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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言》第9章

這幾天,樓大帥的脾氣一直不太好,大帥府里的下人走路都踮著腳,生怕被大帥的怒火波及,小命不保。

樓夫人拿著擬定好的聘禮單子,剛走上樓梯,就見樓大帥麾下的幾個師長陸續從書房里走出來,臉都不太好。

“夫人。”

這些人自前清起就跟著樓大帥轉戰南北,資歷最淺的,也在大帥的麾下干了五年。樓夫人每次見到他們都客客氣氣的。

比起南方政府,北方政府算好的,可也不是鐵板一塊。

這兩年北方政府里總是有人在大總統耳邊進讒言,說樓大帥擁兵自重,有異心。司馬大總統聽得多了,也開始起疑。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仍和以往沒什麼區別,可實際上怎麼樣?年年軍費拖欠,好不容易發下來,還要打個折扣。

現在的世道不太平,樓大帥一邊要防著自己人,一邊又要防著北邊的老子,手底下的兵要吃糧拿餉,不能空著肚子打仗,沒辦法,樓大帥也只能自己出錢填窟窿。

幸好司馬大總統到底多還有些顧忌,默許樓大帥截留一部分北六省的稅收,樓大帥這才一直忍不發。要是真鬧起來,北方非了不可,平白讓南方那群人鉆了空子。

樓夫人目送幾個軍離開,敲了敲門,門里傳來樓大帥的聲音,才推門走了進去。

“大帥。”

“夫人,是你啊。”

樓大帥坐在紫檀木的靠背椅上,室一片狼藉,茶盞碎了一地,文件也七零八落的,桌子都被掀翻了,可見剛剛屋里這群人沒一個好脾氣。樓夫人上前撿起一份被撕了兩半的文件,對著拼起來,掃了兩眼,頓時氣得柳眉倒豎。

“荒唐!大總統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能任由手底下的人這麼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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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大帥兩只扇般的大手臉,滿臉的疲憊,“我也越來越不明白他是怎麼想的了,說什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就算那群蒙古韃子不是好東西,可地盤就這麼給了老子,換回三瓜兩棗的有屁用!”

樓夫人皺了皺眉,伺候的丫頭來把地上的碎瓷片掃干凈,自己收拾了樓大帥掃到地上的文件,等到房門關上,才走到樓大帥邊,“大帥,這事已經定了?”

“定了,沒看文件都發下來了?蓋著總統的大印呢!”樓大帥敞著軍裝,滿臉的煞氣:“這幫老子不是個東西!庚子年八國聯系進北京,他們就趁機派了十幾萬的軍隊,想要占了北方這片地盤,早幾十年就開始修的那條鐵路,安的什麼心,誰不清楚?為了東北這塊地界,咱們死了多兄弟?結果我那個好大哥,卻……是,南方是好,他想著出手來先把江浙那片弄到手,可他這麼做,就不怕寒了兄弟們的心嗎?!”

樓大帥說不下去了,樓夫人也是咬不是萬事不知的深宅婦人,外蒙古獨立,說得好聽,實際上不還是讓老子給占去了?

司馬大總統怎麼就答應了?哪怕打不贏,也不能就這麼了腰子!一個人都知道的道理,怎麼政府里的人就不清楚?要是南方那群人拿著這件事做文章,北方政府還不得威嚴掃地?

“南方?南方那群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樓大帥哼了一聲,頭頂:“鄭大炮和他手底下那個新任的財政部長,暗地里和日本人簽了條約,許給了日本人不的好,才借來了一筆款子。可誰不清楚,這就是寅吃卯糧的事,錢砸下去,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就鄭大炮那個癟犢子,還在那傻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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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安靜了一會,樓夫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勸樓大帥,干脆把之前準備的聘禮單子拿了出來,反正來找大帥,也是為了這事。大總統辦事讓人憋屈,可他們也不能不過日子。

“大帥,我請人算過,這個月二十六,下個月初八都是下聘的好日子。”

樓大帥拿過樓夫人列的單子掃了兩眼,干脆拍板道:“那就二十六送聘禮,初八把人抬回來。”

樓夫人驚愕的瞪大了眼睛,“這是不是太急了點?”雖說民國了,可像他們這樣的人家,還是要講究個三六聘,三書六禮的,怎麼能這麼簡單的就把人給抬進門?

樓大帥卻道:“這幾天盡是些鳥事,難得有件喜事,也讓大家樂呵樂呵。”說著,拉開屜,取出了一支朗寧手槍,“咱那兒子不是把配槍給了媳婦嗎?我這當公公的也不能小氣,這也加到聘禮里,剛好湊一對。”

說到一對,樓夫人就想起當初樓大帥送給的那把匕首,親后才知道,那是一對鴛鴦匕,樓大帥送給的那把略小,樓大帥還帶著一把大些的。

“老不修!”

樓夫人啐了樓大帥一口,前幾年,樓大帥為了兒子,左一房又一房的抬進門,這兩年,樓大帥年紀大了,鬧心事也多,這些心也就淡了,夫妻倆的,反倒是更加好起來。

“沒聽說哪家聘禮是送槍的。”樓夫人嗔道:“不是胡鬧嗎?”

“這有什麼?”樓大帥想起兒子總算是要娶媳婦了,哪怕是個男的,他也了塊心病,“要我說,還費那事干什麼,讓咱兒子把他那個團帶上,直接去李家把人接回來不就了?”

樓夫人當真是有些怒了,“大帥,你當逍兒是什麼人?占山為王的土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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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大帥嘿嘿一樂,“他老子當年就差點去占山為王了,這小王八蛋要真能搶個寨夫人過來,也算是子承父業。”

樓夫人被樓大帥的無賴弄得沒轍了,一拳捶下去,卻被樓大帥摟住了腰,撐不住,也樂了。

李謹言尚且不知道自己險些被樓帥當寨夫人給搶了。他這兩天正忙著見染坊和布莊的掌柜,銀樓,茶莊和典當行都要靠后。李府里那些碎的,私底下都在議論,三爺這是丟了西瓜撿芝麻,布莊可一年年都在賠錢,染坊也好不到哪里去,老太太給的典當行和銀樓才是抱金蛋的母,三爺怎麼偏偏去和那些賠錢的行當較勁?

李老太爺這次倒是對李謹言刮目相看。做人不能忘本,李家以販生起家,布莊是李家的本,雖說開埠后到洋布的沖擊,生意越來越不好,慶隆經營的幾年好歹有些起,可到慶昌手里后,卻是一蹶不振。如果謹言真能將布莊和染坊重新經營起來,老太爺也是高興的。

李老太爺偏心,毋庸置疑,可他自認偏心也是為了李家。老太太見老太爺這幾天的樣子,只是冷笑一聲,吩咐邊的大丫頭,將幾本有些泛黃的冊子找出來,送去了二房。

李謹言收到冊子,翻開,發現上面記載了布莊和染坊這幾年每一筆明細的收支,比掌柜送上來的賬冊還齊全,就連這些掌柜的籍貫,在李家做事多年,家里還有幾口人,是不是在李家做事,都記載得清清楚楚。

李謹言有些駭然,老太太該不是搞報工作的吧?李老太爺知不知道老太太手里有這份東西?

不過,老太太送來的這份東西,的確幫了李謹言大忙。

用了幾天時間,李謹言將布莊和染坊掌柜送來的賬冊和老太太給他的冊子一一對照,發現布莊實際上并不如他想的那樣賠錢。土布的確比洋布貴上一些,可李家幾十年上百年經營下來的老字號,也有固定的客源,再加上李家國商人的名號,生意還是有得做的。李家的二老爺李慶隆沒死前,已經想辦法減低土布的本,布莊難得有了盈余,卻治標不治本。李慶隆死后,等到李慶昌一接手,布莊的生意立刻急轉直下,月月賠錢。李家手底下的生意,還是用著祖輩傳下來的老一套,家長式的管理和經營,就算不賠錢,很難再有更大的發展。李謹言相信,這樣下去,不出幾年,連老本都得折進去。可他剛接手,也不好大刀闊斧的改,要是現在就讓一些人“被下崗”,準得出子。

合上賬冊,李謹言,這也是塊燙手山芋,可他自己要來了,就得想辦法經營下去,還要經營好,至不能讓人說李慶隆和他是老子英雄兒熊包。

茶杯里的茶已經涼了,喝在里,的發苦。李謹言卻神一振,拿起筆,刷刷的寫了起來。

枝兒端著特地吩咐廚下熬好的補湯走進來,就見李謹言在筆疾書。連忙示意后的小丫頭等在門外,自己放輕了腳步,走到桌邊,放下托盤,將湯盅的蓋子掀開,舀出了一碗湯。

李謹言鼻子,抬起頭,裂開出一個苦笑,“枝兒,能不能別再給我熬湯了?再補,我就要補出鼻了。”

枝兒連忙呸了一聲:“爺,你胡說什麼呢。湯是夫人吩咐廚下熬的,你要是再敢給倒了,我就去請夫人來。”

李謹言無奈了,只得放下筆,端起碗,一飲而盡。好在湯碗不大,補湯里的中藥味道也不像之前那麼濃。

枝兒不顧李謹言哀怨的眼神,又給他盛了一碗,探頭看了一眼李謹言寫在紙上的字,又看看放在桌上的鋼筆,嘖嘖稱奇:“爺,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尋了老爺這支筆出來?夫人之前還問呢,說你的字寫得和以前不一樣了。這就是洋人用的筆?這麼個桿子,也能寫出字來。”

李謹言正喝湯,聽到枝兒的話,嗆了一口,枝兒連忙給他拍了拍背,李謹言擺擺手,示意他沒事。枝兒剛才也是隨口一問,這一打岔,枝兒也就忘記了剛才的話。

李謹言手心里了一把冷汗,多虧他在書房里找到這支鋼筆,字跡的事勉強還可以蒙混過去,也虧得二夫人相信他。

枝兒見李謹言把湯都喝完了,滿意的離開了書房。李謹言有些漲的肚子,站起走了幾步,覺得不是那麼漲了,才坐下,在紙上重新開始寫起來。

第二天,所有染坊的掌柜都接到了一個有些古怪的命令,收集市面上所有的紅染料,尤其是國外傳的,都要想辦法買到。

掌柜們開始還奇怪,后來一拍大,著啊,原來是這麼回事!

“三不是要和樓親了嗎?據說大帥府都在準備聘禮了。三這時候找紅染料,莫非是為婚禮做準備,染些鮮亮的布料?”

雖然有些牽強,可也只有這樣才說得通。于是,凡是北六省的李家染坊和布莊,都開始行起來。李家的布莊不賣洋布,卻沒說不用洋人的染料,關北城是北六省最繁華的商業城市之一,城里有不洋行,李家放出了消息,立刻就有不洋行買辦主找上門來。李家的掌柜們到底是做生意的老手,李謹言只讓他們找紅的染料,他們卻不只盯著一種,也是為了避免這些洋行買辦故意提價。錯的,這種行為卻幫李謹言打了掩護,直到磺胺問世,外人還不清楚,這種藥竟然是一種紅的染料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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