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烤在線閱讀
別看明湛是個啞,會逗人開心。
景乾喜歡這種在掌心寫字方式,只有他們兩人知道寫了什麼,不必維持那種高高在上的威嚴。稍微有些出格,也無妨礙。
景乾打發了馮誠去外頭喝茶,明湛出主意,時時辰尚早不到晚膳時辰,便吩咐廚下收拾了新鮮的鹿,在炭盆上覆了細鐵網,燒烤來吃。
香滿屋。香飄三里。
景乾笑道,「有酒方好。」
馮誠在外頭正豎著耳朵聽吩咐,他是個機警人,早在裡面兒要鹿的時候就已經悄悄命人燙了酒,正好飲用。
此時忙捧著銀壺玉杯進去伺候,景乾笑道,「行了,你出去歇著吧,讓明湛執壺就是。」
馮誠掃了眼細網上擺的烤的半的片,明湛手裡攥著一串子,裡鼓來鼓去,嚼的正起勁兒。聞言點了點頭,馮誠方躬退下。
馮誠在外頭,有清風明月擺了果子,幾人靜侯裡間兒吩咐。
門忽然被推開,魏寧帶著北風的寒氣,金銀繡的織錦大披風上帶著幾片雪花兒,看向馮誠,指了指裡面。
馮誠點了點頭,站在門口兒,輕聲稟道,「萬歲,承恩侯來了。」
「讓魏寧進來吧。」
魏寧掀簾子進去,笑著請了安,景乾瞅他一眼,笑問,「外頭起雪了?」
「嗯,瞧著越下越大了。」魏寧自顧了披風,隨手搭在一旁的紅木架上,冰冷的手笑道,「萬歲好興致。唉,這烤臣最是拿手了,火侯不到則夾生,過了火又容易老,不好嚼咽。這是鹿吧,明湛你年紀小,還是吃,這個吃了容易發熱、火氣大。」說著掩咕咕一笑。
明湛瞪魏寧,啥意思啊?
景乾意會一笑,「也是,馮誠,再備些牛、狍子。」
魏寧笑著接言兒道,「還有香菇、菜卷、豆皮兒、土豆片兒、藕片兒,再用蜂、甜醬、留香、川香調了醬料兒出來,烤時刷在上面,這樣烤出來的東西呀,」嘖嘖兩聲,「口水都能流出來。」
明湛已經開始咕唧咕唧的嚥口水了。
景乾笑罵,「瞧你這點兒出息。」
魏寧自己搬了張椅子在景乾和明湛的對面,親自把盞,景乾笑道,「你倒是自覺,趕是掐著時候來吃飯了。」
魏寧接過明湛手裡的長筷,翻烤著片,又拈了一撮細鹽細細的淋灑上去,笑道,「臣本是奉旨來教明湛樂理的,今兒個來的早些,正趕上了。萬歲既沒攆臣,臣就厚著臉皮留下了。」
景乾喜他活潑,笑道,「你這樣說,朕倒真不好攆你了。」
馮誠工作效率極高,已經將魏寧說的一溜兒東西置辦齊全,放在一張四方小炕桌兒上,抬了進去,魏寧笑指畔道,「放這兒吧,正好方便我伺候。老馮你也在外頭吃些熱湯菜暖和暖和,萬歲這裡有我呢,我今兒得了巧宗兒,放你假了。」
景乾被他逗笑,「罷了罷了,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朕還是先聽聽你的事,不然容你伺候了,到時不應,怕你心裡會埋怨朕了。」
「臣豈敢。」魏寧單手托起明湛跟前兒的青花瓷碟,長筷飛快的夾起烤炙好的片放碟。再為景乾斟滿溫酒,溫聲道,「臣是有事來托明湛的。」
取了一隻單杯,魏寧自己倒了杯酒,抿一口笑道,「聽說明湛幾日不曾去聞道齋唸書了,等閒人見他不著。因萬歲指了臣教他樂理,就有人許托到臣的頭上來。」
說著頓了一頓,將新鮮水靈的香菇鋪了幾朵兒在網上,再刷一層醬料,抬眸瞧了明湛一眼,「北昌侯託了魏安,魏安又託了臣,讓臣問一問明湛,再過倆月就是如蘭和淑儀郡主大婚的日子,什麼時候行聘?北昌侯府那裡也要開始備著了。」
明湛拽了拽景乾的袖子,眨眨眼。
魏寧愣了一愣,這是啥意思?有暗號?
景乾拍了拍明湛的手,指了指明湛的角,蹭了些灰。明湛舌頭往外一探,出的舌尖兒,沿著角靈活的掃了一圈兒,又夾了片,咬了一口。
景乾簡直無語,對魏寧道,「明年鎮南王要來帝都,婚期暫往後推,待鎮南王來了再大婚,也喜慶些。」
這也在理之中,又是景乾金口玉言,魏寧笑道,「喲,這可是大喜事兒。明年是太后娘娘六十五的壽辰,王兄素來孝順;其二,明湛頭一遭離家,王兄定是不放心的,心裡掛唸著呢;其三,郡主大婚,還有大公子也到了議婚的年紀。」
明湛有些吃驚,怎麼景南要來呢?沒聽到信兒啊?
明湛又拽拽景乾的袖子。
景乾道,「剛來的奏章,朕本想跟你說呢,一時忘了,見著魏寧,又想起來了。」
這話說的,真是沒個天理了。他明湛就算跟景南平平,也是景南如假包換的嫡子,怎麼見著他這嫡子想不起來?見著個舅家表弟,倒想起來了?
「你去問問明禮,他那府裡可有要收拾修繕的地方?派務府過去支應,一應帳從朕的庫走。」景乾隨口吩咐魏寧,忽然又問,「朱之祥的案子如何了?」
魏寧神溫潤,苦笑道,「已經查實了,苦主就在大理寺給租的院子住著,是朱府的管家的外甥在外頭瞧見人家小媳婦兒標誌,現搶了去。那小媳婦兒貞烈,一頭撞死了。他的丈夫帶著一雙兒告,被下了大獄,用了刑,如今一條瘸了。朱大人並不知詳,是被那奴才糊弄住了,不過也有一個治家不嚴的罪過。」
「這還是面兒上的,知道的,」景乾仰頭飲了一盞,淡淡地,「都說齊家、治國、平天下,齊家都做不到,朕焉敢指其他。」
魏寧不敢搭話。
景乾看他一眼,語氣不善,「你這副愁眉苦臉的模樣,是什麼意思?」
明湛並不想給魏寧討,只是這燒烤吃了一半兒,掃興就不好了。眼珠兒轉了轉,捧著個小盤子,夾了一片烤遞到景乾邊,呶呶。景乾見明湛眼裡含笑,舉著筷子,很是討喜,張吃了,魏寧忙起斟酒,捧到皇上際,景乾忍不住笑,嗔魏寧一眼,「你倒是學的快。」喝了一口。
魏寧臉一苦道,「臣真是裡外不是人。萬歲也知道,朱之祥那是臣的大舅兄,臣那媳婦兒婦人之見,天天擱家裡跟臣念叨,罵那不曉事的奴才。因這事萬歲到大理寺,臣又生怕置不好,虧待了苦主,人說臣徇私。」指著自個兒的細白面皮,討好一笑道,「萬歲您瞧瞧,臣這臉上都消瘦了。」
景乾自有別的渠道,這件事,魏寧的確沒徇私,遂笑道,「是麼?如此,今兒你多吃些,權當補補子吧。」
「人都說瑞雪兆年,臣敬萬歲,預祝明年風調雨順、國富民。」果然是到了皇上心好的時候,經朱之祥一案,皇上對他應該嫌隙全消了吧。
明湛見魏寧燒烤、敬酒、說、陪笑,四不相誤,真乃一奇才也,不由生出敬佩之心,對魏寧豎了豎大拇指。
魏寧笑著將烤好的花菇、豆皮、牛給明湛夾碗裡,也不耽誤自己填肚子,笑道,「這不算什麼,記得小時候家裡做完飯,灶膛裡的鍋灰還是熱的,裡面埋幾個紅薯,過一夜就包了,香極了。明湛,你知道什麼是紅薯麼?」
明湛點了點頭,魏寧很吃驚,「喲,不簡單吶,皇上跟你父王頭一遭見都不認得……」
景乾咳了一聲,魏寧忙閉了。
明湛好奇的要命,在桌子底下踹魏寧,想讓他一會兒再跟自己說說。不想景乾猛的抬頭,直瞪明湛,「你踢什麼呢?「
魏寧一口酒憋不住,頭一歪轉噴到地上,哈哈大笑。
景乾這會兒也回過悶兒,知道明湛是想踢魏寧,結果他的攔在了半路,平白挨了一腳。景乾嘆一聲,「你也瞅瞅,阿寧離你這老遠,你那小短,踢的到麼?」
明湛悶著頭往裡塞東西,頗覺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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