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馬上釋放克萊德？布蘭迪？”FBI俄州辦公大樓的會議室，探員緹婭提高了聲線，艷的臉上寫滿了不認同。

“既然他是無辜的，我們總不能一直扣押著他。”里奧雙臂架上金屬臺面上，冷靜地回答。

“但是，正如畢青所說，如果釋放他，兇手在短期很可能再次出手。”

“那就保護好目標人群。我們可以把分散的目標集中到某一點，這樣就可以增強保護力度，確保目標的人安全。”

“怎麼集中？”

“比如，我可以給克萊德一個暗示，是校區中某個與他素來不合的人舉報了他。那個紈绔子弟的報復心很強，被釋放后一定會找那人出氣，造極強烈的沖突，把兇手的視線完全吸引到他一個人上。”

“你這是……要拿一個無辜的公民作為餌，來引兇手上鉤！”緹婭不可思議地看著里奧，仿佛這一刻才真正認識他，“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做的嚴重后果？一旦我們的保護網出現——哪怕只是針尖大的一點點，都有可能帶給他生命危險！”

“那就徹徹底底地保護好他！在他上放置最先進的信號發和監聽，24小時嚴監控，抓捕時使用橡皮子彈，總之，用盡我們能想到的一切辦法！”里奧有些煩躁地用手指耙了一下頭發，“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錯過了這次，那個校園連環殺手很有可能從我們眼皮底下逃之夭夭，蟄伏一段時間后再度出手，到那時害者可就遠遠不止一人了！”

“我當然知道這是個好機會，但不代表著一定要利用這個機會！我們還有其他辦法可以抓住那個人渣，不一定非得以某個無辜者的人安全做賭注！”緹婭氣勢洶洶地咆哮起來，轉頭朝羅布喝道：“為什麼還不使用你的表決權？我們二比一，讓里奧的提議見鬼去吧！”

“呃，其實，”羅布躊躇著說，“我覺得里奧的方法可行還是高的……”

“——你們這一對兒狼狽為的家伙！”緹婭憤怒地擂了一下桌面，發出砰然悶響。“里奧，我沒想到原來你是這種人！我原以為你正直死板得像本教科書，如今看來，你完全就是個不擇手段的混蛋！混蛋！”

里奧用一雙平靜到冷漠的墨藍眼睛看著，慢慢說：“我的確是不擇手段，只要能達那個唯一的目的——把一切罪犯繩之以法。如果你能給出更有建設的意見，而不是在這里咆哮的話，我會考慮是否改變決定，現在，你說吧。”

緹婭仿佛被異噎住嚨，頓時沒有了聲響。把求助的目投向在場最年長的探員：“博士……”

滿頭銀發的老人從資料間抬起頭，扶了扶鼻尖上的鏡片：“我早說過了，我是技人員，只提供技方面的參考意見，行決斷還是你們來拿。要不，你們投票決定？”

“不必了！”緹婭悻悻地說，“我放棄反對，但保留在將來向總部舉報與彈劾的權利。”

“我同意。”里奧斷然道。

出了波特蘭市警察局的拘留室，里奧覺二世祖的咆哮聲還在他耳邊回。他徑直走向黑雪弗蘭SUV，點火發車子。羅布在副駕駛座上挪了幾下，最后還是忍不住開口：“一定要用那個孩子嗎……我的意思是說，市警那邊一定會極力反對的。”

里奧說：“我本來也不希是他，牽扯到警方家屬會很麻煩。但剛才你也看到了，只不過稍微一點暗示，克萊德就把憤怒的矛頭指向昆汀，連懷疑的過程都完全省略，直接上升到斷定了，可見他們之間早就矛盾重重、充滿敵視。現在就算我想轉移目標，那個偏激的紈绔子弟也不會相信。”

羅布深深嘆了口氣，“我真不敢想象，特里維警長知道后的反應，聽說他十分寵這個獨生子，尤其是前幾年他老婆出去度假，回來就變了一張離婚協議書之后。”

“那就別讓他知道，既然事已定局。”里奧戴著墨鏡的臉上看不出表波，“回去調特勤隊，我需要至十個人，兩個呆在監控車里，三個跟蹤保護，24小時班。在明天克萊德？布蘭迪被釋放之前，GPS信號發和監聽必須安裝到位，給我盯死昆汀，不能出半點差錯。”

“我這就回去安排。”羅布點頭。

克萊德？布蘭迪的釋放在當地上又掀起一波瀾，關于警方是否徇私枉法、議員之子是否真正無辜的辯論在報紙上隨可見，電視臺更是爭相播放小布蘭迪在保鏢的護衛下，從警局門口走出來，被無數記者集轟炸的片段。

“我說了人不是我殺的。”金發碧眼的富二代重見天日時，仍是一副神采飛揚的模樣，“但這并不妨礙我向玫瑰殺手致敬：嗨，干得好，伙計！come on！”他肆無忌憚地朝攝影機鏡頭比出擊的手勢。

酒吧與大街櫥窗的電視屏幕旁，駐足的觀眾發出一陣憤怒的噓聲。

就在克萊德被釋放的第二天，州立大學的校區又發生了一起學生斗毆事件，市警兒子與議員兒子帶著各自的親友團開了仗，雙方勢均力敵，要不是保安及時趕到，至有一方會被打得頭破流。

這回校方不能再視若無睹了。為了避免剛發生過兇殺案的校園人心，領頭的兩個學生被記過分后，停課三天，家長各自帶回去進行思想教育。

第四天，昆汀在下午放學后，與朋友相約一起到附近的酒吧找樂子換心。包括雷哲在的六七個大學生喝得酩酊大醉，其中一個從包廂一路吐到了大廳。雷哲最先陣亡，邊嚷嚷著要回家，邊暈頭轉向往落地玻璃窗上撞，同伴只好了輛出租車，把滿胡話的他塞進車里，并告訴司機他家的地址。

在迷離的燈與扭的辣妹中又瘋狂了一個多小時，昆汀接到一個電話，然后腳步虛浮地朝夜店門外走去。“什麼事，昆汀？”一名尚算清醒的同伴在他后。黑人男孩手指在半空中搖了搖，回答了一句什麼，聲音被夜店勁的電子音樂徹底吞沒。

“他大概想去外面吐一場，”另一個半醉的男生說，“沒事，我們繼續……”

“目標離開酒吧，上了一輛車，往州立大學方向去。”一輛型龐大的面包車里，盯著顯示屏幕的FBI探員戴著耳麥說，“離開前他接了個電話，可是周圍噪音太大，監聽里聽不清楚。”

“盯他。”耳麥里傳來里奧的聲音，“影子，保持一定距離，但別跟丟，隨時報告。”

“是，長。”頻道里另外幾個聲音同時回答。

夜半時分，出租車在大學校區門口停下來，昆汀鉆出車門，打了個嗝，酒勁在涼爽的夜風中消褪了許多。他走了大約二十分鐘，穿過一大片空曠的草坪，進了一座燈熄滅的育館。

“目標進C10區。”

“跟進。警惕突發況，做好戰斗準備。”

“收到。”

進運員休息區，黑人青年在墻壁上索著找到電燈開關，發現照明系統似乎出了問題。他從口袋里出手機，利用微型電筒四下里照了照。房間深傳出一個輕微的聲響：“嗨。”顯然有人在打招呼，示意他過去。

監聽將一段對話送到外勤車的監控設備中：“我以為你早回去了。發生什麼事，這麼急著我出來？”啪一聲脆響，接著是黑人男孩抱怨的聲音，“見鬼，這地方連燈都不亮，蚊子又多得要命！”

“別管蚊子，很快它們就再也不會煩你了。聽著，我們有個更好的樂子，比去夜店喝酒泡妞有趣得多。”這是一個男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年輕，里奧覺得有點兒耳，但完全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

“你想說什麼？”

“知道嗎，我今天假冒拉拉隊隊長的名義，給克萊德留了小紙條。沒錯，就是那個金發波霸，我敢打賭克萊德做夢都想憋死在一對G級彈間。”

“我預有好戲看了，然后呢？”

“然后他在約好的時間來到育館，準備赴一場死仙的約會——你聽到更室里的捶門聲了嗎，我猜他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哈！你把他鎖在更室里了？伙計，你可真是個天才！我早就想找機會狠狠收拾這混蛋一頓了！”

“現在這個機會來了——你沒告訴其他人吧？”

“當然沒有，你在電話里不是說要保嗎。”

“好極了。來吧，讓我們遮住臉，頭套就在長椅上的背包里。”

接著是腳步移的聲音，黑人男孩正走向墻邊的長椅，彎腰去拉背包上的拉鏈——

尖銳的預警劃過腦海，里奧剎那間繃心弦，在猛沖過去的同時對著微型耳麥喝道：“行！馬上！”

跟蹤藏在柜和門后的三名便探員撲了出來，舉著手槍大聲：“Freeze！Don’t move！FBI！”

就在探員們準備行的一瞬間，昆汀后的人影也做出了個令他猝不及防的作，用結實的左臂從背后驟然勒住他的咽。右手上握的兇在手電筒的探照中赫然顯形——那是一削制過的、棒球細的樹枝，堅銳利的尖端泛著死氣沉沉的蠟白。

橡皮子彈從槍膛呼嘯而出，雖然線黯淡，但近距離擊使得至有四五顆子彈同時命中了行兇者的非要害部位。四肢仿佛被幾鐵狠狠敲打，劇痛伴隨著行力喪失，讓中彈者瞬間癱瘓，栽倒在地發出了一陣痛楚的嗚咽。

里奧反剪他的雙手制住他，銬上鋼制手銬，迅速結束這場醞釀了五天的戰斗。

在手電筒的白中，聯邦探員們看清了他的臉。

“是你……雷哲？唐恩，”里奧字字清晰地吐出他的名字，墨藍的眼中寒凜冽，“校園連環殺人案的真正兇手。”

盡管被凌卷曲的烏發遮蓋，拉裔男孩細長的眉眼仍從發間頑強地了出來，他在持續的疼痛中朝聯邦探員扯開一抹桀驁不馴的笑容，毫不示弱地回應道：“晚上好，里奧，你們來早了半個小時。”

“那可真是憾，我一向很有時間觀念。”里奧冷冷說，吩咐手下：“給他讀米蘭達宣言，然后帶上車。”走過幾乎嚇傻了的黑人青年邊時，他又加了一句：“把他送回市警局還給特里維警，告訴他，FBI謝他的幫助。”

“……放我出去！我有幽閉恐懼癥……”一名探員打開休息區里間反鎖的更室，捶門哭喊的金發青年連滾帶爬地沖出，“該死的，我非殺你們這群雜種豬……”

里奧一把揪住他的前襟提起來，“小子，設想一下： FBI沒有設伏，昆汀被殺在校育館休息室里，當人們打開門發現慘不忍睹的尸時，你剛剛從滿地鮮中醒來……這一幕是不是很刺激？”

克萊德猛地打了個寒噤，仿佛這才意識到：就在幾分鐘之前，他與平生最大的危險肩而過，這個致命的圈套足以把他送上死刑注臺！

“如果這個教訓還不能讓你學會低調，下一次記得讓布蘭迪議員為你請個好律師。”里奧輕蔑地松開二世祖的領，轉走出房間。

波特蘭市警察局。

“……你這個該死的、混蛋！”極度的憤怒扭曲了黑人警長臉上的，不計后果地朝里奧一拳揮來。

里奧眼疾手快地攥住了他的手腕，隨即沖上來兩名FBI探員，將失去理智開始拔槍的警長制住。特里維力掙扎著，怒不可遏地咆哮：“你竟然敢、竟然敢拿我的兒子當餌，把他丟在變態殺手的屠刀下！你這個婊子養的，我他媽的要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