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宵抬手,攔住就要過來的段明。
他神平靜,把經紀人撥到背後,一笑:“是。”
這張臉在他這裡約有印象,只知道姓彭,彭立新,天星衛視副臺長。
原來還是這檔節目的監製。
梁宵應得直接,對方反而皺眉,轉推門:“出來。”
梁宵扶住段明手臂,安按了兩下,和導演簡單代一聲,跟出了錄製廳。
彭立新不和他兜圈子,將人帶到辦公室,開門見山:“你是來幹什麼的?”
梁宵找沙發坐下:“掙錢。”
“實話。”彭立新沉聲。
梁宵抬頭,直白迎上他視線。
彭立新審視地看了他一陣,看他目確實明淨坦然,皺起眉:“不是龍濤你來的?”
“不是。”梁宵坦誠。
彭立新眉頭皺得更:“那你為什麼會在星冠的劇組?”
梁宵怔了下。
前面的劇邏輯他能連上,到這裡忽然順不下去:“我不能在星冠的劇組?”
彭立新難以置信:“霍闌容得下你?”
梁宵張了下,約覺對方指的容不下可能和自己想得有些許偏差,沒立刻回答。
彭立新看了他半天,終於徹底想不通了。
前一陣熱搜出來,圈外不清楚況,只知道看熱鬧,圈真假消息都瞞不住,不人都在猜星冠霍總是不是真難得地開了葷。
只有他們這些當時在場,清楚當年況的,知道絕無可能。
哪怕霍闌真要找人,也絕不可能找梁宵。
原以為無非龍濤不安好心,為炒熱度作偽新聞。今天節目錄製,做劇組訪談,竟然在原定名單之外把這個五年前險些牽出大禍的omega帶了過來。
彭立新急著趕來,是怕龍濤又對星冠使了什麼招,不想招惹這份麻煩。
沒想梁宵竟然也什麼都不知道。
兩人一坐一站,相看無語半晌,誰都沒能繼續盤得下去。
彭立新困:“熱搜真的是你?”
半個圈子都知道的事,梁宵沒想到天星副臺長連這個也不能確定,有點擔心他被下面人架空,遲疑:“是。”
彭立新愕然:“進霍家的也是你?”
梁宵:“是。”
彭立新匪夷所思:“霍闌塞進劇組的也是你?”
梁宵不太忍心說了:“……是。”
彭立新快瘋了:“圈子里傳得沸沸揚揚,霍總找的那個omega——”
梁宵:“……”
彭立新:“……”
彭副臺長沒再同他說話,原地站了幾秒,帶著對整個世界的質疑和不信任猛地拉開門,打電話去了。
辦公室沒有外人,門砰地合上。
邊瞬間靜下來。
梁宵在空的房間裡,坐了一陣,出支抑製劑,未雨綢繆給自己扎了一針。
早知道節目監製在當年那些知人當中,他其實不會來。
可又好像已經避不過去。
他要再找出路,龍濤一定會設法阻撓,星冠原本無辜,早晚因為他被牽扯進來。
霍闌也會被牽扯進來。
梁宵低頭,擺弄了一會兒那支抑製劑,扯扯角。
……霍闌。
給他兩塊錢紅包的霍闌。
信息素失控到極點,依然死撐著一線意識讓他走的霍闌。
看他不小心睡著,哪怕信息素波了也沒臨時標記,甚至把床讓給他休息的霍闌。
被他氣得大雪紛飛,還是什麼都沒做,撐著批準了他的申請,給他一個人建了個試驗組的霍闌。
清清白白的霍闌。
梁宵按按額頭,想起管家的話,一時甚至有些想做他們霍總的落跑小逃omega。
Valu起效很快,疲倦轉眼從翻捲出來,他往後靠了靠,盡量放鬆。
要是五年前也有這種專用抑製劑就好了。
……
五年前。
梁宵闔上眼,慢慢呼了口氣。
五年前,他畢業進圈,接了兩部戲,初試鋒芒嶄頭角。
和幾個新人一起,被龍濤藝人部部長帶出來參加晚宴,說是給大人打個招呼,順便接一波代言。
他那時剛畢業,對圈子裡形不,特意做了不功課。
然後被那個龍濤的部長單獨帶進了休息間。
……
“別的你都不用管。”
“人一進來,你就用導劑,催發信息素。”
“Alpha沒辦法抵抗omega的信息素,我們先把人灌醉,他自己都不清醒,不可能扛得住。”
“只要定酒後強迫omega,他就完了。”
“公司善後,不影響你名譽,你一樣幹乾淨淨。”
“五百萬,公司今後力捧你,資源應有盡有,頂級代言先任你挑。”
“你是龍濤的藝人,有公司撐腰,他沒法報復。”
“萬無一失。”
“磨蹭什麼?!”
面前人影氣急敗壞,一把撕開導劑:“多人想求都求不到的機會!要不是因為你的信息素跟他匹配度……”
後面的所有畫面都被濃到嗆人的導劑沖得支離破碎,聲音也扭曲忽遠忽近的迴響。
梁宵打了個激靈,忽然睜開眼睛,冷汗層層疊疊從額頭滲出來。
……
他忽然明白過來,彭立新為什麼會想不通了。
包養或者潛規則畢竟你我願,即使見不得,打擊也並不致命。
但alpha強迫並侵犯omega不一樣,行為質極為嚴重惡劣,一旦沾上,幾乎再難翻。
當初龍濤他配合,他只知道要用他的信息素給某個alpha下套,其實並不知道要被陷害的是誰。
梁宵深吸口氣,一點點呼出來。
因為年時的意外,他的不能承信息素發,那時又沒有特效專用抑製劑。他豁出命把人撞出去,把自己反鎖在房裡,頂多撐了十分鐘。
龍濤怕出人命,只能急把他送去醫院。
救護車來得慌,宴席上觥籌錯,驚的人並不多。
計劃沒開始就被打,沒能繼續進行。
那個險些被陷害的alpha……很可能其實也什麼都沒來得及知道。
天下沒有不風的牆,龍濤的暗伎倆不可能永遠塵封,早晚會被人知。但無論多人輾轉聽了,也不會有人瘋到要去提醒他或者霍闌。
……
霍闌。
梁宵坐在沙發上,攥著那支抑製劑空殼,聽見自己的心跳。
霍管家第一次找到他的時候,帶了一摞信息素匹配度鑑定報告,客客氣氣笑著對他行禮:“梁先生。”
“據測試。”
霍管家:“我們確認,您和霍總的信息素匹配度極高,想和您簽個合同。”
梁宵坐了半晌,慢慢抬了下角,無以為繼,閉上眼睛。
……彭副臺長瘋得有理有據。
五年前是他,五年後還是他。
信息素,熱搜,微博,星冠,龍濤。
不用霍闌。
他都覺得自己居心叵測。
段明聽過始末,反而意外平靜:“……行,知道了。”
梁宵不放心他:“段哥。”
“沒事。”段明反過來安他,“咱們自己心裡清楚,你心裡清楚。”
段明走了兩步,轉想收拾東西,找了兩圈什麼都沒找著,深深吸氣呼出來:“沒事沒事……又不是第一回了。”
“五年前都扛過來了,大不了再扛五年。”
他了把臉,朝梁宵跟助理笑:“心態好點,看我。”
“段哥。”梁宵看他,“你眼睛紅——”
段明:“閉。”
梁宵閉。
段明看他半天,心疼到站不住,深深深深吸口氣,打著哆嗦呼出來。
段明無論如何想不通:“憑什麼?”
梁宵怔了下:“什麼?”
“你做錯什麼了?”
段明眼睛紅了,嗓子都跟著劈:“你不該把送到面前的通天大道推出去?不該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為了霍總闖進來?”
梁霄無奈笑笑:“我那時候不知道是霍總。”
“廢話!”段明氣瘋了,“知道還不如當時就讓他咬了!反正早晚也得咬,省得等五年!省得你鬼門關上轉一回!”
段明這個經紀人當初也剛職,這種幕本不清楚,後來費盡心思鑽撓打聽,才約探出點幕。
當初龍濤敢威利梁宵,就是因為梁宵有信息素發後癥。
藝人職時有檢,龍濤知道梁宵本扛不住信息素發,原本計劃就是一旦他不肯,就強行用導劑,他配合。
沒想到梁宵會命都不要。
“……”梁宵甚至沒考慮過他這個思路,愣了半天,竟然無從反駁:“是。”
段明看他愣愣坐著,口堵的難,蹲下來拽他:“霍總會不會……不懷疑你這次來是別有用心?”
梁宵苦笑:“我都懷疑我這次來是別有用心。”
段明抱著一線希:“彭副臺長會不會沒去告訴霍總? ”
“彭副臺長不說,我也要和霍總說。”
梁宵握住他的手腕,誠懇溫聲:“段哥,對不起……”
段明嘆了口氣替他說:“我知道,免得霍總什麼都不知道就被龍濤坑。”
梁宵低頭,淺淺笑了下。
“霍總講理。”
段明被他帶得冷靜下來,坐下分析:“戲應該會讓咱們演完,最多以後不合作,江湖不見。”
段明全盤算過一遍,有點擔心他的抑製劑:“志願者那邊……”
梁宵灑:“我再去掙。”
“行。”段明了把臉,笑笑:“還跟以前一樣。”
梁宵看他緩過來,多放了心,也笑了:“你們在家等我,我去跟霍總見一面。”
段明不放心:“萬一霍總生氣呢?”
梁宵改口:“我冒著大雪去跟霍總見一面。 ”
段明:“……”
段明被他氣樂了:“什麼時候,還貧……”
梁宵也笑,正要說話,門鈴忽然叮咚一聲響。
霍管家站在門外,一披霜戴雪,正好跟梁宵撞在門口。
“霍總在開會,不開。”管家神有些為難:“我來找梁先生……”
梁宵愣了下,了然回神。
當初的事霍闌不知,他知道一半,不論如何,有必要給對方個實底。
現在管家來了……說清楚也是一樣的。
不用冒著大雪見霍總了。
梁宵釋然一笑:“您請進。”
“……等一下。”管家鼓足勇氣,“不太好進。”
梁宵愣了下:“什麼?”
管家側。
一群保鏢NPC抬了十來箱不同劑型的Valu系列專用抑製劑進來,按照不同使用環境,一應俱全配了各種類型的注包、外帶套裝,一整箱便攜式註。
“梁先生。”管家:“這是我們霍總為您打下的江……醫療倉庫。”
霸總可以砸錢,可以砸資源,沒有任何一個霸總會砸小半個醫療倉庫的庫存。
管家其實很愁,但不得不照辦,挑出那一箱便攜式註,特別補充說明:“霍總說這種不很疼。”
梁宵看著注,口忽然有點疼:“霍總怎麼知道? ”
管家其實也不清楚霍總怎麼知道:“可能是通過科學計算……”
梁宵懂了。
霍闌沒有聯繫飛揚藥業,飛揚藥業被四期試驗、召回藥品和價攪得焦頭爛額,大抵也實在沒有力對比分析什麼針頭扎人不很疼。
要確認哪種不疼,其實有個很簡單的辦法。
梁宵閉了會兒眼睛。
他始終沒覺得自己有什麼,從電臺大廈回家,給段明講清楚況,安經紀人心理狀態,心裡也都有數。
當初的事變數太多,他不知道自己要被用來坑的就是霍闌,霍闌也不知道當初險些坑了自己的就是他。
差錯,誰也怨不了。
知人只知道謀容,當時發生的真相,龍濤絕不可能承認,只能憑他一張說。
所以他什麼也不能說。
其實也沒什麼。
梁宵一點一點吸氣,慢慢呼出來:“霍總——”
梁宵嗓子啞了:“霍總還說別的了嗎?”
“說了。”管家又拿過一個手環型的隨報警,給他,“這上面已經預設好了急聯繫方式,一旦有意外,只要長按報警鍵五秒。”
段明知比管家多,既難以置信又驚喜心酸,眼圈紅了一片,被瘋了:“設的是霍總電話嗎?”
“……不是。”
管家就怕他問這個,躲不過去,虛弱吸氣,按霍總吩咐字正腔圓:“是110、119和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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