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怔了兩秒，然后移開了視線。

他的座位就在這個“中國新聞史”的旁邊，拉開椅子坐下來的時候，還有點不太自在。

高一點開了ow的圖標，盯著進界面發呆。

從小到大，高一的腦子里就有這麼一張臉，是按照他的喜好想象出來的、一張理想中的臉。

結果這張臉的主人忽然莫名其妙地出現了。

此時此刻，就坐在他的旁邊。

高一漫不經心地著鼠標，眼角的余卻總忍不住往旁邊飄。

只能瞥到一點側臉。

好嘛……

不管是倒著看，還是側著看，這個人的臉簡直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都是他理想中的那張臉。

高一現在抓著鼠標也不知道該干嘛，就想盯著人家的正臉再看幾眼，好好看個夠。

他不是什麼控，只是旁邊這人的五正巧全長在他喜好的點上了。

仇斯年并沒有注意到旁邊人的視線，了眉心，戴上眼鏡繼續做課件。

平時這個點，他已經躺在床上準備眠了。

網吧的味兒有點重，熏得他難，但附近能上網的地方除了這里也沒別的地兒了，仇斯年單手撐著下，面無表地盯著電腦屏幕。

他才搬到學校附近沒多久，好歹是個大學城，治安會不會太差了點？

只不過去超市買個東西的功夫，出來就發現筆記本不見了。

不過也怪他自己，非要騎個自行車去學校。

“哎……”

高一聽到旁邊的男人輕輕嘆了口氣。

仇斯年打了個哈切，眼角閃出了淚花。

太困了。

現在離他的正常睡眠時間已經超過一個小時了。

還剩最后一點東西需要整理，仇斯年艱難地彈了彈眼皮，繼續敲字。

高一聽到旁邊的男人手機響了。

“喂？媽。”仇斯年接通了電話，聲音得很低。

聲音有點好聽。高一心想。

“你怎麼還沒睡？”電話那頭的人驚訝道。

“知道我這個點兒已經睡了，您還打電話過來啊？”仇斯年笑得無奈，捂著又打了個哈切，“怎麼了？有事兒？”

“我就打過來試試，沒想到你居然醒著，今天太從北邊出來了？”

“有點事要忙，您有什麼事兒？”仇斯年單手敲字。

“曹斌記得嗎？就你二叔的小外孫，今年不是剛高考完嗎，考到你們學校了，好像就是你教的那個專業吧。”

沒等他媽把說完，仇斯年就問：“要我照顧照顧他？”

電話那頭的人沉沉地笑了兩聲：“是啊，他爸媽讓我拜托你看著他點，那小家伙從小就皮，家里人又寵，野得不行。”

“都大學了，還小家伙……還要老師照顧。”仇斯年說話不留，雖然如此，還是敷衍地應了，“知道了，您沒別的事了吧？沒事我先掛了啊，我有事兒。”

“沒了，你忙你的吧。”

仇斯年掛掉了電話，繼續手里的事。

高一的耳邊還回著男人低沉的嗓音，游戲也沒心思玩了，撐著腦袋走神。

一局游戲還沒打完，旁邊的男人就站了起來，把椅子推到了桌子底下。

作很輕，跟他講話時的聲音一樣輕。

網吧附近的，跟高一當初剛來這的時候沒什麼差別，小混混扎堆，走幾步就能遇到收過路費的，倒霉一點的，過條小巷，錢包說不定就被走了。

高一從網吧出來后，就去理發店剪了個頭，把半長不短的頭發剃了板寸。

高一拿出手機，對著屏幕看了看自己的新發型。

有點像勞改犯。

還沒退隊之前，俱樂部是真拿他當個明星一樣養著的，出去比賽還要捯飭發型和服裝，他嫌麻煩，經理人又會苦口婆心地勸，說這樣容易吸，有戰隊才能有名氣。

高一看著手機屏幕里的自己的臉。

褪去了鮮亮麗的外，他還是這副德行。

這才是他該有的德行。

理發店門口蹲了幾個小混混，里叼著煙，都是一些眼的人。

“這他媽怎麼還有碼啊？”一個頭發染得黃燦燦的小混混罵了一聲。

高一往他那邊看了一眼。

黃小混混蹲在一塊大石頭前，石頭上放了一臺筆記本，他咬著煙猛地嘬了一口，手指在鍵盤上胡地敲著，邊敲邊罵：“媽的，設什麼碼。”

這個人高一認識，大名張志，外號豹子，以前跟他一塊在伍叔的網吧打工，后來因為手腳不干凈被伍叔趕出去了。

幾年前什麼樣兒，現在還是什麼樣兒。

高一敢肯定，豹子面前這臺筆記本肯定又是他從哪個冤大頭那里順來的。

這次的冤大頭有點呆啊。

這麼大個玩意兒都能被順？

“，解了！”豹子喊了一聲，冤大頭不僅呆，連設置的碼都很弱智。

“這麼快？”旁邊的小弟湊過去看了一眼，“厲害啊，老大。”

“哪兒啊，碼就六個0，我就隨便那麼一打，誰知道居然還對了。”豹子笑著了下，“你說這不是傻子嗎，他還設什麼碼。”

豹子正為自己“破解”了碼著樂呢，抬頭就看到了正打算離開的高一。

“喲，這是誰啊？”豹子提高音量喊了一聲，放下手里的筆記本站了起來，“這不是高一嗎？”

豹子走到了高一面前，推搡著他的肩膀：“嘿，小高一，不認識我了？”

高一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豹子跟高一一直都不對付，兩個人在伍叔那里打工的時候，伍叔對高一比較照顧，豹子心里不平衡，為此沒找高一的麻煩，后來又因為犯了事被伍叔趕走了，心里扎下了怨恨的，有事沒事就帶人去網吧鬧事。

為了伍叔的小網吧、為了他唯一的棲地，高一跟豹子正面剛過，把他的腦袋都砸破了。

豹子腦門上的那條疤，就是他當年砸出來的。

當初高一為這件事差點進了局子，是伍叔保住了他。

豹子了額頭上的那條疤痕，過去的恩怨當時是不會忘的。

“怎麼，老大，認識的人啊？”小弟走過來問。

“認識啊，怎麼不認識。”豹子皮笑不笑，“ke戰隊的gone知道吧？就是你面前的這位。”

“ke戰隊？”小弟顯然不混電競圈，一臉不解。

豹子不提往事，抓著網上看到的黑料對高一發難：“聽說你打假賽被踢出戰隊了啊？”

高一皺了皺眉，沒說話。

“該啊。”豹子舉起手鼓了鼓掌，湊到高一面前，眼神惡狠狠的，“這兩年沒賺錢吧？伍叔天天在網吧你那點事兒，結果你這麼快就涼了啊？”

高一往后退了一步，冷冷道：“離我遠點。”

“為了錢打假賽，咱倆本質也沒什麼區別。”豹子冷笑了一聲，“你以為你從這里出去了，你就跟我們不一樣了？”

高一不想解釋什麼，跟豹子這種人說再多都是浪費口水。

高一轉就走，只聽得遠一聲暴喝：“張志！”

“。”豹子罵了一聲，轉就跑。

“老大，電腦，電腦！電腦不拿了啊？”小弟邊喊邊抱起石頭上的筆記本。

“拿什麼拿！”豹子踹了他一腳，“條子都追過來了，拿著電腦給他帶回去審啊？”

小弟轉頭看了一眼轉角追過來的片兒警，“哦哦”兩聲，趕忙放下了電腦，跟著豹子一塊跑了。

豹子是派出所的常客，在這片兒是慣犯，東西、收保護費、打架斗毆，沒什麼他不干的，巡邏的片兒警也總盯著他，有事沒事就要請去局里喝茶。

估計剛才又犯了什麼事，被巡邏的警察發現了，現在來逮人了。

警察風一樣地從高一面前越過，飛快地追了過去。

高一看了一眼石頭上的筆記本。

可以確定是的了。

高一坐在石頭上等了一會，指警察一會能返回來，再把豹子的這臺筆記本上。

高一等得無聊，往電腦屏幕上瞥了一眼。

屏幕上一共就三個圖標，最后那個圖標下方的幾個小字瞬間吸引了高一的目。

中國新聞史教案。

高一眨了眨眼睛。

怎麼著？

這是老天在暗示他什麼嗎？

高一等了很久，警察都沒有再折回來，他放棄了，合上筆記本準備回家，打算找個時間直接把電腦到警察局去。

到家的時候，葉凱已經吃完燒烤回來了。

“你去哪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看到高一的板寸，葉凱吃了一驚，“哎喲我去，你怎麼剃頭了？”

高一把筆記本放在了桌子上，了自己的發碴，“哪頭了，這不是有頭發麼。”

“你這剃得也忒短了。”葉凱含笑道，“看著像剛從牢里出來的。”

葉凱低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筆記本，問：“哪來的筆記本啊？你買的？”

“不是。”高一搖了搖頭，“撿的。”

“撿的？！”葉凱很震驚，“這年頭還有人丟筆記本的？缺心眼吧？”

高一點頭道：“是缺心眼的。”

不說丟，就算是沒留神被走的，也夠缺心眼的。

“你要怎麼理？”葉凱問他，“給警察嗎？”

“嗯。”高一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忽然不說話了。

如果真有那麼巧呢？

“我去洗澡了啊，一的味兒，臭死我了。”葉凱說著進了浴室。

高一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盯著桌子上的筆記本。

猶豫了幾秒，高一打開了筆記本。

說不定真有那麼巧。

回憶起剛才豹子說的那些話，高一在碼框里輸了六個0。

碼解開了，映眼簾的還是那三個圖標，以及那幾個讓高一特別在意的小字。

其實看電腦也找不出什麼蛛馬跡，電腦不是手機，一般不會留下失主的份信息。

但高一還是把電腦打開了。

抱著好奇的心理。

他承認，打開電腦不是為了幫警察叔叔提前核實失主的份信息。

電腦里的東西得可憐，高一也不敢隨便打開其他文件，就點開了那個“中國新聞史”的文件。

打開后，只見大大的標題底下有一排小字——教學老師：仇斯年。

好怪的名字，高一撐著下想。

他還是覺得不可能那麼湊巧。

高一盯著“仇斯年”三個字看了幾秒，然后把電腦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