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教堂出來,眾人轉移陣地,前往市中心舉辦婚宴的酒店。
紀之楠和秦魏宇同坐一輛車,他用右手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有話想問邊的人,卻不知該從何問起。
酒店被秦家包場,私極佳,秦家本就文人儒商做派,不喜吵鬧,紀家來的人又不多,席間十分安靜,廳只聽見宛轉悠揚的鋼琴聲。
新人舉著酒杯挨桌敬酒,敬到紀家那桌,紀之樟眉目含笑,說:“祝你們百年好合。”
秦魏宇也笑了笑,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紀之楠看在眼里,只當他掩飾得好,這種況下都能笑得出來。
筵席結束,一對新人在門口送客。雙方父母最后才走,紀安東裝模作樣代秦魏宇好好待他的小兒子,秦魏宇跟上輩子一樣鄭重道:“我會的。”
紀之楠當笑話聽了,過耳即忘。
魏萱跑過來拉著紀之楠的手,笑得慈:“以后秦老三要是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回來告訴媽,媽幫你收拾他。”
這話聽著親昵,若是紀之楠不知道秦家那些齷齪的彎彎道道,也就信了,弄不好還要激涕零地一聲“媽”。如今的紀之楠只能把表面功夫做足,出一個禮貌的笑容:“謝謝您。”
魏萱也是人,演起母慈子孝來毫不含糊,握住邊秦魏宇的手,把他們兩個人的手疊在一起:“好孩子,以后好好過日子。小宇說你下個月就要去拍戲了?趕趁著月好好放松一下。”
把人盡數送走,紀之楠才回過味來。
月……是個什麼東西?
他去問秦魏宇,秦魏宇道:“四天三夜的海島游,已經訂好了,今天晚上出發。”
紀之楠難以置信地看他:“誰答應跟你去海島游了?”
秦魏宇:“結完婚就該度月,不留憾。”
紀之楠差點氣笑了,上輩子沒有月,怎麼不見你有一丁點憾?
“我不去,您自己去吧。”紀之楠站在酒店門口,掏出手機準備打車回去。
秦魏宇按住他:“我父母都知道。”
紀之楠:“???”
“你父親也知道,我答應他們會發照片給他們看。”秦魏宇說到這里頓了頓,“我們倆在一起的照片。”
紀之楠很快領會了秦魏宇的意思,他想讓自己配合,裝出新婚燕爾、恩融洽的樣子,好讓父母放心。合同上寫著的“某些特殊場合全力配合”,沒想到這條這麼快就發揮作用了。
紀之楠半晌沒做聲,權衡完利弊,咬牙道:“幾點的飛機?”
“晚上七點五十,回去先收拾下,我早些去接你吃晚飯。”
紀之楠一口拒絕:“不用,麻煩您把航班信息發到我手機上,七點半候機室見。”
秦魏宇便不再說話。能讓紀之楠這麼快答應已經在他意料之外,他深諳過猶不及的道理,總要給對方留些息和反應的時間。
紀之楠回到住,把新買的箱子從儲室拖出來,打開柜胡往里面扔服。扔到一半才想起去的是熱帶國家,帶棉襖干什麼?腦子壞掉了。
又把厚服掛回去,然后隨便塞了點護品和生活必需品,再塞了幾件夏裝,把厚厚的劇本放在最上層,最后把充電寶上充電。
他坐在床邊看著一閃一閃的指示燈,呆坐了一會兒,才慢吞吞站起來換服。
下午出發前,他給莉莉打了個電話:“我要出國幾天。”
莉莉在啃蘋果,咔嚓咔嚓的:“出去玩兒?也好,馬上進組就沒時間玩了。跟誰啊?”
“秦魏宇。”紀之楠道。
咔嚓聲停止,莉莉小心翼翼問:“度月?”
“嗯。”
莉莉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憋了半天道:“注意安全。”
“嗯。”紀之楠語氣淡然,“轉機和抵達的時候我都會給你打電話,如果超過8小時沒接到我的電話,立刻報警。”
莉莉:“……”這是去度月還是去執行任務?
晚上的飛機難得沒有誤點,紀之楠在登機口剛打開時抵達。秦魏宇拿著機票在那兒等他,好像知道他一定會來似的,面上全無焦急。
托運完行李過安檢,兩人一前一后上飛機,紀之楠剛坐下就戴上眼罩裝睡。
去那座海島城市的航班并不多,所以飛機上大部分都是去那邊度假,再加上該海島是月圣地,整架飛機上幾乎都是新婚夫婦,他們一點都不困似的,興地嘰嘰喳喳談,聲音和飛機的轟鳴聲織在一起,吵得紀之楠十分后悔沒有帶上耳塞。
五六個小時后飛機降落,在X國轉機。紀之楠在候機室先給莉莉微信發送所在位置,莉莉居然還沒睡,神抖擻地問他能不能幫在免稅店帶一套xx護品,紀之楠剛要關機假裝失聯,就看見剛才不知道去哪兒了的秦魏宇拿著一個餐盒走過來:“這個好吃,嘗嘗看。”
紀之楠搖頭:“我不。”
秦魏宇于是坐在他邊,把餐盒打開,戴上一次手套,拈起一塊吃起來。
紀之楠在驚訝這人居然會在公眾場合吃東西的同時,鼻子完全被那糕點散發出來的淡且甜的香味吸引過去。他狀似不經意瞟了幾眼,想起好像在網上見到過這種糕點,是該國特食。
紀之楠吞了好幾大口唾沫。來前他只吃了一點昨晚的剩菜,這些日子天天吃外賣,再重油重辣、合他口味,也吃膩了。
“這是什麼啊?”他小聲問。
秦魏宇剛吃完一個,道:“千層糕,嘗嘗嗎?”
紀之楠得了臺階,順桿往下爬一步,問:“甜嗎?”
“你吃甜,對你來說應該適中。”
紀之楠想吃,又覺得不好意思,不知道自己是該端著姿態繼續坐著,還是大大方方去拿。
正想著,秦魏宇拿起一塊送到他面前:“只有一個手套,小心臟服。”
紀之楠瞪大眼睛,這是讓我就著你的手……吃?
醇香在鼻尖縈繞,秦魏宇又把糕點往他前送了送,紀之楠下意識張開,將糕點咬進里。
就著秦魏宇的手吃完一小塊,紀之楠臊得不行,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喝了一大口水,差點嗆到。
秦魏宇輕拍他的背,等他緩過來,問還要不要吃,紀之楠連連搖頭,剛才那塊連味道都沒怎麼嘗出來,再吃一回可能會把自己噎死。
又坐了兩個小時飛機,終于抵達那座譽世界的海島城市。
坐快艇來到島上,當地的天已經大亮,紀之楠幾乎一夜沒睡,進屋先強打神洗了個澡,然后也不管同行的某人,直接趴在大床上睡過去了。
他們所在的房屋臨水而建,夢里都能聽見潺潺的水聲。
醒來時天還是亮的,紀之楠盯著窗外一碧如洗的藍天看了許久,才意識到自己在另外一個國家。
“醒了?時間還早,再睡一會兒吧。”
紀之楠眼睛,看見秦魏宇正坐在床邊的沙發椅上,屋里沒有桌子,他就把筆記本電腦放在上,貌似正在理工作。
見紀之楠沒有繼續睡的意思,秦魏宇站起來,將電腦放在椅子上,抬手按了按因長時間低頭而僵的脖子。
紀之楠暗暗在心里腹誹,好好的辦公室不待,非要跑到這里來工作,病得不輕。
秦魏宇抬腕看表:“現在是午飯時間,出去吃嗎?”
紀之楠點頭。屋里什麼都沒有,不出去吃就得死。
島上的餐廳齊備各國食,紀之楠路過鐵板燒餐廳時就走不道了,秦魏宇勸他:“中午吃點清淡的,留點肚子晚上再吃這個。”
紀之楠覺得有道理,想著自己還在減,就點了份蔬菜沙拉。秦魏宇見他吞咽艱難、食之無味,不著痕跡地把自己盤中的牛排和往他盤中移。紀之楠第一次來這里,顧著看景,渾然不覺地吃下一堆不屬于他盤子里的東西。
吃完飯,兩人信步走上沙灘。
他們所在的島嶼每日接待游客的數量很,沿著海岸線走了許久,一個人都沒見。此刻天朗氣清,風掃云開,聞著海水的咸氣味,紀之楠這才有了些另外一片土地的真實。
這覺其實不賴。他早就想著要去熱帶海島城市走一趟,一個人就好,每天安安靜靜地在海邊走走,坐在廊下吹吹海風,不下海也足夠怡然愜意。
回頭瞥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人,他覺得在天高海闊的景襯托下,這人看起來似乎也沒那麼討厭了。
昨天在婚禮上,紀之楠就想跟秦魏宇好好談談,他有一肚子話想問,苦于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如今氣氛安靜,是個談話的好時機,他卻又舍不得開口了。
可能是來到這個麗到近乎夢幻的地方,讓人下意識地回避現實,只想放縱自己在虛幻中沉淪。
又走了一會兒,幾乎將不大的島嶼轉了半圈,終于看到除了他們倆以外的人。
是一對正在拍婚紗照的小夫妻,在海邊支了架相機,新郎調試好,就飛快地跑過去抱住新娘。此刻風大,新娘上雪白的婚紗不斷被風吹起,他們總是拍不出滿意的照片。
即便這樣,兩人還是開心極了,時而打鬧嬉戲,時而附耳私語,新娘銀鈴般的笑聲被海風帶過來,灌紀之楠的耳朵,他到染,也跟著莞爾一笑。
秦魏宇看著他帶笑的側臉,剛要說什麼,那邊的姑娘朝他們揮手喊道:“兩位帥哥,能不能幫個忙呀?”
原來那對小夫妻終于信了靠自己的力量不可能拍出像樣的照片,看到兩人走過來,夫妻倆合計一番,決定運氣,問問他們是不是中國人。
沒想到這一就對了。
紀之楠見他們不認得自己,心難得放松,欣然同意幫這個忙。
秦魏宇控相機,紀之楠在新娘后幫拖住隨風舞的擺,雖然仍舊不夠專業,但風景獨一無二,足以遮掩構圖的短。不到二十分鐘,就拍出了幾張能眼的照片。
小夫妻很高興,尤其是新娘,熱似火地要請他們倆去酒吧喝一杯,紀之楠說小事一樁,又說自己不能喝酒,新娘才放過他們。
“那我給你們夫夫倆拍一張吧,這會兒線正好,拍出來一定很好看。”
紀之楠被“夫夫倆”這個稱謂弄得有些赧,連連擺手說不,秦魏宇倒是一派鎮定,禮貌道:“那麻煩您了。”
紀之楠莫名其妙被推到小夫妻剛才站的位置,新娘拿起相機就是一通猛拍,邊拍邊指揮:“你們倆親些呀,怎麼跟拍結婚證照片似的呢,對著鏡頭傻笑。”
傻笑?沒有啊。
紀之楠手自己的臉,除了有點熱,與平時并無差異。
他向左側方抬頭,想看秦魏宇的表,只見一張俊臉突然在眼前放大,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角就到一片、熱熱的東西。
一直到晚上,紀之楠臉上的熱度都不曾消退。
鐵板燒也沒吃出什麼特別的滋味來,他回去先洗個澡,坐在臺上玩手機。
秦魏宇默默等他洗完出來,摘下手上的戒指放在臺旁邊的吧臺上,也去洗澡。紀之楠抬頭就能看到那只刻著星星的戒指,渾說不出的不自在。
他站起來換了個背對吧臺的位置坐。
那邊廂微信上莉莉嚷嚷著他發點圖過來瞅瞅,這邊廂紀之楠就聽到衛生間門打開的聲音,手一抖,把隨便勾選上的一堆照片一起點了發送。
秦魏宇沒吹頭發,出來先拿起戒指戴回左手無名指,然后在紀之楠對面坐下。
這下不用抬頭,也能看見那顆耀眼的星星了。
紀之楠只得埋頭看手機,對話框上莉莉發了一排“放過單狗”的表,哀怨說:“紀老師你是在報我給你買hellokitty的仇嗎?”
紀之楠忙翻上去一看,臉更熱了。
他竟然不小心把下午那個新娘給他們倆拍的照片給發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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