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盛席年又了一次家庭醫生給杞星做了檢查，臨睡前又讓人吃了一次藥。

杞星現在腦子里一片混，盛席年讓他做什麼他就乖乖去做，連吃藥都沒掙扎，盛席年接過他的杯子，又不厭其煩的叮囑：“以后別再淋雨了，今晚不許踢被子。”

他靠的有些近，杞星此刻心里有鬼，心不自在的往后挪了挪，小聲說了一句：“哦。”

等到盛席年呼吸平穩下來，杞星才睜開眼，借著窗外的月看向邊的人。

如果從第一次見面開始算起，他和盛席年已經認識第五個月了，他們一起試禮服、訂戒指、準備婚禮，他們領證結婚，在親友注視下接吻，見了父母度了月，還不可避免的經歷了一次相親，也曾經吵架再和好。

這麼一看，就好像所有平常的夫妻家庭一樣——除了一個現在才喜歡上對方，另一個還毫無察覺。

然而杞星現在已經全然忘了結婚前的不樂意，他看著月下的旁沉睡的人。盛席年五分明，看起來有些凜冽，但睫卻意外的長，讓他在在夜里看起來憑添了幾分和。

杞星滋滋的看了一會兒，心說這誰能不喜歡啊，誰不喜歡誰傻子。

他又想，那盛席年喜不喜歡自己？

……應該不喜歡吧，杞星轉念想到剛才盛席年叮囑他不要踢被子這種事，頓時覺盛席年管他跟管兒子似的，哪有人這麼對喜歡的人的。

真愁人。

杞星嘆了口氣，翻悄悄往盛席年那邊靠，他想離人近一點，又害怕把人弄醒，只能手，在被子里到了盛席年的指間，才安分的閉上眼。

他不長記，愁也只愁那麼那麼一會兒，馬上又睡得人事不知了。第二天一早盛席年去上班時他還沒醒，盛席年臨走前了他的額頭，叮囑阿姨把早飯溫著。

杞星醒了時候邊已經沒人了，他頂著七八糟的頭發下了樓，阿姨趕把粥端上桌：“杞先生今天好點沒？盛先生一早就讓把粥給你溫著呢。”

杞星那一點點的起床氣立刻被沖散了，滋滋的吃了口粥，還想給盛席年發個消息，又擔心對方在工作，只得作罷。他喝完粥打了會游戲，因為腦子里總是有盛席年出沒，游戲也連輸了好幾把，最后干脆把游戲機一扔，撲到了沙發上。

他頭一遭喜歡上一個人，生活和思想一齊被打，心里一會兒酸得像吃了檸檬，一會兒又的冒泡。

杞星在床上打了幾個滾，又給卓澄打了個電話。

卓澄大概剛起床，聲音還迷糊得很，不耐煩的問杞星干嘛。杞星現在才不管卓澄的態度如何，只問：“你現在在哪？”

卓澄打了個哈欠：“家里啊。”

“行，我來找你。”

“干嘛呀？”

杞星本來想找個軍師替他參謀一下，但在電話里突然又有一點不好意思了，只能說：“有大事。”

說完沒等卓澄反應，杞星就掛了電話跑上樓換服，期間給盛席年發了條消息。

“我去趟卓澄家。”

出門時盛席年終于回復了。

“多穿服，記得帶傘。”

真奇怪，要是剛開始的時候杞星看到這樣的短信大概會覺得盛席年管得真是多，但是現在看到他只覺得像是喝了一大口桃子汽水，甜得要命。

他在聊天框里打了一句“知道了。”又加了一個親親的表，又擔心盛席年覺得輕浮，趕刪掉了，換了一顆紅的心。

盛席年沒回，他正坐在公司樓下的咖啡廳，聽見手機響了，卻沒有去拿，只抬眼看著眼前的人。

“我確實沒想到你會過來，原本我以為會是Eric——你會過來，我很意外。”

盛席年在國外的公司逐漸把項目往國轉移，首站就是云城。他在曹營，暫時還沒有跟盛家翻臉的意思，不能自己跟進，只能讓英國那邊準備好調人來打頭陣。

但他確實沒想到來的會是延。

延笑了笑，攪著咖啡問：“你怕我給你添麻煩，還是怕我再給你那位人找不痛快？”

盛席年沒有說話，也沒有玩笑的意思，只沉聲道：“我說過，我一直當你是很好的朋友，也是因為這個，這次的工作并不希你來。”

他說話直白，好像一點也不怕傷到別人。“如果說我們共事可能會影響到你的工作，那我還是建議你慎重考慮。”

延的笑有些維持不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氣，回答道：“你放心，我申請回國工作當然是經過深思慮的。云城的工作從來都是我跟進，比起Eric他們，我對項目流程更悉，也更了解國的環境。而且——”

他停了停，聲音也低了一些，“我母親最近不太好，希我回國陪在邊。”

盛席年沉默了片刻，說了一句：“抱歉。”

延有些意外，忍不住道：“聽到你說抱歉真難得”，說完又把話題帶回工作上。“公司和你這離得不算遠，你和許逸呢？什麼時候從盛企走人？”

“許逸快了，估計就在月末，我要等城西的項目結束。”

他剛回國，需要盛家的項目來給自己積累人脈與名氣，這樣與盛銘禮談判時才有更多的籌碼，如果不得已非要和盛家翻臉時才有退路。甚至說服盛銘禮把投資放到云城來，都是他的主意——在帝都盛家盤錯節，他沒有施展的空間，也限。而他的公司對于云城的投放遠在盛家之前。

他計劃得太久了，有足夠的耐心。

“也不知道你爸爸知道后會是什麼表，還有你家那位——”延頓了頓，“他知道嗎？”

盛席年被突然一問，立刻想到了杞星平時里的樣子——坐在地毯上打游戲，在臺修剪花枝，每天下午去店里轉一圈，有時拿回一點花茶，吃完飯后泡上非要盛席年嘗一嘗，萬分得意的介紹這次花茶的配方與靈。

盛席年角的線條和下來，說：“他不需要知道這些。”

他語氣篤定，延注視著他，卻搖了搖頭，道：“你不喜歡你的父親，但你的做事風格跟他非常相像。”這句話他說得聲音很低，只堪堪說了一半又轉口道：“還是找機會說一說吧，如果……你真的想要和他共度一生的話。”

延喝了一口咖啡，濃重苦意從舌尖竄脾胃，他放下杯子。

“就當是朋友的提醒。”

盛席年沒有回應，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延所說的“共度一生”這個詞上。他眼簾半垂，最終只是看了眼時間，道：“我要回去上班了，有工作上的事可以再聯系我。”

杞星這邊還不知道自己的敵已經歸來，正在跟卓澄大眼瞪小眼。

杞星到時卓澄剛起床，隨便填了兩塊面包才喝著牛問杞星來意。杞星坐在卓澄家的懶人沙發上，整個人都陷了進去。他抱著抱枕，只出一張干干凈凈的臉——皺著眉頭滿臉憂愁。

“我說了你別驚訝啊。”杞星清了清嗓子，“我好像喜歡上盛席年了。”

說完他想了想，又把好像兩個字去掉了——“我喜歡上盛席年了。”

“……”卓澄思維放空了一瞬，無語的答：“你就是特意來告訴我你喜歡上你老公了？現在都這麼秀恩？”

“不是，你沒懂。”杞星心好，耐心解釋。“我剛開始和盛席年結婚的時候還沒喜歡上他呢，就是先結個婚。現在我喜歡上他了，想跟他談。”

“…………你們城里人的步驟真特別。”

杞星沒耐心了，踹了一腳卓澄。“你幫我想想辦法啊，你不是經驗富嗎？”

卓澄屈：“我經驗哪富了，我都沒談過。”

“你那一堆小B小O呢？”

卓澄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那又不是談。”

杞星明白過來了，滿眼的鄙視：“你好渣啊。”

渣男卓澄：“……你懂什麼，我這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超。談有什麼好的？”

杞星不聽他的歪理邪說，他現在覺得和盛席年談豈止沒有不好，簡直好死了。杞星擰著眉想了半晌：“不行。得想個辦法把人搞到手。”

卓澄：“……”

杞星不理他，重新倒回沙發里，皺眉道：“可是怎麼辦啊，我還沒有追過人呢。”

卓澄喝完把杯子一放。“追人不就是那樣，短信送花看電影，吃飯散步天，循序漸進，讓他有覺了，再慢慢表白。”

杞星一想也是，立刻放松了。“那我先給他送束花，周六約他看電影，周日約他游樂場。”

卓澄看著他這個樣子覺得可樂，故意逗他：“那萬一流程都走完了人家還是不喜歡你怎麼辦？”

杞星不樂意聽，氣哼哼的道：“誰能不喜歡我？再說了，證也領了睡也睡了，他還能賴賬嗎？”

卓澄簡直無話可說，抬手給杞星點了個贊。

就杞星和卓澄說話的這點時間，卓澄的手機已經響了兩次，都被卓澄自個兒掛掉了，第三次杞星終于起了疑心，問：“誰啊？”

“詐騙電話。”卓澄把手機調靜音。又催促杞星：“你不是要給人送花嗎？還不快去。”

杞星被糊弄過去了，從卓澄家出來又直接去了花店，蹲在花架前挑細選了許久，直到夏筱都以為他魔怔了，才決定送一束cool water。

是厄瓜多爾玫瑰，中譯過來做“冷人。”杞星覺得配盛席年實在是合適。他選好花，又轉了一圈，覺得所有配花都不相稱，干脆沒有包裝，只用牛皮紙包好花，小心翼翼地抱著花出了店。

等到了家，快要到晚飯了。他拿了個花瓶把花先放起來，又放進了盛席年的書房。這樣盛席年晚上進書房時能一眼看見。

等放好，他自己先滋滋的看了一會兒，才拉上了門。

盛席年準時下了班，兩人剛吃了飯，杞星就忍不住問：“你還要工作嗎？”

“還有一點文件要看。”盛席年以為杞星有什麼事找他，于是問：“怎麼了？”

杞星趕擺手：“沒事沒事，你忙吧。”

盛席年看了他片刻，確認他真的沒事，才上樓往書房走。杞星忍不住跟在后面，等盛席年推開書房的門，他居然張得立在了門邊。

盛席年在門口停了下來，看向書房，過了一會兒才問：“這花——是你打算送我的嗎？”

杞星臉有點紅，又止不住的有點雀躍：“是啊，好看嗎？”

“……應該好看的。”盛席年忍不住笑道，“我猜。”

杞星一愣，往前一步和盛席年一起站到門口，往書房里看去。

書房桌子上花瓶已經被撲翻了，玫瑰全掉在了地上，玫瑰被拖得到都是，花瓣也被踩的七零八碎，看起來像個災難現場。

杞星：“……”

他怒吼了一聲：“芋圓！”書房的桌子底下立刻傳來一聲貓。

杞星簡直要氣死了，想進書房把罪魁禍首抓出來嚴懲，盛席年笑著攔住他，讓阿姨上來打掃，又把人帶到了客廳。

杞星委屈得要命，簡直想把芋圓揪出來打一頓，他又生自己的氣，為什麼忘了鎖門。他趴在沙發上，聽見盛席年在樓上輕聲讓阿姨收拾好東西，過了一會兒，有腳步聲下樓，是盛席年。

他看著杞星喪氣的趴在沙發上，抬手了他的頭。

“好了，別生氣了。”

杞星的聲音悶悶的傳出來：“明天我一定要把芋圓打一頓。”

盛席年笑得不行，他把一只地毯上撿的、還算完好的玫瑰進茶幾上的花瓶里。

“還有一支好的。”

杞星聞言立刻爬起來看了一眼，這只除了花瓣邊緣有點蔫，還算完整。茶幾上的花瓶原來只了一小束白的桔梗，現在多了一支紫的玫瑰，倒是意外的和諧。

杞星看了一會兒，心好了一點，卻還是有些委屈的開口：“我明明準備了十一朵，就剩一朵了。”

盛席年坐在他旁邊，含著笑安他：“一朵就夠了，我在大學的時候讀過一首詩。”

他慢慢開口，嗓音低沉溫和。

“我路過莊園，卻只思念一朵玫瑰。”

說完，盛席年偏頭看著杞星，見對方正抬著頭愣愣的看著他，盛席年見不得他這幅樣子，忍不住逗弄他：“這句詩還有下一句，你知道是什麼嗎？”

杞星搖搖頭，好奇的問：“什麼？”

盛席年卻又不看他了，手調整花的位置，好似漫不經心接著往下念，語氣里帶著笑意。

“我見過銀河，但只一顆星。”

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