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衛承殊昨晚喝了不酒，日上三竿才從朋友家醒來，頭痛裂地剛掏出手機，就接到母親舒婉容從遙遠歐洲打來的電話，劈頭一句：「你哥回家了。」

「多稀罕吶。」衛承殊其實愣了一秒，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他了太，「說實話他能在外頭待三個月還沒死我已經很驚訝了。」

舒婉容為兒子漫不經心的口氣有些不滿：「承殊，你不要總以為全世界只有自己最聰明，他畢竟是你哥，你爸名正言順的大兒子……」

衛承殊打斷，嘖道：「行了，別又來那老三套，衛西什麼樣是我不知道還是你不知道？話都不敢大聲說一句的膽量，你天天這樣累不累啊？再說你那邊這會兒還是半夜吧，他回趟家也值得你半夜爬起來找我？」

舒婉容嘆了口氣：「不是我特意爬起來找你，是你爸剛剛來電話過來吵醒了我。他跟我發脾氣罵你哥，說你哥不僅在電話裡吼他，還掛他電話，家裡的座機現在本打不通，你周叔說座機已經被你哥給砸了。」

「………………」衛承殊沉默了一會兒，推開了趴在自己上的妹子，「哇哦，那我真是要給他鼓個掌。」

「別鬧了，你爸很生氣，我還是第二次看他那麼生氣，上一次也是看到你哥跟阮時行的照片才發那麼大的火。」舒婉容嘆道，「你哥在你爸心裡還是有分量的。」

衛承殊：「你這不廢話，那是他糟糠之妻的親兒子，比你兒子名正言順多了。」

舒婉容大怒：「衛承殊！」

衛承殊：「幹嘛？」

外人都說衛家的小爺開朗年輕有為，是虎父無犬子的典範，只有親媽舒婉容知道兒子私下裡是個什麼德行，也拿自己野馬般難以馴服的兒子本沒有辦法，氣了半天，還是只能緩和下語氣：「你爸這會兒還在氣頭上，你一會兒打給他聊聊天，跟他說說你論文獲獎的事。」

衛承殊掛完電話還是滿臉冷笑，被推開的妹子滴滴地爬回來，他眼皮子也不一下：「下去，別來煩我。」

妹子僵了僵，窺見那張被落下的額髮遮掩掉大半的英俊面孔，被他的沉嚇到一時間竟不敢作。好在此時房門被人打開，幾個差不多年紀的男走了進來，為首的邢凱看到屋裡的形立馬就笑：「哇，大早上的就這麼火辣？衛今天還出得了門嗎？」

衛承殊瞥了他一眼，掀開上的妹子爬起來：「有點事回家，今天不跟你們聚了。」

「別呀！」邢凱立刻急了，「說好了的，這回的場子連阮時行都要來，阮家爺唉，聽說他可有個陸家的發小兒，你不認識他不覺得可惜嗎？」

衛承殊一聽這個名字就笑了，邊皮帶邊牽著角著看向對方：「我哥惦記他的屁眼，你不怕我也惦記？」

對方被這話震得一臉懵，衛承殊穿好子後卻不急著穿服，而是專程了聲他的名字：「邢凱，我聽人說，當初那張我哥親阮時行的照片是你拍的，真的假的啊？」

邢凱嬉皮笑臉的神立刻變了：「怎麼可能？！你聽誰說的？」

「哦~」衛承殊也不回答，意味 明地套起T恤來，「我就說呢，這事兒一出，他劇組泡湯不說，王悅都鬧著不肯嫁他了，你跟我哥以前關係那麼好，雖然沒出來幫他說話，可再怎麼下作也不至於背後給他捅刀子啊。」

邢凱沉默了一陣，尷尬地笑道：「是啊，我害他又沒好。」

頓了頓又說：「我不幫他說話也是因為事兒是真的沒法反駁，不過沒想到你們兄弟倆關係還好，他都失蹤幾個月了你還惦記著。」

衛承殊已經穿好服，聞言笑起來：「惦記什麼，我就隨口那麼一提。」

說完徑直朝外走去，走到門口，又腳步一頓：「哦，剛才忘了告訴你，他已經回來了。」

衛承殊已經走得不見人影，屋裡的一群人卻還愣在原地，邢凱回過頭，對上後同樣臉難看的幾個朋友。

有人小聲問他：「真的假的？衛西回來了？他回來沒聯繫你嗎？」

邢凱半晌無話，好半天才臉難看地開口：「先別管這個了，趕給王悅打電話，把衛承殊不去今天的趴和衛西回來的事告訴。」

衛家，衛西一臉凝重地把團結義拎回了自己屋。

這種忍飢挨的日子真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團結義已經把自己拾掇乾淨，換上了周管家給他準備的新服，剃去鬍鬚的形象跟當初蓬頭垢面的樣子判若兩人，只是在衛西面前依然戰戰兢兢著。

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過，他這會兒已經認命了，高大的軀一團，在地毯上落下面積可觀的暗影，渾厚的嗓門怯怯喊道：「師父。」

衛西了他比自己手掌大了好幾圈的腦袋，遞過去一個包裝袋：「你先吃點東西，我們再來說重振宗門。」

那是一袋小餅乾，緻的骨頭造型，外包裝寫滿了英文字母，看起來就很昂貴的樣子。團結義了將近兩天，再害怕也抗拒不了本能，拆開吃了一片，覺得味道說不上來的奇妙，進口餅乾果然跟他平常吃的便宜貨不同。

衛西見他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嚥了下口水：當一個好師傅當真是不容易，從前他一個，有多吃多都吃不飽，現如今有了牽掛，還得從牙裡省一份出來餵徒弟。

本來本不至於這樣的，衛西想到原因就一肚子氣：「要不是那個朔宗壞我好事……」

團結義耳朵一：「朔宗？師父你說的是把我們帶來京城的那群人裡的一個？」

衛西嗯了一聲：「你認識他？」

團結義早上在車裡的時候迷迷瞪瞪的沒多注意，現在聽到這個特殊的名字卻越想越悉，他索掏出手機搜索，沒一會兒驚訝得差點跳起來：「還真是他啊！」

衛西這才知道自己的徒弟竟也有這個讓他一路驚疑不定的法，立刻搶到手中翻看，果然看見了朔宗那張讓他恨得牙的面孔。面孔下頭下方寫著蠅頭小字，跟他在書上看見的一樣缺斤兩，容全都是xx集團xx公司之類的人不清頭腦的話。

團結義卻顯得很激：「我靠，我就說那張臉怎麼那麼悉呢，我玩的手遊就是他們分公司搞的啊！當初論壇好多玩家八一八都是在花癡他，我怎麼當時就沒想起來呢！沒想到這輩子還能見到那麼牛的人！」

衛西聽得很懵：「很厲害嗎？」

團結義：「那肯定啊，他年年上財富排行榜，手底下產業多到數都數不清，賺的錢多到這輩子恐怕都花不完，還有張好臉，當初第一次看到這種人生贏家履歷我連做了一個月噩夢都緩不過來。」

衛西聽不懂他的話，皺起眉頭：「他傷了你？」

團結義很滄桑：「是啊，我緣他老公，我怎麼能不傷。」

「……」衛西覺得弟子似乎了委屈，憐地拍了拍他的大頭，「無妨，為師會替你報仇。」

「啊，不用不用，後來我發現那緣其實是個人妖，已經分手了。」團結義說，「虧他每天在網上嚶嚶嚶，了子估計比我還大。」

衛西：「… …？」

團結義有點不好意思：「更何況我現在也管朔先生老公的。」

衛西陷沉默，猶豫了一下是否要立即打死這個背叛師門的孽徒：「就因為他有錢？」

「還因為長得帥啊，長得不帥的統一爸爸。」團結義聽出衛西的不贊同，心說富家子弟真是不食人間煙火，嘆氣道，「唉，這年頭食住行，吃喝拉撒哪樣不需要錢，您想壯大門派不也要錢嗎？普通人沒錢可不就寸步難行。」

衛西在山裡待了那麼多年，雖然總看衛得道拉那些存來重建門派的銀兩大洋，但對金錢說實話當真沒什麼概念。眼下聽團結義這麼一說，頓時愣住：「壯大宗門，也需要很多錢嗎？我帶你出去外面找個山頭……」

團結義聞言茫然了一下，他轉頭看了眼窗外遠低矮緻的屋頂樹從，心說這裡是京城沒錯吧？山頭？香山？景山？八達嶺？臥槽，自己隨便一認就認了個這麼牛的師父嗎？

他滿臉震驚之，喃喃地看著衛西：「老公……」

衛西：「？」

團結義使勁兒搖了搖頭，嚥了口唾沫：「師，師父，方便一下嗎，咱們宗門到底有多啟資金？」

衛西心說這關錢什麼事，打贏原本的山大王不就好了麼？可還是看向自己躺了下山以來賺到所有錢幣的竹簍，俯數了一數：「四百。」

團結義：「……………」

團結義心說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他算是看懂了，自己這個師父估計是從小被家裡人真空保護著長大的，吃穿不愁，半點不懂普通人的疾苦，怪不得離家出走幾個月就能把自己弄那副衫襤褸的樣子。

而且還開玩笑得厲害，拿著兩張支票非逗自己那是二百塊錢，他團結義雖然生活底層，可平常也是看電視劇的好嗎。

但十來萬塊錢在北京也不夠幹什麼啊。

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給這位明顯沒租過房子的大爺解釋清楚京城的房租均價是多，聽得衛西一愣一愣：「這麼貴嗎？」

「不止。」團結義心想搞門派嘛，他雖然沒經驗但看起來跟自主創業也差不多，在知乎搜了個合集，一樣一樣給對方解釋，「你看，除了房租，其他七八糟的多著呢。登記註冊，是吧？不然就是非法經營，工商局要來查的。家工辦公設備又是一筆，裝修，裝修特別貴，還有人工，京城平均工資可高了，聽說大學生不一個月就幾千上萬，哪怕您收徒弟不給工資，現在國家也要求五險一金的……」

他每說一樣，就彷佛一尊巨大的山峰從頭頂下，衛西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子，聽到最後也顯得很慌張，喃喃自語：「世道怎麼會如此艱難？」

衛承殊頂著疼得幾乎裂開的腦子踏進家門，看見犬後沉的臉才好轉些許。

「麥克。」他抬手招了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麥克今天看上去神萎靡。

衛承殊以為它是為自己昨晚沒回來而生氣，耐心地了它一圈，著著忽然發現對方腦袋旁邊的了一塊，手指蹭了蹭：「這怎麼禿了？ 」

得皮病了嗎？

麥克一聽這個問題，當即嗚哩哇啦地嚷嚷起來，彷彿有著無窮的委屈想傾訴。

「二。」周管家聽到靜出來迎接，看到他後立刻快步上前，「大回來了。」

衛承殊點了點頭：「人呢？」

周管家道：「大在樓上，要我去一聲嗎？」

衛承殊皺著眉頭盯著樓梯口，半晌後煩躁地了頭髮，他也不知道自己急著回來到底是為什麼：「用不著，給我弄點吃的，喝完酒頭疼死了。 」

衛家保姆在大回來的時候消極怠工只煮了點粥，上二要求，卻一個個殷勤得不像話，做飯阿姨不等周管家指揮就立刻答應著衝到廚房，打開冰箱後卻立馬傻了：「菜呢？！」

冷鮮櫃裡空空盪，早上採購回來的生蔬水果全部都不翼而飛，隔板上只剩一堆皺的塑料袋和空空的醬料瓶。心說做不蔬菜那就燉點湯吧，可打開冷凍櫃，又發現冷凍櫃也空了，別說生，就連凍著的金華火也被拆封吃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