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市小一半的地區臨海，市中心標志的天像一只巨大的眼睛，俯視整座燈火通明的城市。

從上往下看，并不算寬敞商業街穿在兩排高樓大廈之間，里面的人像是螞蟻，江逢心抬頭，能看到被建筑擋上一半的月亮。

他總是很難看到完整的月亮，在家是這樣，在外面也是。

他站在地鐵口，手里拿了兩杯茶，都加了冰，另一只手還停留在聊天頁面上，低下頭看到聞天給他發的消息。

“我到了。”

收到消息，他剛要發定位，對方就發來語音。

“我看到你了，站在那別。”

聞天的聲線低沉，和聽報告時候的有些冰冷的金屬質不同，現在聽上去更加讓人覺得安心些。

江逢心又聽了一遍，回了一個“好”。

抬頭就看到聞天穿過并不擁的人群朝自己走來，襯衫西襯得肩寬長，利落的短發被晚風吹起，比平時多了些年氣。

“給你的，都加了冰，”江逢心朝他笑著揮手，把一杯茶放到他面前，“五月份還是有些熱的吧。”

“還好。”

江逢心還是看到對方的襯衫解開兩顆紐扣，雖然哪里都清爽利落。

聞天和他在學校里學生氣的男生不同，和江逢軒也不同，話不多，卻不會讓人到反，反而會覺得可靠安心。

江逢心喝了口茶，滿足地抿了抿。

繼上次在學校之后的第二次見面，是江逢心主約他出來，好在每天都有聊天，并不顯得過于尷尬。

一開始是想對方畢竟幫過自己，又從別人口中聽說他剛剛回國，人脈似乎不廣，就像江逢心注意到那天的宴席上，連楚含玉都沒有一眼認出他，或者即便是認出，也沒必要認識或深。

但江逢心還是主將自己歸到他的“朋友”里，甚至在每天都要進行的聊天里，聞天并沒有表現出不耐煩或者厭惡，回的消息話都不多，卻能知道并沒有不用心。

“你來過這邊嗎？這里的商業街通著的前面是一條風街，往左邊是海大橋。”他像個導游一樣為聞天介紹周邊，甚至要說起橫三市的海大橋的建筑史。

聞天等他說完，才緩緩道：“以前來過。”

江逢心頓了頓，說：“好吧。”又說，“那你不早說。”說完覺得口又喝了口茶。

“因為在聽你說話，”聞天沒有看到聞言怔住的江逢心，繼續說，“我來是很久以前。”

小的時候，每到周末，蘇錦會帶著他和大他一些的聞引之來這里學習鋼琴和劍，下課后帶著孩子穿過步行街，那時和現在不太一樣，海大橋也剛剛建。

“那和現在差別大嗎？”江逢心好奇地眨了下眼睛，環顧四周熱鬧繽紛的夜景，“我這兩年才能出來，出來時它就是這個樣子。”他抬頭，可以矗立在步行街盡頭的雙子塔大樓。

聞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之前你一直在醫院？”

江逢心低下頭，很平常地說：“是啊，”回憶里大概是手室、藥水味、還有冬天在窗外可以看到的那棵掉葉子的樹，“不過現在不用了。”

他朝聞天笑笑，出兩個不太明顯的梨渦，不像是刻意討好。

夜風吹得舒服，水邊通往劇院的寬闊臺階上有流浪藝人在唱歌，他們在旁邊聽了會兒，臨走時江逢心掏出袋子里的一些零錢放到了歌手旁的吉他盒里。

“不怕被騙？”

江逢心擺擺手，似乎無所謂，拍了拍上沾上的土：“很可憐的。”

聞天不說話，陪他走了一段距離，坐下來看海邊的夜景，長隨意放在幾節臺階下，像是很普通地噓寒問暖：“你怎麼來的？”

江逢心愣了下，說：“坐地鐵。”

除了幾年前剛出院的時候，江修遠不放心他之外，江逢心都是自己坐地鐵回家。

聞天沒有立刻回答說話，似乎江逢心的回答不在他的意料之中，短暫沉默后才問：“江叔叔不送你嗎？”

“他太忙了。”江逢心無奈笑笑，似乎刻意避過話題般地起，“我們去那邊吧。”

步行街連通的街口和景區，都要逛過來不容易，兩人散步般邊聊天邊走也不覺得太累，只是到最后，江逢心的膝蓋又有些痛。

聞天比他個子高，走得也快一些，江逢心只好拉住對方的袖，又很快放開：“可以歇一會兒嗎？”他指了指自己的膝蓋，“還是有些疼。”

聞天看向他的膝蓋，也想起對方那天不算輕的傷勢，似乎沒怎麼猶豫地背對著江逢心蹲了下來，說：“上來吧。”

江逢心愣了愣，在周邊一些男驚訝或驚羨的目里，有些不好意思，還是磨磨蹭蹭又小心地爬上聞天寬闊架勢的背，手臂虛虛環住他的肩膀。

聞天的材結實，看上去并不是扎結的壯漢，甚至相比正常男人，因為材修長的緣故看起來要瘦一點，實際上都是結實的，剛剛好撐起襯衫，甚至讓江逢心有些硌。

離得近，他聞到對方上清新又有些冷冽的淡香味，不像是家里會用的洗或者皂香。

他近了，很輕地聞了聞，心肺舒暢，不自覺地勾了勾角。

“第三次了。”

“什麼？”

“你背我，第三次。”江逢心手里還拎著兩杯沒喝完的茶，剩的多一些的是聞天的。

隔著兩層襯衫，江逢心到聞天比自己要高一些的溫，把手中茶往前放到他的側面，問：“要喝嗎？”

聞天沒停下來，也沒回答他，直接偏頭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說：“謝謝。”

步行街畢竟不短，江逢心在聞天背著他走了四分之一路程的時候讓他把自己放下，活了一下發現已經不會太痛。

他本來想著也要自己坐地鐵回去，現在已經到晚上將近九點半，沒有人問他去了哪里，去干什麼，和誰。

似乎是已經習慣，江逢心到了地鐵口就打算和聞天說再見，沒想到對方沒等他揮手，就和他說：“我送你。”

聞天不會問為什麼沒有人來接膝蓋還著傷，甚至心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問題的江逢心，約的覺里，江逢心甚至覺得他們或許有相同的境遇。

后來聞天的手機響了，雖然不禮貌，江逢心還是瞥到"聞昭"兩個字。

這是他聽過的名字，是家里人。

江逢心垂下眼睛。

聞天只掃了一眼，看清來電人就掛掉。

江逢心眨眨眼睛：“不接嗎？”

聞天不在乎地說：“沒必要。”

昨天聞昭還因為他在江逢軒的生日宴上拋下自己而生氣，揚言要找出來“狐貍”，并且說“你是我的，你別想和別人在一起。”

然而是這種人，現在為勝馳的董，或許用不了幾年就會為新的繼承人，而聞天只是掛了個還算可以的副總名號，按照聞磬的指示，去幫聞昭理那些七八糟的雜務。

所以才會在江逢心問他為什麼這麼忙時，淡淡地說一句“剛到，事多。”

江逢心又問他：“那上次為什麼來學校作報告？你之前在d大讀書？”

聞天說：“是，讀學士。”

“那或許你剛畢業，我就來這里讀書。”江逢心說，“巧的，以后你還會不會來？”來的話，他大概會想和聞天一起吃食堂，現在江逢心的頭腦中約有了這些畫面，看著一旁的聞天時，眼睛在外面燈點綴下顯得很亮。

在等紅燈時，聞天偏頭看他，說：“你希我來？”

江逢心沒想到他突然這麼問，愣了一下，看著前方說：“綠燈了。”

泰和莊園保安系統做得很嚴，在快要到達時已經接近十點，江逢心指了指前面：“我們在那里停下就可以，這樣保安大叔不會找事。”

這邊綠化做得很好，又是晚上，路過的行人并不多，偏冷的燈下，大g的車門還沒有被打開。

車停好，江逢心只是解下安全帶，還抱著懷里的雙肩背，把聞天沒喝完的茶一起拿上，說：“希你來的。”

面對聞天出的“你在說什麼”的表，江逢心說：“希你來d大，”他眼睛微微垂下，燈下睫在眼瞼下出安靜和的影，“我請你吃牛面。”

心心超喜歡吃食堂的牛面，幾塊錢吃到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