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家的壽宴，排場真是極盡奢華，從進門的那條銅錢路就看出來了。

門口是沒資格進府，只能排隊上趕著送禮的人也排到兩條街之后，張燈結彩的，比過年還熱鬧。

只是這熱鬧之外，稍微有點不大協調的聲音，就是從偏門那邊幾個小廝綁著一個老漢扔出來。

老漢衫襤褸，滿臉都是淤青，哭著罵道：“殺千刀的汪榮火！強搶我兒的！吃百姓的，啃百姓的！我、我祝你過壽！！”

一旁一個著華服的管事模樣人惡狠狠對小廝喝道：“磨蹭什麼？這滿跑渾話的，還不給我拿泥堵上！”

于是就有人抓了一把骯臟的黑土往這老漢里鼻子里塞，老漢嗚嗚掙扎兩下，毫沒有反抗之力，那管事又說：“拖到遠點的地方，好好打一頓，丟遠點！別讓都督看了晦氣！”

三兩下那老漢便被拖走了。

這點小，在門庭若市的都督府門前，甚至都激不起波瀾來。

顧芳菲今日穿了一盤扣梅花鑲邊老繡，許杭在后，二人亮出請帖便進了宴客廳。

此時還未到開宴的時候，眾人有互相結恭維的，也有在府花園閑逛的。

“許先生以前來過嗎？”顧芳菲問道。

“不曾。都督府貴門，我一介散人哪里那麼好進。”

“這里花園的人工溶可是一絕，別的園子都沒有這麼大的，今天來了，我帶許先生去看看吧。”

那溶是都督建府的時候，下面人結造的，可容百人同時在，里面羊腸小道，溶石干凈素潔，一看就是不菲的價格。

許杭和顧芳菲從一邊進去，另一邊出，挑著人的回廊走，閑談甚歡：“旁人過壽，壽星都會在主廳見客，都督好像不大喜歡？”

“那倒不是，都督是很熱鬧的。只是他為人十分小心謹慎，生怕有人來暗殺，所以不到開宴是不會出來的。我們家同都督吃過幾次飯，他都獨坐一桌，離得至十米之遠，后帶著一隊兵呢。”

轉角走上臺階，許杭看著這錦繡花園：“位越高，越是不擇手段，樹敵也多，不奇怪。”

顧芳菲看了看懷表：“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吧。”說著扭往回走，可是還沒起步就被許杭拉住了，許杭指了指前面一條町步：“從那走，更近。”

那町步通向一道小門，卻不知那小門通向哪里，顧芳菲疑：“你不是沒來過？怎麼知道？”

許杭從園子一頭到另一頭，指給顧芳菲：“這個園子，非方非正，一邊是池塘，一邊是三連高樓，中間溶貫串而，怎麼看都不是正統的布局。”

他手指在空氣中比劃：“水，三橫，一豎，是個汪字。所以，進口和出口都能繞過池塘回到正廳的，沒必要多走一趟溶。”

顧芳菲將信將疑跟著許杭從町步出去，過小門，果然旁邊幾米遠就是方才進園的門，不覺驚嘆一下：“許先生竟然這麼心細，我只顧園子不，倒是從來沒想過風水布局一類的！”

二人正在說笑的時候，這是后頭有個大腹便便的人上來，嘟囔道：“二位誰啊？別在當口，擋著道了！”

驚愣一下，趕忙閃開，那胖子從二人中過去，略瞥了一眼，頓時就停住腳步。

他先是作一僵，覺哪里不對勁，然后退了幾步，站在二人中間。

此人回腦袋，瞇著眼，打量了一下許杭，然后拱手：“見過這位先生，在下彭舶，外領事的特助，閣下不知哪位？看著很是面善吶。”

許杭微微抬眸，回看了一眼彭舶，了，很冷淡地回答：“我只是個藥鋪掌柜而已。”

然而態度很是不卑不。

顧芳菲只道許杭是不喜歡生人，就出來打圓場：“彭特助，你好，我是澎運商會的顧芳菲，這是我帶來朋友，可能您以前去他的藥鋪買過藥吧。”

“哦…是嗎？”彭舶著下，他那雙眼睛可以說有些不安分地在許杭上游來游去，這樣通的眉眼，這樣秀的段，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就好像在那副畫上見過，現在記不起來畫名。

越是想不出來，越是盯得。

大概那探究的目太無禮了，許杭的臉微微有些僵，顧芳菲甚至都能看到他太微微凸起來的青筋，于是尷尬笑了一下：“啊呀，時間不早了，別讓都督等咱們……”

說著，拉了一下許杭的袖，許杭意會到在解圍，就垂了垂頭，側趕往外走。

可就在這時，那個困的彭舶一下子像是開了竅，啪一下一拳拍在自己掌上，轉就拽上許杭的右臂，因為激而用力過猛，把許杭整個都往回一擰！

“我想起來了！你…你不是金甲堂里，金洪昌養的戲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