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承書剛把襯衫最頂上的扣子扣好，就聽到門鈴響了一聲，他下樓過去開門，老陳正拎著一個鳥籠和一些飼養站在門口。

“鳥籠和飼養料都是買得最好的，不知道小鳥多大了，賣鳥的老板說保險起見還是先給它吃磨碎的鳥飼料，有助于消化。”老陳按照溫承書的指示，把鳥籠放在客廳的飄窗上，邊把籠子里需要組裝的編織鳥巢與多層棲木一一裝好，邊說，“我剛才過來的路上去了一趟醫院，醫院那邊給小鳥開了點營養，平時可以添點溫水給它拌在碎草籽里，還有做飯剩下的蛋殼也可以碎了喂給它。”

溫承書聽到這里的時候微微蹙了下眉，確認了一遍：“蛋殼？”

“對。”老陳笑著說，“我也納悶呢，咋這小東西還吃蛋殼呢，人家醫跟我說蛋殼補鈣，白文鳥還就吃這種帶殼的東西，等它再大一點，吃草籽啊稻谷啊都得要那種帶殼的。”

“知道了，謝謝。”溫承書說，“對了老陳，你等下先不要回去，在車里等我一會兒，我要去趟攝影棚。”

老陳應道：“唉，好的。”

溫承書回到樓上，放在床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他拿起手機查看消息，發現是那個小孩兒剛剛發來的微信，語氣有禮貌的。

[野生的小野]：哥，你現在有時間嗎？

溫承書抬起眸子往桌上的紙盒里看了一眼，小白鳥還是一副神不佳的樣子，不知是因為換了新環境不適應，還是沒有吃東西的緣故。

他思索了片刻，在手機上回復道：嗯，要看鳥嗎。

趴在桌上咬著手指等回復的邢野沒想到他會直接發來這麼一句，有些愣神，不過這倒是省略了他原本打算用來鋪墊的廢話，這次回復變得順暢得多。

[野生的小野]：方便嗎？

回復完以后，對面卻半天沒有再發來消息。

“怎麼不回了啊，是不是嫌我太磨嘰了？”邢野自言自語地嘀咕道，他想了想，把剛才發出去的那句話撤了回來，重新在對話框里輸了幾個字，發送出去。

[野生的小野]：嗯！要看的。

溫承書把領帶系好之后，拿起手機看了一下他新發來的消息，角輕微地揚了起來。他走到桌邊不不慢地把腕表戴上，從盒子里慢慢將小鳥拿起來，一邊下樓，一邊向邢野撥通了微信視頻電話。

手機這端的邢野顯然被屏幕上突然亮起的視頻邀請嚇了一跳。他猛地從座位上直起腰桿，神慌，像是被手里握著的手機燙著了似的，來回倒了兩遍手，還是覺得怎麼拿都不自在，只好慌里慌張地求助‘軍師’：“怎麼辦飛飛，他給我發視頻了！”

郝飛正在那邊熱火朝天地打著游戲，心不在焉地回他：“接啊。”

邢野盯著屏幕上的視頻邀請，規規矩矩的心跳竟被手機里這陣急促的提示音攪和得一團，一咬牙，手撈起桌上卷一團的耳機。他一邊擔心著對面會隨時掛斷，一邊手忙腳地解著耳機線，奈何越著急越，怎麼也解不好了，他索把耳機丟在一邊，對后的郝飛喊道：“飛飛飛飛，耳機！”

郝飛抓起桌上的耳機丟給他，他著手機做了兩次深呼吸，上耳機，巍巍地把大拇指移到屏幕上，了一下同意。

校園網不太好，視頻在正在加載的頁面上卡了很久，邢野張地盯著屏幕上順時針旋轉的信號標志，心臟“突突突”地往外蹦噠。

他突然覺得自己心跳的速度有點過于夸張了，腔下擂鼓般的心跳聲吵得他太直跳。

又不是沒見過。

爭氣一點啊邢野同志！

邢野抬起手朝自己口上不輕不重地捶了兩下，加載了半天的屏幕里卻突然跳出了畫面。

溫承書的鏡頭拿得不高不低，正對著自己廓朗的臉，他似乎是也沒想到通話會卡這麼久，臉上還沒來得及做出表。大概是由于他的五較于深邃，且薄的緣故，他不笑的時候看起來不大好相，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但很快，他的表變了一下，神有些復雜：“……你，怎麼了？”

邢野若無其事地收回捶在口上的手，起腰背坐直了：“沒、沒怎麼啊。”

溫承書沒再說什麼，他把鏡頭切換到后置，鏡頭對著地板，畫面有些抖，他似乎正在走。

“剛才在換服，沒及時回復。”溫承書低沉而富有磁的聲音著邢野的耳朵響起。

邢野不大自然地按了一下耳朵里塞著的耳機：“嗯？什麼？”

“方便。”溫承書說。

“啊。”邢野一愣，反應過來他回答的是自己剛才撤回的消息，頓時覺有點尷尬，干地說，“你看到了啊？”

“嗯。”

邢野一時有些無言以對，他抬起手不自在地將頭發攏在一側前，弓起一條踩在自己的椅子上，微微偏著頭，抱著膝蓋，不尷不尬地盯著手機里晃的畫面。

溫承書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尷尬，他把手機抬了起來，鏡頭對準了窗前一個做工致的金屬鳥籠。

邢野終于抓住了機會找話道：“這是給小混蛋準備的豪宅嗎？”

耳機里傳來一聲極輕的氣音，溫承書似乎是被他對小鳥的稱呼逗笑了。

“嗯。”溫承書應了一聲，頓了頓，接著說，“它很乖。”

邢野看著畫面里愈發靠近的鳥籠，想了想，輕輕問：“它……沒再啄你吧？”

“沒。”

溫承書已經走到了鳥籠面前，視頻畫面抖了一番后，鏡頭對準了鳥籠，畫面也穩定了下來。

邢野猜測，大概是他把手機固定在了什麼地方。

接著，邢野的呼吸驀地滯住——

他朝思暮想的夢中手出現在畫面里，在手機高清鏡頭的拍攝下占據了半個屏幕。

邢野怔怔地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勾起金屬材質的鳥籠門欄，將雕著花紋的半弧形小門打開，抬起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將白文鳥放了進去。

他扣小門上的金屬扣時，邢野清楚的看到他手上因用力而清晰分明的骨節，與白皙的手背上微微泛青的脈絡。

邢野的小腹莫名了。

他的結幾不可見地滾了一下，嚨有些干：“……你的手真好看。”

“是嗎。”溫承書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他從旁邊的袋子里拿出一罐磨碎的草籽。

“是。”邢野頓了頓，接著說，“是我見過最好看的手。”

鏡頭外的溫承書微微挑了下眉，有些意外。

他抬起頭往屏幕里了一眼，男孩兒偏著頭，長發攏在一側，而暴在外的那只耳朵由于張或害而染上了一層不自然的緋紅，仿佛這話表白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人一樣。

溫承書莫名多看了兩眼，很快收回目，禮貌地道了聲：“謝謝。”

他按照老陳說的，用勺子將草籽與營養1：1舀進旁邊打開的飼料盒里，又起去到飲水機前接了小半杯溫水，摻進粒狀的鳥糧中，均勻攪拌糊狀后，把飼料盒放進籠子里。

在做這些的過程里，手機里始終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他中間抬頭往手機里掃了一眼，發現那小孩兒正目專注地盯著他手上枯燥瑣碎的作——幾乎讓他產生了一種自己正在進行什麼獨特表演的錯覺。

他有條不紊地將飼養工作做完，最后將純凈水添進小鳥的飲用皿里后，這才出了聲，提醒地輕咳了一下……然而對面的小孩卻愣是半點沒聽出來，目仍是那樣直白骨的炙熱。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只好無奈地收回了手，裝作沒看到，起過去洗手。

溫承書的鏡頭還對準著籠里的小鳥，人卻消失在了畫面里，邢野的目失去了焦距，一時有些茫然，很快便聽到畫面外約約傳來一陣細小的水聲。

他愣愣地眨了眨眼，意識到溫承書大概是去洗手了，這才終于把注意力放回了籠子里的小白團子上。

進到舒適環境的白文鳥一改剛才無打采的模樣，搖搖晃晃地挪著步子跳到食盒前，低著腦袋先是試探地啄了一點草籽糊糊嘗了一下，大概是見味道不錯，很快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背景音里的水聲停下來，腳步聲由遠至近，接著鏡頭被抬了起來。

“我還有點事，要出門了。”溫承書在畫面外說到。

“哦，好好！”邢野忙道，“那，再見。”

“嗯，再見。”溫承書說。

臨掛斷前，邢野又小聲道了一句：“謝謝。”

溫承書放在掛斷鍵上的手頓了頓，輕輕笑了一下：“不用客氣。”

邢野坐在自己桌前，正盯著通話結束的頁面發呆，后突然悠悠地飄來一句：“那，再見~”

邢野皺著眉頭扭過臉，懷疑地看著他：“我剛才有這麼惡心嗎？”

郝飛還在那邊賤兮兮地著嗓子模仿：“你的手真好看，是我見過最好看的手~”

邢野被他這嗓子膈應得頓時也回味不下去了，從手機上拔下耳機朝他扔過去：“滾！我他媽哪有這麼惡心！”

郝飛捧著肚子哈哈笑了起來：“你剛才惡心多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