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歸園田居》本季在一片“祥和”的氛圍中結束了。
就算知道導演是為了坑人,又怎麼樣,打就完了,聽都聽一半了。
這也導致《歸園田居》本季格外與眾不同,以往到了季終集,大家就是裝也要裝得依依不捨,回首過往,慨萬分。
這一季就不一樣,以毆打導演結束。
可就算後來觀眾看了,也要罵一句:打得好!
靠,故意把故事放出來吊人胃口也就罷了,季終了還玩兒,十三回,下季都不一定講得完吧?
結束了這邊的錄製後,齊涉江也正式開始了《鴛鴦扣》的相關工作,接開拍前的一系列培訓。
據唐雙欽的安排,演員們的課程有文化課也有專業課,各有不同,也有在一起上課的。畢竟有的是影視演員,有的原來唱戲的,或是齊涉江這樣的。
汴戲這方面,齊涉江和其他幾個演員一起,跟著霞本人一起學習,的弟子也做助教。
關於電影中出現了的蹺功,唐雙欽、霞和齊涉江商量過。
蹺功此前介紹過,這本是京戲演員發明出來的,因為在舊社會極歡迎,汴戲也移植了過來,當初小印月演《魚》就是要踩蹺的。
但蹺功是非常、非常難練的,正常來說,需要三四年的時間。有人建議唐雙欽找替,採用各種拍攝、剪輯手法掩飾過去,齊涉江本也有一定功底,不會餡。
但唐雙欽有點完主義者,還是想讓齊涉江學蹺功。哪怕是試著學學,哪怕實際上給齊涉江踩蹺的鏡頭不會很多。
出乎他和霞意料,齊涉江一下答應了,甚至彷彿早就有這樣的打算。
兩個月,把別人需要三四年時間完的功夫,不說融會貫通,只是練得像模像樣,專練這一項,難度也是極高的!還特別苦!
唐雙欽心裏一陣舒坦,對齊涉江更加滿意了,他自己是這種追求完的人,當然希別人配合自己,尤其他對齊涉江原本沒抱那麼高的期,還想要如何矇騙說服齊涉江去吃苦。
於是頭一天上課,齊涉江先唱了一段戲給霞聽,他這半個多月每天都在練習,又給霞一番驚喜。
霞欣然指點一番。
曲藝這一行,有沒有師父帶是很重要的,饒是齊涉江學得不錯,經由霞這個專業人士點撥,也有種豁然開朗的覺。
接著就是霞的弟子帶著他一起學蹺功,齊涉江也看過別的演員踩蹺,但自己從未會過。
“要把蹺踩好,這綁帶必須綁得好。”霞的弟子說道。現在沒什麼演員踩蹺了,但近年也有劇碼,會重新排上蹺功,單純是為了富技巧,吸引觀眾。
這弟子真沒想到,齊涉江手相當俐落,有些生疏,但一看就是理論知識富,步驟沒有錯,心道長得好人還認真,這肯定是預習過……了了。
齊涉江也是後臺看多了,他拿到的這木蹺,下端做古代子的三寸金蓮模樣,也真正只有三寸那麼長,用布質蹺帶把腳背和木蹺的木芯捆在一起,完全是腳尖朝下立在蹺中,從腳背到腳腕、小,繃得直直的,腳跟離地。
——演出時,外頭應該套上蹺功鞋,這就連同子一起將裏頭的景遮住。但齊涉江還在練習階段,練好了才穿蹺功鞋。
這樣的姿勢,也是為什麼蹺功被稱為東方芭蕾。比起芭蕾,要吃得苦還多,這一綁好後,可是演完才能落下來。
齊涉江踩上蹺,單是站立,都覺得腳尖鑽心的疼,必須扶著牆才能站好,忍不住深呼吸。
沒多久,齊涉江已經汗如雨下,片刻,就把額發打了。他看過練蹺功的人,也聽小印月說過,自己練蹺功時吃了大苦。但自己親驗,還是很不一樣的,沒有試真不知道到底有多疼。
然而踩蹺重學站與行,不過是頭一步。
疼痛不止是腳下,隨著開始行走,因為繃直了,力的關係,還要保持段,這痛又順著蔓延上去,到了腰背。
這下何止是額發,齊涉江背上都汗了,得虧他是吃過苦的,咬牙堅持著。
霞站在一旁看他,初次踩蹺,齊涉江堅持了十五分鐘,這比預期的要長,要知道齊涉江可是從未踩過蹺的年人。
但這只是第一步,循序漸進的過程,被稱作“耗蹺”,一個耗字,包含了多辛酸。慢慢地耗下去吧,好的舞臺段就是耗出來的。
也希,是齊涉江把蹺功耗了出來,而非被蹺功給耗幹了……
……
幾天下來,齊涉江整個人都瘦了不,兩腳腫痛,不踩蹺時都疼得很,唐雙欽一看他就沉道:“你這樣不行啊。”
霞在心底點頭,齊涉江太拼了,為了趕功,他不但反復練習,還踩蹺時練唱段,節省時間,在專業演員上都極見到這種發狠勁兒了。
唐雙欽幽幽道:“瘦了後扮上會不好看的……”
霞:“……”
唱戲就是這樣,太瘦了反而扮起來不好看,額頭鬢邊還要片子,豈不顯得臉更加窄小。
霞都忍不住譴責了,“您這說的也太過分了。”
齊涉江倒不以為意,“您說得有道理,小印月扮相是頂漂亮的,我今天開始加餐。”
唐雙欽點點頭,滿意地走開了,這不是他唐雙欽為難人,拍起戲來他就這樣,齊涉江還聽他問過其他演員:“你能讓自己的氣質看上去很喜歡讀《金瓶梅》嗎?不要《燈草和尚》,就要《金瓶梅》。”
要求也太細緻了,搞得人家演員哭笑不得。
今天齊涉江還收到通知,要去上一門課,是唐雙欽特意邀請了研究近代京城文藝圈子的老師,來給大家說一節課,方便大家從時代背景下理解自己的人。
這次就是所有有點戲份的演員都到場了,齊涉江也不是主角,自己找了個不前不後的位置坐下。不一會兒,見到有兩個穿大褂的人也進來,一高一矮,對比稽,這一看就是在電影裏扮演相聲演員的。
齊涉江也稍微瞭解過,《鴛鴦扣》裏出現了後來的兩位相聲名家,那二位他沒見過,但知道是當時京城很火的藝人。小印月給他寫信時,就提到過他們的藝水準。
在那個時候,搞曲藝的,包括說相聲,要闖出大名氣,必須把津、京二地趟平了,前者是曲藝窩子,後者是一國之都,能人雲集。這就是小印月為何上京,還屢屢邀請齊涉江,只是那時齊涉江固守一城,死等師門。
正一晃神,那二人看了一圈,溜達到他邊坐下了,大家對視上了。
高的那個嘿嘿一笑,主找話,“老師您好,我們看了一圈,就您是同行。”
“您好,傑西就。”齊涉江和他們握了握手,聽兩人自我介紹,知道高的那個莫聲,矮的和齊涉江是本家,也姓齊,齊樂。
他們兩個都是從曲藝學校選出來的,原來就學相聲,形象和那對相聲演員像的,功課也不錯,就中了,戲份比齊涉江不如,齊涉江還是男三,他們大概都十三號了。
這倆離畢業還有一年,沒搞過傳統拜師那套,自己都還沒字輩,也半點江湖名氣都沒有,當然對齊涉江這海青沒什麼偏見,反而覺得有意思的。
不多時人也到齊了,老師開始講課,齊涉江一邊聽就一邊在心底琢磨唱腔。
上了得有兩個小時課吧,到了自由發問時間,老師一下給圍住了。
……
唐雙欽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了,溜達一圈,走到莫聲他們邊,“你們賺多錢了?”
莫聲和齊樂對視一眼,窘迫地低下頭,“沒……沒多……”
“沒多是多啊?”唐雙欽追問。
莫聲訥訥道:“五十多……那個,導演,我們表演效果也不錯的,可是,就是……錢不多……沒多願意給的……”
齊涉江聽得奇怪,問道:“賺什麼錢?”
唐雙欽抬抬下,示意那倆人告訴齊涉江。
聽他們一說,齊涉江才知道,這倆一來培訓,唐雙欽什麼課程都沒安排,就一人發了一大褂,說,你倆從今天去,就到公園去撂地說相聲,反正你倆戲份也不急,什麼時候掙到五千塊再說。
他倆都傻了,想想才明白,他倆形象、功課是有了,但是沒有唐雙欽要的那種混江湖的氣息,那兩位相聲名家,可都是撂地畫鍋,一步步幹出來的。
再一個,也沒那風吹日曬出來的,著真實勁兒的滄桑。
莫聲和齊樂好歹也是學相聲的,臉皮厚度還是有的,真就每天早起到公園說相聲,還自己搬桌子帶道過去。可這幾天下來,愣是只賺到五十來塊,還不夠通茶水費。
唐雙欽一聽,“你們這不行啊,在舊社會早死了,跟角都不符合。我去找找,看有沒有老師來指點幾句。”
倆人心想,要擱那時候,不是沒辦法誰說相聲啊!
齊涉江站在一旁,卻是一笑道:“唐導,不如我來教教吧。斂錢藝校怕是不會教的,但我師父教過。”
過去來說,表演完如何跟觀眾要來錢,也是有技巧的。
行話“楮門子”,楮有紙錢的意思,代指的就是錢,門子就是門開了,錢門一開,即是該收錢了。
有句話這麼說:楮門子是金子,墊話是銀子,正活兒是銅子,可見重要。
有時候你活兒使得好,不會楮門子,觀眾聽完就走了,那活兒不也白使。
可這麼重要的技能,如今年輕演員基本都不會了,因為也沒人撂地了。現如今是賣票、上商演,也用不上在街頭自個兒收錢。
他倆半點經驗也沒有,站那兒愣說,收的錢怎麼可能多。
他們就在邊討論,齊涉江都聽到了,大家同一個劇組那就算是一場買賣,何必捨近求遠。他那楮門子的能耐,是真正經過市場檢驗的。
唐雙欽“誒”一下,也想起來了,霞說曲藝界裏的消息,齊涉江是有個教傳統活兒的師父,這不,在電視上還說了失傳的段子。沒門戶和會老活兒,那是兩碼事。既然他這麼說了,指不定還真行?
唐雙欽看看齊涉江,“那就……你來代勞?”
齊涉江毫不含糊,“我早晨撥空兒陪他們練幾次就行,開悟就得了。”
再看莫聲和齊樂,那也是一臉懵,“不是,等等,唐導,傑西,你這個模樣,陪我們出去,當場就被圍觀了啊。”
他們算是說到重點了,齊涉江現在還是有名氣的,敢出去陪著賣藝,當時就得被活捉。
唐雙欽倒是隨意得很,“這算什麼事,化個妝不就得了。”他想想再看齊涉江,又說,“唉,長得是太過分了。”
齊涉江習慣自然,順口就接茬:“您不就是看上我長得好。”
唐雙欽哈哈哈笑得跟什麼似的,“你可真夠貧的。”
齊涉江一臉無辜,相聲演員不夠貧還行嗎?
.
按照唐雙欽說的,第二天齊涉江陪莫聲他們去之前,找化妝師先化了化妝,皮往黑了弄,眉形改了,再加副眼鏡,劉海往下撥點兒,整個人看上去就暗淡了不。
再說莫聲和齊樂撂地的所在,就是遠近聞名的中老年人聚集地。老頭老太太在這兒晨練,大叔大嬸買了菜回來順便聊會天兒,再加上遛狗的,遛鳥的,一天到晚都熱鬧。
按說也熱鬧,他倆在這兒掙不到錢,一個是不會楮門子,二一個退休老大爺老太太也有懷絕技的啊,吊嗓子唱戲的都有,人還不收錢呢。
齊涉江先看了一圈,觀察這裏的人員組。心底還有點慨,不管什麼原因吧,這倒是他來新時空後,頭一回重新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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