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說什麼？”

葉迦難以置信地重復了一遍。

小黑手在他的指間瑟瑟發抖︰“我，我也只是聽說……聽說！其他厲鬼都是這麼傳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葉迦︰“……”

所以你們厲鬼都這麼八卦的嗎？

他沉思數秒，然後倏地開口︰“和我說說你們的王。”

“王就是王呀。”小黑手扭了扭。

要知道，游戲中的鬼和現實生活中的並不一樣。

在現實生活中，厲鬼往往是含冤而死之人徘徊于間的怨魂，而在游戲這種卻只佔很的一部分，更多的是剛才的鬼那樣，完全由某種怨念和森冷鬼氣凝的怪，它們被游戲濃重龐大的氣滋養，通過殺戮玩家以及互相吞食來長壯大，它們的神智往往是在為鬼之後才逐漸型，

而小黑手很顯然誕生不久——甚至尚未凝完整的實。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對它來說，在它有意識以來就存在的王是天經地義，無可辯駁的。

于是葉迦換了個問法︰

“你說的這個王，是什麼級別的鬼？”

“這個……我也不知道。”小黑手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葉迦的臉，弱弱地補充道︰“不，不過，我覺得應該是s級以上吧！”

對于b級以上的厲鬼來說，每一級的差距都是宛如天塹。

而s級的厲鬼即使在游戲中也是麟角。

葉迦皺起眉頭，開始在記憶中檢索自己曾經得罪過的所有s級厲鬼，但是思來想去，卻哪個都對不上號。

畢竟，想要他命的可以理解。

但是單純只懸賞信息？這也太奇怪了。

正在他沉思之時，窗外傳來了汽車引擎靠近的聲音。

——來人了。

葉迦的思緒被喚了回來。

他低頭看向掌心中的小黑手，若有所思地瞇起雙眼︰“說起來，如果你狀態恢復，應該差不多也是個c級的厲鬼，對吧？”

小黑手突然警惕︰“……你要干嘛？”

葉迦微微一笑，表純良無辜︰“沒什麼，就是想請你幫一個小忙罷了。”

‧

趙廣城是戰斗科f屬的員。

他是距離後勤部員程策之最後信號的發出地最近的戰斗科員，所以第一時間接到了營救的任務。

但是，在他接到任務不久之後，該後勤部員的信號就消失了，十分鐘後，信號在距離城市數公里之外的城郊出現。

趙廣城立刻驅車前往。

荒草中，一輛樣式老舊的公車歪歪斜斜地深陷泥地里，車上印著的廣告斑斑駁駁，明星褪的臉上還殘存著僵的微笑。

戰斗科的員雖然各有其特異之，但是他們對于鬼氣的通程度都非常高。

空氣中的氣雖然已經散去些許，但是那種程度的濃度依舊令人心驚。

車裝載的儀從老遠就開始“滴滴”報警，甚至用眼都能看到車外纏繞的一層黑氣。

趙廣城不由得骨悚然。

這種程度的厲鬼……恐怕不是他這個級別能夠理的。

在迅速上報，並且做足萬全準備後，趙廣城小心翼翼地接近公車，然後謹慎地走車。

在看清車的景象後，趙廣城不由得大驚失。

只見車有兩個失去意識的青年，一人倒在過道中，一人歪在座位上，他們顯然到了氣的直接侵蝕，雙眼閉，面蒼白，氣息奄奄。

數只巨大的黑鬼手從地下探出，死死地攥著兩人的腳踝，仿佛在從兩人中吸食著生氣。

趙廣城迅速激活隨攜帶的戰斗式。

你來我往幾下之後，鬼手一時不慎被擊中了。

它發出了戾氣深重的駭人嘶吼，虛張聲勢地搖晃了倆個下，然後丟下兩個面慘白的害者，跳窗跑了。

趙廣城劫後余生，冷汗涔涔。

十五分鐘後，救護車呼嘯而來。

四十五分鐘之後，昏迷不醒的兩個後勤部員工被送到了醫院進行全檢查。

‧

兩個小時之後。

葉迦穿病號服，坐在床上吃果凍。

程策之在他旁邊的病床上緩緩轉醒，發出一聲沙啞的低︰“呃……”

“醒了？”葉迦停下挖果凍的手，扭頭關切地問道︰“覺如何？”

“脖子疼……”程策之蔫噠噠地回復道。

罪魁禍首面不改心不跳︰“沒事，這是遇鬼之後的正常反應，肢酸痛。”

程策之艱難地爬起來，著脖頸，虛弱地問道︰“所以……之前都發生什麼事了……？”

還沒有等葉迦回答，只聽“　當”一聲，病房的門被猛的推開了。

後勤部部長劉兆承腳底生風地走了進來，頭頂的地中海比幾天前顯得更亮了幾分，他中氣十足地說道︰“被纏上了！還能是什麼事！”

程策之一愣︰“什麼？”

劉兆承簡單地解釋道︰“雖然的檢查結果還沒有出來，但是據剛才後勤部從車廂提取的氣屬，和先前那棟大樓里的相符。估計是先前魘住你的那只厲鬼記住了你上的味道，這次追過來了！”

“原來如此……”程策之愧疚地低下頭︰“沒想到這次還害的葉哥被我連累……”

他所說的主人公此刻正一臉平靜地移開視線，抬手指了指他桌上的果凍︰

“你還吃嗎？”

程策之︰“……”

突然覺自己的道歉好不值錢。

他憋屈地將果凍遞了過去︰“……不吃。”

劉兆承面嚴厲︰“上面通知，擔心那只厲鬼再來找你，所以把你安排進頂樓的病房，由戰斗科員保護。”

他的視線一轉，定在了葉迦的上︰“至于你嘛……”

葉迦扯開第二個果凍的作微微一僵，心里突然有種不祥的預。

果然——

“局里經費有限，你等下搬去普通病房觀察兩天，沒啥事了就回來上班。”

葉迦︰“……阿sir，你這是差別待遇。”

本來以為這次能多賺幾天假期的！原來就這麼兩天嗎！

……太虧了！

“差別待遇？”劉兆承冷笑一聲︰“這兩天局里積的文件多的很，或者你想這兩天就開始理工作？”

葉迦︰“……”

他放下果凍，正襟危坐︰

“劉部長宅心仁厚，恤部下，本人激涕零，無以言表。”

劉兆承︰“………………吃你的果凍去吧。”

二十分鐘後，部長和戰斗科員護送著高危對象程策之離開病房。

葉迦也在護士的指路下來到了普通病房。

病房有四張床位，所幸的是，到現在為止三張都空著。

于是葉迦選了靠近窗口的一張床鋪。

他剛剛坐上去，窗口就傳來了篤篤的敲擊聲。

葉迦扭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那只小黑手正趴在窗戶臺上向他瘋狂招手︰“……”

小黑手一點點地將自己的從窗戶了進來，它得意洋洋地晃了晃︰

“你看我領的路沒錯吧！那個孩記憶中最後的地方就是那個公車，現在你也找到真兇了，不如……”

出乎意料的是，葉迦搖了搖頭︰

“真兇不是那只。”

小黑手一僵︰“哈？”

葉迦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向後一靠︰

“那只是鬼，它的殺戮**本質是食，它確實會折磨自己的獵，但是不會只把皮剝掉反而剩下□□不吃。”

小黑手蔫了︰“……這樣啊。”

葉迦閉上雙眼。

其實在看到那只鬼的瞬間，他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不過，他不覺得是小黑手對他說了謊。

它的生殺大權被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且也沒有任何理由為那只素昧平生的鬼打掩護。

他找對了地方，只是沒找對兇手罷了。

再加上，有一個地方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只鬼是在公車駛迷霧區之後，從車下走上來的。

它是乘客。

那麼，那只喜將皮從人類上剝除下來的厲鬼，有沒有可能也是乘客之一呢？

葉迦的關注點在意識到這一點時就已經該改變了——

一輛搭乘厲鬼的公車，為什麼會出現在市中心？

更重要的是，它本來是準備駛向哪里的？

正在葉迦閉目沉思之時，突然到自己的上傳來了不尋常的響。

他睜開雙眼。

只見小黑手艱難地爬到了自己的被子上，它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開始淚控訴︰

“你好狠的心！”

它轉過來，讓葉迦看自己比其他指頭更細的，更淺的小拇指︰“嗚嗚嗚你看！我的都不均勻了！我本來上次被你打的傷就沒好，現在有損失了至5%的表面積……而且你還不讓我反擊！沒有鬼比我更慘了！太丟鬼了嗚嗚嗚嗚嗚……”

嘰里呱啦嗚嗚喳喳。

葉迦被吵得頭疼。

他抬手捉住自己被子上的小黑手。

它發出“嘰”的一聲尖，然後瞬間噤聲，安靜如。

誰說鬼狠狡詐的！明明人類比鬼更壞更可怕！

小黑手哭無淚。

但是，下一秒，它覺到，一極為芬芳馥郁的氣如同水般涌當中，與它先前在這個人類中嘗到的刀片般極攻擊的鬼氣完全不同，似乎被刻意調整它的軀能夠吸收的濃度，用時不過短短數秒，它傷的小拇指就恢復到了原先的狀態。

葉迦放開了手。

小黑手震驚地著眼前的人類，到自己的心靈到了極大的震撼。

難道……是它看錯了對方？

其實他是個好人吧！

小黑手熱淚盈眶，聲音都有些抖︰“你……”

葉迦面無表︰“再吵你完了。”

小黑手︰“……”

他閉上眼楮，翻躺下，懶洋洋地吩咐道︰“兩條街區外有一家茶店，我要香蕉薄荷味的綠，半糖，熱的，快去快回。”

小黑手︰“…………”

個屁！

這個險的人類分明是想更好地勞役自己！

‧

葉迦實在是太困了。

先是通宵一整晚理文件，然後又馬不停蹄地去理公車事件。

在醫院的例行檢查之後，他幾乎在沾枕頭的瞬間就陷了沉睡。

已經被忘許久的畫面從記憶的隙中鑽出，趁機涌他的睡夢之中。

畫面破碎而凌。

恐怖丑惡的生在鬼氣森森的永夜之地中徘徊，它們裂開，出貪婪的微笑。

耳畔傳來刺耳的慘，沾的蒼白面孔絕地向他探出手︰救救我，救救我！

……

葉迦在黑暗中睜開雙眼。

他冷靜地注視著遠模糊的天花板，呼吸微微急促。

他已經多久沒有夢到這些記憶了？

本以為已經被平靜安穩的現實生活所沖淡深埋的畫面再一次鮮活地出現在腦海之中，就像是從未離去一般。

正在這時，一個帶著哭腔的細微聲音從耳邊傳來︰“救救我，救救我……”

葉迦一驚，猛地扭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一個小孩蜷著子，抖著在房間的角落里，只穿著一件空空的病號服，腳赤著，雙眼空，滿臉淚痕，里喃喃地念著︰

“爸爸，媽媽，你們在哪？媽媽，媽媽，救救我……”

走廊的從遠傳來，直直的穿過的軀，落在地上。

的腳下沒有影子。

新死的鬼魂嗎？這種事在醫院里十分常見。

但是……氣息不對。

葉迦微微瞇起雙眼。

這是生魂。

而且是上有厲鬼氣味的生魂。

作者有話要說︰ 小黑手——

不僅是任勞任怨的免費勞力，更是被反復榨剝削的食鏈底層

“我真傻，真的，”它抹了抹眼淚︰“我單知道厲鬼們出爾反爾，險狡詐，我不知道人類也會這樣，而且做的更絕！我不想在現實待了，我想回游戲，嗚嗚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