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后游況來了電話。

手機震的聲音沒有吵醒姜昀祺。裴轍松開一只手的時候，姜昀祺小聲哼了哼。

一場驚魂稍定，什麼都沒穿的子裹在浴巾里，肩頭和脊背更顯單薄。整個人還是努力往裴轍懷里，側臉溫馴，在裴轍前，沒什麼的微張，落在裴轍頸項間的呼吸聲很輕。

裴轍低下眼眸注視姜昀祺，一手接了電話，另一只手環過姜昀祺瘦削肩膀，攏住一邊耳朵。

“裴司。”

“嗯。”裴轍沒有移開目，姜昀祺好像睡得更安穩。

“李勛找到了……很不好，就差一點。上多中刀，上有槍傷。目前已被送去省人醫急救。我們趕到桃楊路垃圾分類的時候，和嫌犯前后腳。他是被綁來的，眼睛蒙著黑布。”

游況語氣凝重，電話里傳來嘈雜人聲，還有現場取照的攝像聲。

“現場還在勘察，應該會有落信息。”

“省人醫檔案科那邊查了嗎？”

“查了。監控確實是人為消抹。我們還查到一個疑點，關系此前的毒品案件——那名進電梯穿牛仔外套的嫌疑人，最后是從十五樓下的。而檔案科就在十五樓。如果猜測沒錯的話，聯系起來就是：嫌疑人在電梯調換了注藥，然后去往十五樓，拿走姜昀祺的全部醫療檔案，之后又抹了監控。由于外部的監控信息我們當場就拿到了，所以他只能抹去檔案科的監控。”

“但也不排除巧合的可能……這樣就是兩起案件——”

“不是巧合。”

裴轍眉宇間神倏冷，帶著讓人不寒而栗的威勢，接下來的語氣卻很淡：“李勛那里多安排幾個人，不要再發生和上次同樣的事了。”

游況心頭一凜，快速道：“不會。李勛現在是重要線索。還有，裴司，接下來李勛的任務隊里派給了于鋒，上次你們見過，在省人醫。”

“好。”

接完電話，裴轍單手給裴玥發了信息，讓不要擔心。

這些都理完的時候，姜昀祺已經睡得很了，只是裴轍依然走不開。

宋姨輕手輕腳進來看過一次，見狀還有些好笑，著聲音對裴轍道：“早就睡了。拿枕頭讓他抱著就好。裴先生早點休息吧。”

裴轍答應了姜昀祺不走，便道：“我今晚在這里睡。”

宋姨沒當回事，也不知道其中更深的因果，覺得裴轍小題大做，語氣帶笑：“哪那麼氣？一做夢就大人陪一晚？不會有事的。”

停頓片刻，見裴轍面上依舊，宋姨想了下道：“裴先生要不去換服？一起睡也得換一。晚飯那會我看裴先生領上有印子，是昀祺弄的吧？”

裴轍沒說什麼，看了會睡得乎乎和平常一樣的姜昀祺，便小心撤開手，下床進衛生間洗澡換了服。

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看見床上的景，裴轍愣了下。

姜昀祺醒了，裹著浴巾，孤零零坐床上著衛生間亮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麼，見他出來還在走神，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裴轍這下真有點擔心了。

“昀祺？”

姜昀祺呆呆的眸子找到焦距，下意識人：“裴哥……”嗓子啞得不行。

裴轍走過去，姜昀祺手就要抱，浴巾散了大半，得不行。

裴轍把人抱住，嘆了口氣，“怎麼醒了？”

姜昀祺其實沒醒，神志一半在裴轍上，一半被濃濃的睡意糾纏。可即使這樣，他還記得裴轍說的話，語氣埋怨：“你說不走的……”

裴轍啞然，好笑了會姜昀祺，語氣半是哄：“裴哥錯了。以后都不走。”

姜昀祺很慢地點了兩下頭，下一秒再次睡。

第二天裴轍難得醒得遲，多年部隊生涯培養出的警覺有所降低，醒來姜昀祺已經不見了。上被子又和上回一樣，被某個心的小家伙蓋得方方正正四角嚴合。

裴轍垂眸看了眼被角，角微牽，沒有急著起床。

隔著一扇門，聽到姜昀祺走來走去的聲音。

姜昀祺的腳步聲很好認。

然后就是宋姨的聲音，這會離門很近，姜昀祺好像正靠在門邊。

“……裴先生昨天沒睡好，你老拉著他……還哭。洗澡的時候又哭又鬧，裴先生不放心，守了你一晚……去吃早飯……做作業……”

姜昀祺一直沒說話。

裴轍起下床。

周末的一天，卻是姜昀祺趕作業的一天。

裴轍進書房的時候，姜昀祺正埋頭寫得起勁。

昨天就沒怎麼做，語文大作文還是裴轍反復催出來的。明天又是周一，這會能不用功？

英語閱讀索就隨便做了，覺到裴轍靠近的時候，姜昀祺還在擲骰子，橡皮四面ABCD，右手兜著正要往卷子上拋，下一秒，姜昀祺速攥住橡皮，游戲里狙擊的手速都用上了，攥得的，抬頭人：“裴哥。”聲音有點大。

裴轍面無表看他，然后朝他手。

姜昀祺瞬間懊喪，認錯比手快，“我錯了”。

裴轍在這種事上從來不信姜昀祺，沒有看他，當即收走作案工。

“裴哥我昨天做了很不好的夢。很不好。”姜昀祺想了想，還有點后怕，眼睛一眨不眨跟著裴轍。

裴轍“嗯”了聲，語氣如常：“現在好點了？”

姜昀祺點頭，過了會又很快搖頭，“裴哥，你一直陪我睡好不好？”說完眼盯著裴轍。

裴轍忽然想起昨晚宋姨說的話。

“哪那麼氣？一做夢就大人陪一晚？”

裴轍低笑，這可不是陪一晚，這還要售后。

“一直？”

“……那就幾天吧。兩天？要不一周？”姜昀祺扣著小算盤。

裴轍眼底有笑意，但很不明顯，“作文寫滿八百字再說”。

姜昀祺一下愣在原地，張了張。昨晚哭兇的眼睛這會還有點紅腫，眼皮也泛紅，聞言垂下眼，唉聲嘆氣地應了。

“昨天要和我說什麼？”

經過噩夢一遭，姜昀祺早就把那句“怕你不喜歡我”丟出八里地，這會想著怎麼寫滿八百字就夠燒腦了，聽見裴轍問他，沒仔細想就道：“裴哥，我加了一個游戲戰隊。以后我想為職業電競選手。”

裴轍坐沙發上，沒有立即說什麼。

姜昀祺捉不裴轍的意思——其實很多時候都是這樣。但這不妨礙他想要親近裴轍，想要在裴轍上獲取更多。

而且某些時候，某些極細微的時刻，姜昀祺覺得，裴轍能夠給他的，遠比他想要的更多。

就像昨晚，后半夜的時候，夢境里那些恐怖腥的細節被一波波睡意沖刷帶走，姜昀祺模糊覺到裴轍抱著自己，有點。

姜昀祺仰頭盯了好一會裴轍下顎，目垂涎，就差再抬高一點親一口了，但不是很敢。

裴轍太警覺了，除非灌他酒，可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只能等他生日，讓裴玥和聞措來干……

有些失落的姜昀祺只得又聽了會裴轍心跳，安下過分活躍的心理活。

后來姜昀祺想要翻個，把有點麻的手出來。

等他翻完，離裴轍懷抱不到一秒的自己，又被裴轍擁進了懷里。

像是下意識的，裴轍從未想過放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