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不鄰居都出來了,都站在夏飛家門口。

付一杰想跟著老爸老媽過去,但被付坤拉住了：“別過去添。”

許姨眼睛很紅,像是哭過,但表卻看得出是在生氣。

付一杰看到夏飛是被夏叔打橫從屋里抱出來的，似乎是沒有什麼外傷,但當他看到夏飛掀起一半的服下出的后背時，還是嚇了一跳。

夏飛的整個背一片青紫。

“那是怎麼了,”付一杰抓著付坤的手，“小飛哥的背怎麼了？”

“……不知道，磕著了？”付坤也驚呆了,他算是個傷專業戶，但也從來沒有過這種況，就算是從二樓摔下去背著地，也不可能有這麼大一片淤青啊。

夏飛被很快地抱下了樓，老爸也跟著下去了，陪著去醫院幫忙。

付坤把付一杰拉回屋里，兩人坐在床邊都沒有說話，付坤在琢磨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會讓夏飛的背有這麼嚴重的傷。

付一杰倒了杯水拿在手里，他的手一直有些輕輕地發抖。

夏飛出了什麼事？

許姨罵人了，張青凱很久沒出現了，夏飛傷了……

這些聯系在一起，付一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胡思想，但心里的不安和害怕卻怎麼也不住。

他抱住了付坤：“哥。”

“怎麼了？”付坤摟著他，在他背上拍了幾下，“小飛哥不會有事的，就是撞傷的嘛，去醫院看看就好了的，別擔心。”

“嗯。”付一杰悶著聲音回答。

其實付坤覺得自己的話本安不了付一杰，連自己都安不了。

老媽過了十來分鐘才回了屋，一進屋就小聲嘆了口氣。

“媽，”付一杰跳起來跑到客廳，“夏飛怎麼了？”

“怎麼還沒睡？”老媽他的頭，“沒什麼，就是摔了一下。”

“撞一下怎麼會那樣啊？”付一杰問，抓著老媽的手輕輕晃了晃，“媽……”

他看得出老媽不想說這個事，要是平時，他肯定也不會追著，但這事放在夏飛上就不同了。

他抱著老媽的胳膊，把臉在老媽胳膊上：“夏飛到底怎麼樣？”

“唉，”老媽又嘆了口氣，“就是摔了一下，夏飛的病，這樣摔一下是很嚴重的，況等你爸回來了再問問吧。”

“什麼病？”付坤問了一句，這還是他第一次問夏飛的病。

他記憶里，夏飛沒有什麼的病，就是質很差，似乎從來不出門，老媽也一直不許他跟夏飛打鬧，但他從來沒想過到底是什麼病會讓夏飛這樣。

“說了你們也不明白，”老媽坐到沙發上，摟了摟挨著坐的付一杰，“是友病，這病出生就有的，治不好，平時不能磕著著，一點兒小傷就止不住，所以我才一直跟你們說別鬧夏飛，一下撞一下出止不住的。”

“那現在呢？”付坤站了起來，有點兒著急，“他背上是摔的吧，那麼大一片，會有危險嗎？”

“去醫院輸，或者輸什麼因子的，我也不是太明白，去了醫院總會有辦法的，”老媽皺著眉，“你們別跟著瞎琢磨了，趕睡覺。”

“會死嗎？”付一杰問。

“止住了就沒事的。”老媽站起來，把付一杰往小屋里推。

“要沒止住呢？”付一杰回過頭。

“去了醫院輸了就能止住。”

付一杰躺在付坤邊一不，他睡不著。

他知道付坤也沒睡著，付坤睡不著的時候會一直翻，有時候能翻得橫在床上。

“張青凱讓我給夏飛帶了封信。”付坤突然說了一句。

“什麼時候？”付一杰側過面對著他。

“考試之前了，他沒進咱院兒，就在外面等著，上我了就讓我拿進來了，我問他是不是跟夏飛吵架了，他說沒。”

付一杰沒有說話，他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胡思想有一部分可能變了事實。

夏飛和張青凱的事。

他知道他倆在談，雖然夏飛說過，沒什麼不正常的，但他知道這事不能告訴別人。

只是……這事如果讓人知道了會有什麼樣的結果，他卻從來沒想過。

心里有深深的不安，這種覺讓他突然失去了安全，有些找不到支撐。

“我害怕。”付一杰翻個臉沖著墻。

“別怕，夏飛不會有事的。”付坤手從后面摟著他。

“害怕。”

“我陪著你呢，不怕，”付坤把他往懷里拉了拉，“睡吧，睡一覺醒過來，夏飛就回來了。”

“嗯。”付一杰閉上了眼睛。

老爸是快天亮了才回來的，夏飛沒有回來，老爸說他還在醫院。

“輸上了，不知道能不能緩解，關節都還腫著，”老爸低聲跟老媽說著，“醫院沒有那個什麼八因子，只能輸。”

“以前不是也磕傷過麼，也是輸，”老媽也小聲說，“那個什麼因子，有也買不起呢。”

“這孩子能拖這麼久也是命大了。”老爸進了里屋。

“你睡會吧。”

付一杰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老媽沒出聲。

“吃東西吧，”老媽招招手，“夏飛在一附院住院部四樓，科的病房，你倆去看他的話記得別老跟他說話，讓他好好休息。”

老媽從包里拿了些錢放在桌上：“買點水果過去。”

“嗯，”付一杰點點頭，回頭看著付坤，“什麼時候去？”

“現在吧。”付坤跳下了床。

付坤騎著自行車帶著付一杰直接去了醫院，路上也沒去買東西，他不想耽誤時間，夏飛也不會在意他們有沒有帶東西去。

他們到得有點早，住院部還沒有到開放的時間，他倆只能在外邊兒等著。

付一杰一直沒怎麼說話，經常是眼睛盯著不知道什麼地方發愣。

好容易熬到了開放探視的點兒，他倆跑進了住院部的大樓，直奔四樓。

一間間病房挨個找了半天，總算隔著玻璃看到了夏叔。

付坤推門進去了，病房里有三張病床，里面的兩張是空的，夏飛在最靠外的這張床上躺著，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夏叔。”付坤低聲了夏叔一聲。

“哎，”夏叔看到他倆有點兒意外，“你們怎麼過來了。”

“過來看看，我小飛哥沒事吧？”付坤輕聲問，許姨坐在病床邊，臉上什麼表也沒有，只能看通紅的雙眼和臉上干了的淚痕，付坤走到邊，猶豫著了一聲，“許姨。”

“來啦，夏飛剛睡著。”許姨點點頭，聲音有些沙啞。

付一杰進了病房就一直靠在門邊沒有，盯著床上的夏飛。夏飛換上了病號服，他能看到病號服下夏飛很瘦的胳膊和，也能看出他膝蓋上腫得很厲害。

“夏叔，你倆跟這盯一夜了吧，”付坤在一邊說，“要不你倆回去休息，我在這守著，有事兒我給你們打電話，或者我把張青凱……”

“誰要他來！”許姨突然一下站了起來，瞪著付坤，“誰讓你他來？”

“我……”付坤嚇了一跳，不知道一向和氣的許姨這兩天是怎麼了。

“行了，你再嚇著坤子，”夏叔輕輕推了一把，“回去休息休息，就麻煩坤子他倆守一下，現在也沒什麼事。”

許姨大概是熬了一夜也累了，沒再說什麼，被夏叔半推著出了病房。

“坤子，辛苦你倆幫叔叔守一下，我把你許姨送回去就過來。”夏叔出了病房之后又折了回來。

“夏叔你也休息一會兒，我這兒睡了一晚上力足著呢，你放心。”付坤沖他笑笑。

夏叔輕輕關上病房門走了。

屋里一片安靜，付坤站著愣了一會兒，把付一杰拉過來讓他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正想拿夏飛床頭的病歷看一眼的時候，一直像是睡著了的夏飛突然睜開了眼睛。

“坤子。”夏飛看著他笑了笑。

“吵醒你了？”付坤趕湊到他面前，“你沒事吧？哪兒不舒服？”

“沒事兒，”夏飛聲音很輕，“坤子，幫我個忙。”

“說。”

“打電話給張青凱，他過來。”夏飛說。

付坤愣了愣，剛許姨對張青凱的態度他還沒消化完，現在夏飛卻突然讓他把張青凱來。

“快，”夏飛閉了閉眼睛，報了個電話號碼，“這是張青凱辦公室的電話。”

“嗯。”付坤沒猶豫，轉小跑著出了病房去找電話。

就算許姨不愿意讓張青凱來，他還是打算聽夏飛的。

“小東西，”付坤跑出去之后，夏飛轉過頭看著一直沉默地低頭坐在床邊的付一杰，“想什麼呢？”

“誰弄的？”付一杰抬頭看著他，“你的傷。”

“啊，傷啊，”夏飛笑了笑，語氣很輕松，“跟我媽吵架，推了我一下，沒站穩，我這病就是點傷就好像很嚴……”

“為什麼吵架？”付一杰接著又問。

夏飛抬起手在他鼻尖上了：“審我呢？”

“是因為張青凱麼？”

“哎……”夏飛有些無奈，“你非問這個干嘛呢？”

付一杰輕輕了夏飛的腳，手過他膝蓋時那種清晰凸起的覺讓他覺得很難。

“以前也總這樣，”夏飛拉過他的手，“時間長了都會有些變形。”

付一杰皺皺眉，他不知道夏飛的病這麼嚴重，夏飛從來沒有穿過短，他只知道夏飛瘦的，但沒想到他關節會變形。

“你會死麼？”付一杰輕聲問。

夏飛笑了，好一會才停下，吸了口氣慢慢吐出來：“會吧，這病治不好，只會越來越差，其實……死了也好。”

付一杰的手抖了抖。

“太拖累人了，多錢都不夠往里填的。”夏飛笑笑。

付一杰知道夏飛家條件不好，大家家里都有的電什麼的，夏飛家一件也沒有，電視機都沒有，電話也沒裝。

現在想想，大概是因為夏飛的病花錢太多。

“張青凱為什麼很久沒來了？”付一杰沉默了一會兒，又把話題繞回到了之前。

“哎呀你真煩，”夏飛笑著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了一句，“是啊，為什麼很久都沒來了呢，因為我倆的事被家里知道了，我媽不讓他來了唄，他爸說要打斷他的……”

夏飛說到這里停了一下，又笑著說：“也不知道打斷了沒。”

夏飛說得輕描淡寫。

付一杰沉默了。

他們的事被許姨知道了，許姨的紅腫的眼睛，和昨天晚上那句不要臉的東西，都是因為夏飛。

付一杰突然想到了大掃除那天蔣松黯淡的眼神，蔣松和夏飛一樣，都喜歡男的，不知道蔣松以后會不會喜歡上別的男生，如果他家里知道了，也會是這樣吧？

他知道這是一件不能隨便讓人知道的事，但到了現在，他才真切地會到了“后果”。

張青凱在付坤打完電話后半個多小時沖進了病房，臉上上全是汗水。

“怎麼會這樣？”他撲到床邊，手了夏飛的臉，“吵架了？打你了？不是讓你先順著，咱們慢慢解決嗎？”

“這事沒法解決，早晚都這樣，我扛不住了，早說早了，是死是活都不管了。”夏飛說得很平靜。

“我來扛，我也不管了。”張青凱皺著眉，湊到夏飛邊想摟摟他，但看看付坤和付一杰，他又收回了手。

“坤子，去幫張青凱買瓶冰水好麼？”夏飛說。

“嗯。”付坤站起來就往外走。

“我也去。”付一杰跟在他后。

張青凱沒在病房呆太久，快中午的時候，夏飛把他趕走了，大概是怕許姨和夏叔過來的時候發現。

不過付坤看得出張青凱來了之后夏飛神好了不。

中午的時候夏叔帶了飯菜過來，老爸老媽也趕著過來了，看有沒有要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