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營業時間一直持續到凌晨，考慮到江景第二天還要上學，十點左右楊瀟就提醒他該回去了。

江景把托盤放在桌子上，下上的工作服。他在這待了整整一天，上都染上了酒味。

楊瀟加了他好友，把錢轉過去，說：“別忘了收款哈。”

江景正在整理領，衛后面有個帽子，怎麼弄都不舒服，他煩躁地一拽，后忽然傳來一聲輕笑，帽子接著被輕輕扯了幾下，終于舒服了。

季殊容自然而然地拍拍他的肩，說：“我送你回去？”

“不用。”江景脖子，打開手機說：“個網約車就行。”

季殊容也沒強求：“那送你到門口。”

網約車來得速度很快，掀起的冷氣吹得江景雙眼微瞇，他轉看了看，季殊容仍舊站在門口，隔著幾步遠的距離靜靜地看著他。

“走了啊。”江景朝他揮揮手。

“明天見。”季殊容說。

江景拉開車門坐進去，很快就消失在街道盡頭。

季殊容收回目，轉回去。

楊瀟靠在吧臺旁煙，見他過來遞上一支，沒想到被擺手拒絕了。

“戒了。”季殊容隨意道。

“戒了？？”楊瀟夾住煙，吐了口煙霧，面意外：“為啥啊？”

季殊容站在他旁，后背靠著桌邊，是一個十分放松的姿勢，坦然道：“失眠更嚴重了，醫生說最好戒煙。”

楊瀟神一肅，擔憂道：“怎麼會更嚴重啊？不是說已經好多了嗎？”

“時好時壞。”季殊容看著眼前的燈紅酒綠，角始終掛著一淡淡的笑容。

又是這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楊瀟跟他認識這麼久，算是深刻領會了皇上不急太監急這句話的涵，嘆了口氣了然道：“所以你今天是去看醫生了？”

“嗯。”季殊容漫不經心地點頭。

楊瀟掐滅煙，怕二手煙也會加重他的病，斟酌半晌開口道：“你不會再做出什麼……不太理智的事吧？”

震天響的音樂傳遍各個角落，喝得酩酊大醉的人們時不時發出一陣哄笑聲，哪里都是一副熱鬧的景象。這卻像是被明屏障籠罩起來，一片安靜。

過了很久，季殊容才說：“應該不會。”

楊瀟一口氣正要松下來，猛地卡在嚨，差點憋死自己。

他一臉難以置信道：“等等，什麼應該不會？？”

季殊容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徒留楊瀟一個人在原地崩潰。

他的車停在酒吧后門，繞過去的時候季殊容又去看了眼野貓。

貓已經睡了，上的毯子落在地上。季殊容重新幫蓋上，忽然笑了一下。

他想起昨晚江景睡覺也是這樣，被子剛蓋上就一腳踢掉，得他又翻出一張被子，總算牢牢住了江景。

小朋友好像習慣睡，穿著服就直哼哼，季殊容無奈幫他了上，子卻怎麼也下不去手。

按理說都是同用不著避諱什麼，不過他喜歡的是男人，總得避嫌。

不久前江景一臉認真地問他喜歡看什麼書，季殊容本想直接告訴他，又覺得這個年紀的年經驗尚未，怕會嚇到他。

貓的尾輕輕甩了一下，季殊容收回思緒，悄無聲息地走了。

開車回去的路上他放了一首“秋日私語”，音量不高，曲調舒緩，適合緩解疲勞。

醫生曾推薦他用“音樂療法”治療失眠，這個方法對別人或許有用，但對季殊容來說，聽鋼琴曲睡覺還不如不睡。

醫生聽完原委，無可奈何道：“那你就只能接藥治療和心理治療，安眠藥可以緩解病，但也會帶來副作用，為了你的著想，我還是建議你……”

“不用。”季殊容打斷他的話，“安眠藥就很好，我只是不想一直坐到天亮而已。”

剛開始吃安眠藥的時候確實很管用，只要躺在床上就會毫無知覺地睡過去，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安眠藥對他也失去了功效。

他其實并不討厭失眠，而是抵閉上眼之后，腦海里不由自主浮現的畫面。

那些場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折磨他，讓他從一開始的恐懼到后來的坦然，原以為自己已經徹底放下，沒想到醫生告訴斬釘截鐵地告訴他：“你從未真正走出去。”

“那我需要做什麼？”墻壁雪白的咨詢室里，季殊容一臉平靜地問。

醫生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從醫數十年，卻從未見過季殊容這樣的病人。他嘆了口氣說：“孩子，告訴我，你是真的想治好這病嗎？”

季殊容神不變，淡淡道：“您知道答案不是嗎？”

醫生了滿是皺紋的手，語氣有些無奈：“你不在乎自己，這我看得出來。但是孩子，你還這麼年輕，未來很有很長，你會遇見更多更好的人，為什麼要把自己困在過去呢？”

“你的朋友都很關心你，他們來找過我很多次，請求我務必治好你的病。所以就算是為了他們，也不要放棄好嗎？”

不同于一般病人的正襟危坐，季殊容兩疊，雙手叉搭在膝蓋上，看上去很是悠閑，他笑了笑說：“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啊，我的病還沒嚴重到那個地步，您多慮了。”

哪有多慮，分明是你不肯承認。醫生摘了眼鏡眉心，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說：“安眠藥不能加量，可以換一種試試，另外你的生活習慣也需要改，剛才你進來的時候上帶著煙味，以后盡量不要煙。”

季殊容點了下頭：“可以。”

“戒不掉的話，可以先吃這個。”醫生從屜里拿出一個棒棒糖，遞到他面前。

用棒棒糖代替煙？季殊容覺得有點好笑，手接過：“謝謝。”

醫生接著說：“如果有什麼人或者什麼事讓你到開心放松，可以多花些時間在上面。”

季殊容不知道想到什麼，一勾：“好的。”

醫生沒放過他任何一個表，直接道：“就是你剛才想到的這個人，平常多和他在一起，對你的病會有幫助。”

……

偌大的房間里寂靜無聲，床頭昏黃的燈落在書頁上，季殊容的視線緩緩往下，手指落下的影剛好遮住了最后一行字。

他住書頁輕輕抬起，兩秒后正要翻過去，桌上的手機突然震一聲。

書隨即被倒扣在上，季殊容拿起手機看了眼。

江景：睡了嗎？

季殊容：還沒。

屏幕上江景名字旁邊顯示“對方正在輸……”，也不知道他打了多字，季殊容頗有耐心地等著。

半分鐘后手機一震。

江景：我想養貓。

季殊容邊倏忽溢出一笑意，打了幾個字過去。

季殊容：那只野貓？

江景：嗯。

季殊容：想養就養吧，我沒意見。

屏幕那邊的江景眸子一亮。這只貓最開始是季殊容在照顧，他只不過是投喂了一段時間，雖然問之前就猜到季殊容多半會同意，但看到消息的那一瞬間，角還是不控制地揚起。

江景：那我明天放學就把它帶回家。

季殊容：這只貓脾氣溫順，比較好養，可以給它安排一個窩，不在家的時候準備好食，帶回去之前記得送去寵醫院打個疫苗，順便洗洗澡。

江景：好。

他想了想，接著又發了一句。

江景：那你給它起個名字吧。

起名字？

季殊容曲起手指抵著鼻尖，認真想了一會兒。

季殊容：你是幾月份遇見它的？

江景：九月。

季殊容：那就這個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