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間地府辦事

商闕表現得太自然，太一本正經，喻爭渡恍惚間產生了一種眼前的一切是理所當然的錯覺。

本來應該十分恐怖的氣氛有種說不出的稽，喻爭渡覺得自己應該禮貌害怕一下，但又實在害怕不起來，他定定看著商闕，許久，終於開口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組織？」

「通俗一點理解的話……」商闕想了一下，應道，「應該算是開在人間的地府辦事吧。」

喻爭渡呆了呆：「地府？」

「嗯，就是你現在腦海中想到的那個。」商闕擺了下頭，「裡面說吧。」

兩人進了商闕辦公室，商闕往自己座位上一坐，突然臉一變，道：「你等等。」

說罷拖過鍵盤，十指如飛，「劈哩啪啦」瘋狂敲了一陣，臉才緩了過來，不忘憤憤地罵一句：「媽的，有人趁我掛機把我殺了。」

「…… 」喻爭渡沒有地附和，「太卑鄙了。」

商闕扭頭看他：「你會不會寫外掛，我要追殺他到天涯海角。」

喻爭渡慢吞吞地建議：「你可以直接讓你的鬼員工去嚇他。

商闕：「……」

商闕把遊戲退了，假裝無事發生，說道：「來說正事吧。」

喻爭渡正襟危坐，表示洗耳恭聽。

「簡單點來說，我們公司就是地府。」商闕倒也沒有廢話，單刀直，「就是人間理解的死後世界，掌管六道迴，負責審判人生前功過，決定逝者來生的幽冥地府。」

喻爭渡驚得打了個嗝，眼角餘把這個看起來略顯樸素的辦公室又打量了一遍，對老闆的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不過他手指還是下意識朝著地下的方向指了指：「地府……不是在地下的嗎？」

商闕雙疊，姿勢優雅地說道：「這個事，大約要追溯到五十年前……」

自盤古開天闢地，混沌分為天人地三界，天為神界，地為鬼界，天地之間為人間界，另有六道迴，不一而論。

三界六道的存在主要靠靈力和信仰維持，但隨著時間流逝，靈氣日漸稀薄，到了近代，需要大量靈氣維持的天界和地界開始變得盪，基不穩，但尚有人間信仰勉強維持著。

「直到五十年前……」

說到這裡，商闕頓了一下，一看就知道那一定是一段波瀾壯闊的歷史。

喻爭渡不自往前靠了一點，語氣也微微激了起來：「五十年前發生了什麼？」

商闕目深深，道：「五十年前，華夏大地上開展了轟轟烈烈的破四舊運，橫掃一切牛鬼蛇神，人間的鬼神信仰徹底崩潰，這對本就搖搖墜的天地二界來說猶如釜底薪……」

信仰一塌，天地跟著崩陷，曾經著人間香火，有著無上法力的神仙界和間界隨著一起覆滅。但冥界雖然消失了，人間卻依然有生老病死，於是人死後鬼魂滯留人間，投胎全靠運氣，六道迴一度非常混。

在開始的一段時間裡，好人投胎牲畜，惡人卻托生到富貴之家的事時有發生。

「要解決這個問題，唯一的辦法是重開地府，但是冥界已經崩陷消失，所以現在只能在人間租賃辦公室，好開展工作。」商闕微笑，往前一傾，輕輕拍了拍喻爭渡的手背，安道，「不過你放心，我們公司手續齊全，每年都正常納稅，不會拖欠你工資的。」

喻爭渡：「……」

他一下子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愣了好一會，才眼神呆滯地問道：「你是說，天地覆滅是破四舊導致的？」

商闕想了想：「也不能這麼說，破四舊只是倒駱駝的最後一稻草。」

喻爭渡持續呆滯：「你知道我馬哲課考了滿分嗎？」

「馬克思主義哲學？」商闕點點頭，對他表現出了極大的讚賞，「靈犀給我看過你的績單，很優秀。」

喻爭渡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語帶慶幸：「還好我快畢業了，要是現在去考，這課八就掛了。」

就憑他剛剛碎末的唯主義信仰，估計都無法正常地面對科學發展觀的試卷。

作為一個鬼，商闕脾氣還算不錯，也可能是因為怕嚇走好不容易招到的程序員，他對喻爭渡還算耐心，跟他解釋了公司的質，不過也僅此而已。

「你先緩緩吧，明天我們再說說工作上的事。」商闕下逐客令。

喻爭渡暈乎乎地起，臨出門前，又轉過頭來問：「如果這裡是地府的辦事，那你豈不是？」

他看著那張不用鬼神法就足以迷人心的面孔，簡直不可思議：「閻王？」

商闕面嫌棄：「當然不是。」

喻爭渡：「……那你是？」

商闕：「我是公司的法人代表。」

喻爭渡不自地吐槽：「 ……法鬼代表吧。」

商闕見他無語的樣子，這才恍然大悟：「你是問我以前的份吧？」

他微微一笑：「一千年前，人間祭祀我的人一般稱呼我為，羅酆山鬼王。」

喻爭渡出了商闕辦公室，就見外面的十幾個同事正長個腦袋往這邊看，眼神裡充滿了八卦，那個康晉的心虛地問道：「新同事，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喻爭渡面無表地看著他們：「你們全都是鬼？」

他話音一落，就見那些繃得的同事神驟然一鬆，紛紛點頭：「是啊是啊。」

康晉也鬆了口氣：「你知道就好了，不然要我一直裝人的樣子，還真是不容易。」

他說罷雙手抱住自己的腦袋：「剛剛真是嚇得我頭都掉了。」

喻爭渡連忙喝止：「你快住手！！！！」

康晉茫然得看過來。

喻爭渡大驚道：「你別把頭拿下來！我承不住！」

康晉：「……我只是想正一下我的假髮。」

他有點委屈：「我們老闆不喜歡禿頭的員工。」

喻爭渡唏噓：「原來鬼也會禿頭的啊。」

如果可以選，喻爭渡是不想和鬼一起工作的，雖然商闕信誓旦旦地保證他們真的很正規，但鬼就是鬼啊！

不過眼下他沒得選了，按照商闕的說法，他和羅簽的勞合同因為一方是間單位，算人鬼契約，不能輕易毀約，不然毀約的一方可能會遭到反噬。

最重要的是，這家公司號稱負責管理人死後的投胎大事，雖然看起來很野，但萬一是真的，喻爭渡怕現在自己拍拍屁走人，百年之後會被他們報復，搞不好下輩子被投胎鴨之類的。

喻爭渡嘆了口氣，坐回自己的工位。

沒想到，他們班的微信群還在激暢聊，再仔細一看，主要是侯宗在表演。

侯宗：【其實新星也就那樣啦，沒有大家想的那麼高大上】

侯宗：【不過牛人還多的，爭渡不來可惜的】

侯宗：【爭渡現在在哪家公司上班啊？肯定比新星還厲害吧】

侯宗：【@喻爭渡，人呢，跟大家說說你新公司的況嘛】

侯宗：【爭渡也太小氣了吧，這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

侯宗：【@喻爭渡】

喻爭渡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新同事，份暴之後，他們顯然心都放開了，比如此時，就有一個同事直接飄著過去另一個同事的工位：「你幫我看看，這個excel的公式要怎麼設置……」

喻爭渡：「……」

算了算了，只要他們不表演現場掉頭就行了。

喻爭渡：【嗯，新公司特別厲害】

喻爭渡：【能把人嚇死那種，微笑.jpg】

***

喻爭渡開始正式在羅上班，如此過了幾日，他也知道了更多事。

比如，這家號稱是人間地府辦事，掌握著所有人死後的管理工作的公司……特別窮，商闕說公司省錢請他的話居然是真的。

所謂的業務量增大是指二胎政策開放，導致投胎量跟著上升，不掙錢的。

喻爭渡：「……」

窮公司的同事還一致認為，窮不能怪他們，只能怪人間不收冥幣，不然他們老闆估計就是首富了。

喻爭渡覺得這個邏輯太嚴了，無法反駁。

而他們賬上僅有的一點人間貨幣，則是一些文生義，誤以為這家公司是做職業生涯規劃、人健康管理之類業務的人貢獻的。

喻爭渡：每天都在為自己的工資擔憂。

這天中午，他又一個人到樓下的食堂吃飯。

開發區科技園因為位置比較偏，一開始附近的餐飲店，為了吸引公司過來這裡辦公，科技園把一樓開闢為園區食堂。

喻爭渡全公司就他一個活人，於是天天自己到食堂報到。

他剛打好飯，突然三個孩端著餐盤走了過來，中間一個剪著齊耳短髮的朝他招了招手。

喻爭渡看了們一眼，覺得有些眼。

短髮孩有些害地沖他笑了笑：「你好啊，經常看你一個人在這吃飯。」

喻爭渡想了一下，才想起之前好像過們幾次，們有時候還會打量他。

喻爭渡從小長得好，對這樣的況倒是習以為常，便笑了笑，說道：「你們好，你們三個好像也經常在這裡吃飯吧？」

短髮生和右邊的孩對視了一眼，隨後嗔了一聲，道：「什麼啦，我們明明就是兩個人。」

右邊的孩也說道：「你也太壞了吧，一見面就嚇人。」

喻爭渡背上猛地一寒，陡然生出一片白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