爵家的話來討好這位死了老公的男爵夫人，不過現在嘛……馬庫斯家的涼棚離這兒不遠，格里夫人可不敢給自己找麻煩，只能挖空心思小意討好、說些不痛不的奉承話。

這邊男爵夫人嫌棄威斯特姆不給力，另一邊，親自趕來觀戰的馬庫斯男爵都快笑歪了。

雖然外地人的軍隊在本地炫耀武功對于本地人來說覺不會好到哪去，但如果被痛扁的是自己恨之骨的生死仇敵，這況就完全不一樣——查理·雷克斯搶了馬庫斯家經營多年的威斯特姆、斷了日斗金的紅燈區，這斷人財路可不就是生死大仇嗎。

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丟了領地的馬庫斯男爵原先攢下的家業還在，并沒有被排除出因納得立的上流圈子，所以他非常清楚查理·雷克斯長久不了……等特萊斯家搞定一年中最重要的秋稅，騰出手來的阿德拉三世必須要去找那個私生子的麻煩。

但能早些時候看到敵人倒霉總是讓人愉快的事……要是烈教團能在這次戰斗中順手把那個可恨的小白臉干掉，那馬庫斯男爵今晚回家都能多吃幾塊。

時間來到下午兩點，因納得立周報上刊登的約戰時分。

這個讓看熱鬧的因納得立人和應戰的烈教團都搞不太懂的開戰時刻吧……是地球時間的下午七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