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酒吧的時候已是深夜。

比起外面的靜謐寒冷，酒吧里可以說是熱鬧非凡。

季殊容一回來，尾酒的營業額直線飆升，吧臺前圍滿了人，好一會才慢慢散去。

他今晚穿了一灰休閑服，頭發溫順地垂在耳后，整個人的氣質顯得更加溫和。他練地往雪克壺中倒酒，左手握住搖晃了幾下，調了一杯瑪格麗特。

酒杯上沒有多余的裝飾，明，看起來像是飲用水。

季殊容姿勢悠閑地靠在桌邊，慢悠悠地品著酒。

門外是空曠的馬路，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被淹沒在冷風里，附近居民樓的窗戶被暖黃分一個個方格，漆黑的夜空零星閃爍。

酒吧里則是與外面完全不同的景象，喝酒的，聊天的，吵鬧的，連帶著節奏極強的音樂，激起大腦皮層一陣陣的興。

吧臺這邊相對安靜一點，季殊容一個人喝完酒，安靜地看向不遠的喧囂。他眸比別人要深，黑沉得像是深淵，笑的時候里面波溫，不笑的時候顯得有些不近人。

原本鬧哄哄的環境被一陣靜打破，最里面的卡座起了爭執，周圍人紛紛側目，喧鬧聲小了很多。

楊瀟急忙跑過去，只見一個彪形大漢揪著服務員不撒手，兇相畢地咆哮著：“你們這的酒有問題！我人喝了一直吐，現在快暈過去了！你們老板是誰，讓他給我滾過來！”

沙發上癱坐著一個人，面蒼白，已經說不出話了。

楊瀟一驚，走上前賠笑臉：“大哥有話好好說，我們這的酒是絕對沒有問題的，這點我敢保證，這位士應該是喝多了，或者本就不好，跟酒沒關系。”

“他媽放屁！”男人猛地一推服務員，手拽過楊瀟，一記拳頭眼看就要落下。

突然一道人影出現，骨節分明的手護住楊瀟的頭，勁瘦的手臂用力一擋，男人形不穩，踉蹌了一下。

楊瀟趁機掙，又嚇又氣，臉紅潤不。

季殊容瞥他一眼：“沒事吧？”

楊瀟搖搖頭，掏出手機準備報警。

“他媽的！”

那男人顯然被激怒，抄起一個酒瓶狠狠砸過來，被季殊容一腳掃開。

“小心！”

人群中一陣驚呼，酒瓶“砰”一聲砸在墻上，稀里嘩啦碎了一地。

男人明顯是喝醉了，腳步虛浮但出手狠戾，手腳并用撂倒了兩個保安，像是瞅準了季殊容，一拳一腳襲向他，目眥裂的模樣有些駭人。

季殊容作迅速地避開，疏忽間胳膊被一塊碎玻璃劃出了。

楊瀟嚇得失聲：“老季！”

瞬間染紅了袖，季殊容眉頭狠狠一皺。

下一秒他掀了掀額前的頭發，眉宇間一貫的笑意消失不見，抬就往男人膝蓋狠狠一踹，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臉完全冷了下來。

旁人可能不知道，但稍微悉季殊容的人，或者之前酒吧的常客多都見過他打架的樣子。

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時不時就會發生沖突，保安也只能勉強維持秩序，季殊容不手則已，一手誰都招架不住。他練過幾年拳擊和散打，一般人不是他的對手。

警察很快趕到，鬧事的被強制帶走，楊瀟也跟著去了警局，臨走前不忘給季殊容打個120。

“不用。”季殊容說，“不嚴重，消毒水抹抹就行了。”

楊瀟不信，親眼瞧了瞧，傷口確實不深，就是看著嚇人。

“不嚴重也包扎一下，別逞強。”楊瀟仍不放心，回頭囑咐了一句，沒留神撞上了別人：“哎呦不好意思……哎？”

江景站在門口，看看警察再看看他，默了片刻問道：“你這是犯了什麼事？”

楊瀟一噎，懶得跟他解釋，跟上警察走了。

酒吧不久又恢復了原本的氣氛，服務員正在收拾滿地狼藉。江景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后不遠有兩個年輕人還在談論剛才的場景。

“那個人是誰啊，打架這麼狠？”

“好像是調酒師，季什麼來著，看著不像是會打架的，沒想到這麼厲害。”

……

剛才是那個男人在打架？

江景看著地板上尚未清除的跡，眼睛眨了眨。

還打到見了？

他想起昨晚那人一臉篤定地說“你打不過我”，當時江景多有點嗤之以鼻。畢竟那人從外形上看更像是搞藝的，打架斗毆這種不太上臺面的事，怎麼看怎麼跟他不搭。

江景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他昨天喝酒喝傷了，難了一天，實在不想再遭那個罪，正猶豫點果還是點汽水，忽然看見一道人影向吧臺走去。

赫然就是那個男人。

季殊容傷的手臂被簡單包扎起來，臉看不出什麼異樣，一如既往地微笑著跟人打招呼。

傷的是右手手臂，而季殊容調酒主要用左手，因此沒耽誤他工作。

一杯酒還沒調完，酒吧大門猛地被人推開。陸宴裹挾著一冷氣站定在他面前，皺著眉問：“傷的嚴不嚴重？”

一看就知道楊瀟管不住，有什麼事都要廣而告之。

“沒事的，小傷。”季殊容說。

陸宴半信半疑：“我不信，給我看看。”

季殊容無奈地掀開袖子給他看了一眼：“包起來了，真沒騙你。”

陸宴咬牙：“哪個孫子干的？我他媽就今晚沒來居然敢鬧事，不想活了？”

季殊容繼續手頭的工作，語氣隨意道：“被警察帶走了，估計得拘留幾天。”

陸宴見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一路上提起來的心才稍稍放下。接著又恢復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攬過季殊容的肩，一臉曖昧地問道：“胳膊傷了不太方便吧？洗澡服什麼的，有需要的話我樂意效勞。”

他上永遠沒個正行，季殊容已經習慣了，面不改地推開他的手說：“不用，我就是截肢了也不敢勞煩你。”

“嘖。”陸宴沖他挑眉，“跟我客氣什麼，早晚的事。”

“早晚都不可能的事，一邊去，別打擾我工作。”季殊容沒理會他。

高臺就在吧臺旁邊，左右兩邊又沒什麼人，陸宴的聲音雖然不高，但仍有幾個模糊的字眼傳進江景耳朵，聽得江景直皺眉頭。

朋友之間能說這種話嗎？

江景想象了一下他跟李帆說這些話的場景，惡心得差點把里的果吐出來。

那個看起來花枝招展的男人多半是腦子有病。

簡單暴地下完結論，江景一口氣喝完了剩下的果，耳不聽心不煩地去了洗手間。

放完水出來洗了洗手，江景接著從口袋里出一盒煙。

他其實不太會煙，上個周在狐朋狗友的攛掇下第一次嘗試，之后就沒怎麼過，現在忽然又有了煙的想法。

洗手間沒什麼人，江景背靠著洗手臺，里叼著煙，出打火機點火。

結果火還沒點著，打火機被人拿走了。

江景正發作，悉的嗓音在他側響起：“是你？”

季殊容見他臉上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忍不住笑了一聲：“別張，不是老師，不會訓你。”

誰張了？

江景抬頭看著他，揚起下說：“打火機還我。”

“這個嗎？”季殊容著打火機明知故問。

江景磨磨牙。

別我揍你。

“雖然這樣有點多管閑事，但是小朋友，”季殊容垂眸笑笑，“煙對不好，還是別了，說不定還能再長兩厘米呢。”

誰小朋友？

要不是這人幫過自己，江景肯定早手了，不會在這聽他廢話。

季殊容說完就把打火機遞給他，而后視線被江景的發頂吸引。他手臂抬了一下，似乎是想他發頂翹起的一撮頭發，又覺得這小朋友會炸，便若無其事地收回手。

江景吸煙的興趣差不多沒了，煩躁地把煙盒揣進兜里，眼睜睜看著季殊容洗了洗手，神自若地整理服。

“好看嗎？”季殊容突然問。

什麼？

江景一愣，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看著鏡子里的季殊容走了會神。

十七八歲的年心思最是敏，饒是江景也不例外。他忽然覺渾不自在，眼神無可放，只得垂頭盯著地面：“……我走了。”

說完，佯裝鎮定地出門，閉上眼長舒了一口氣。

季殊容扶著額角笑了一會，越發覺得這小朋友可，他跟在江景后，見他真的要出門，出聲喊住他：“等一下。”

“嗯？”江景腳步頓住，梗著脖子沒回頭。

“帶傘了嗎？”

傘？江景搖搖頭。

季殊容走到他旁，燈下的影落在江景上：“外面下雨，拿把傘吧。”

玻璃門籠罩了一層薄霧，被淅瀝的雨沖刷出一條條水痕，上面映照的人影也變得模糊不清。

季殊容遞給他一把明傘，江景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去。

“……謝謝。”

“不客氣。”季殊容說。

江景抬正要走，接著又想起什麼，腳重新落回，緩緩轉過。

季殊容仍站在他后，見狀挑了下眉：“還有什麼事嗎？”

江景深吸一口氣，說：“給個聯系方式吧，明天來找你還傘。”

最近沒有別的事，季殊容每天都會來酒吧，基本一整天都待在這，所以無論江景什麼時候來他都在。況如此，但季殊容還是欣然給了微信二維碼。

江景掃了一下，屏幕上彈出季殊容的名片。

他的微信id就是本名，頭像是一杯深藍的尾酒，看起來神而典雅。

江景點了添加好友，下一秒就顯示驗證通過

江景正要關屏幕走人，手機接著震一下。

他點開一看，整個人直接無語。

季殊容：哈嘍，還不知道你什麼名字呢。

兩人就面對面站著，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還發個微信。

對方有點神經就算了，江景也不知道哪筋搭得不對，真給他回了消息。

Jing：江景。

山遠飛晴靄,春江景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