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祝檸毫無辦法。

不僅僅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喜歡某個人。

無需他人多加提醒，面對江慕時的欣喜，失落，笑容，眼淚，都鮮明又不容忽視地在向祝檸證明。

你喜歡他。

你好喜歡，好喜歡他。

不是沒有別人向自己表達過好。祝檸長著一張公認的漂亮的臉，從小到大收到的書和禮說得上是不計其數。面對這些好時，祝檸從來都是淡定自若，每一次的拒絕都帶著禮貌的笑意，不慌不，理方式也令他看起來猶如一個游刃有余的大人。

但是面對的人是江慕，他便做不到。

只要是江慕。

明明想要酷一點。

明明不想要沒品地糾纏不休。

偏偏就是無法切割那份仍舊想要接近江慕的，卑微又無恥的心意。

多次祝檸躺在床上，反反復復的點開江慕的微信聊天界面，鄭重其事地敲下一個個企圖表達心意的字，最后還是會想起來江慕坐在車上說并不在意自己的話，以及那個冷漠得讓人退卻的眼神，于是嘆著氣，連續按著刪除鍵讓輸框重返空白。

——像是現在這樣，每天都能看他一眼，就夠了。

——總好過完全失去見面的機會。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認識江慕之后，時間好像走得比以前快多了。

晃眼間到了十二月份，江慕還是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高冷態度。

祝檸手中的銀勺輕輕攪著已經不再溫熱的拿鐵，一雙眼睛蓋彌彰地往柜臺方向張，小心翼翼又自欺欺人的躲閃眼神，看得林藝都覺得心疼。

“小傻子，何必呢？”

江慕回更室更的空檔，林藝端了份巧克力慕斯蛋糕放到心不在焉的祝檸面前，忍不住了他蓬松的頭發。

那天看江慕拎著黑漁夫帽年的領走人之后，林藝便猜到那人是祝檸，再后來從他們兩人再見面時持續至今的詭異氣氛，多也能嗅出點端倪來。

祝檸也沒想掩飾自己的心，反正也藏不住。他咬了咬問：“林藝姐姐，我真的很差勁嗎？”

差勁到連心意都不配被江慕接的程度嗎？

林藝并非當事人，自認沒有多議論的資格，可江慕最近的態度轉變也都看在眼里，平時待誰都溫和有禮的人，唯獨面對祝檸的時候刻意擺出一副冷若冰霜的姿態，這樣明顯的區別對待，偏偏不見他眼里有半分對祝檸的厭煩。

林藝輕嘆一聲，“不是啊，只是你現在最主要的事是讀書考試嘛。”

——明顯是不知如何答復，于是努力拼湊的善意安。

祝檸很激林藝的好心勸，但是低落的緒并未得到毫緩解。

江慕現今對待自己的態度，祝檸再清楚不過了——故意擺出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來嚇唬人，態度也邦邦的，與之前的溫截然相反。不管祝檸跑到他跟前晃悠還是乖乖坐在角落，江慕都堅持對他的存在視若無睹。

江慕那個混蛋，以為這樣子就能把自己嚇退嗎？

未免太小看他的心意了吧？

祝檸氣呼呼地跟在江慕后，小心翼翼，保持著十來米的距離。

這幾天江慕的下班時間很有規律，晚上八點半左右便到更室換服，離開咖啡店后大約步行三十分鐘，到達那條江慕生日當天去過的酒吧街，那條酒吧街有那麼多店，但江慕這些天都固定去的是那家GREEN——是他慶生那天的同一家。

是的，他在跟蹤江慕。

祝檸也不清楚自己這種行為到底有何意義，甚至很唾棄這種類似變態的行徑，但是他想要多看看江慕，的也好。

江慕不理他，不看他，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不是沒有想過跟著進去的。

祝檸比誰都想知道江慕在酒吧里見什麼人，喝什麼酒，會做些什麼事，但他的長相本來就顯得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一些，一進大門就被前臺要求出示份證，表明GREEN是止未年人進的。

連續四個晚上，祝檸都混在人群里企圖蒙混過關，最后卻總是運氣不好地被前臺或者門口的保安人員揪出來。

祝檸便不再白費力氣去嘗試了，認命一般乖乖地待在停車場附近等江慕出來。

看，祝檸本來就是知難而退的人，明白某件事自己的確做不到了，就會主放棄，這對祝檸來說不能算作消極，而是有自知之明的現。

但是在“喜歡江慕”這件事上，祝檸卻完全喪失了這種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自知之明。

明明得到江慕的態度轉變，明明因為江慕那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冷理又氣又急，明明連江慕的取向都沒有了解清楚......

卻還是沒有骨氣又不知恥地單方面糾纏，一丁點放棄的念頭都未曾生出。

——甚至“喜歡他”這個認知還日漸強烈。

來的次數多了，祝檸也找到了人又能一眼看到GREEN大門的角落。偶爾還是會有上前跟他搭訕的陌生人，但祝檸在面對陌生人或者不興趣的人時的冷漠態度，倒是與江慕如出一轍。

契合度還是有的嘛。祝檸苦中作樂地想。

這些天來，江慕都是十二點左右就從酒吧出來，大概是因為喝了酒，所以他每天晚上都是打車回家，祝檸不僅因“江慕每天都是獨來獨往沒有勾搭任何人”這個私自認定的結論而欣喜，還得知了江慕的住與他們家小區也就三個紅綠燈路口的距離。

祝檸在本子上記下江慕的相關事項，繼而又思考起來如何才能讓江慕重新理睬自己。

一想到這祝檸就不免唉聲嘆氣，既擔心自己過于死纏爛打會惹得江慕更討厭自己，又害怕自己不夠積極會在江慕眼中降低存在，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心理，一想到江慕，整個人都陷于進退兩難的境地。

“唉。”祝檸雙手撐在桌上嘆了一聲，停車場旁邊有一家飲品店，提供尾酒，也出售茶咖啡，祝檸這些天就坐在拐角蔽的位置，上一杯茶一份小吃，一直賴到江慕離開酒吧。

十二月份坐在室外的座位還是有些冷的，祝檸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微信的提示音突兀地響起來。

祝檸垂眼看了下，發現是群消息，陸茶和陳橙橙又開始在群里呼喚自己，說新發下來的數學試卷有一道反人類的難題，兩人商討了半個小時也沒得出個結論，祝檸讓他們拍下題目傳到群里。

陳橙橙馬上發了張圖片過來，陸茶發了句語音，低聲音道：“大佬，你明晚來上晚自習嗎？你最近逃了好幾晚，今晚班主任說，你再不來上晚自習就要請家長了。”

祝檸心想，請不請，反正祝櫻是不管他的，正想回復陸茶，余突然瞄到出現在GREEN門口的悉影。

祝檸敲字回復的手一頓，心里下意識地說了一句口，隨即騰地站了起來，把桌上的本子跟筆隨意掃進包里，然后便直接朝對面跑去。

你媽的，江慕竟然摟著一個男的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