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也曾過父,但那都是小時候,長大后對這種漸漸了許多,重活一世又是人心,哪里還會把重心放在這上面。
季曉淳放下爐子在院子里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水井,想問問顧元青,聽見他嘆息的話語,臉一白,連忙悄悄退出房門。
拍了拍脯,他都差點忘了屋里的大佬那可是要吃人的惡魔,這種他爹不是他親爹的事,他能知道嗎?
他記得書中有說過顧元青是繼子來著,但是在農場共事的一年里,從來沒人知道他是個繼子,因該是不想讓人知道吧。
好險,差點當場去世。
顧元青選擇了左邊的一張架子床,了有些發脹的額頭,放下被褥,出門奔著來時路過的一家農戶家里而去。
說來也巧,顧元青剛踏院門,隊里下工的鈴聲就傳開了,田地里忙碌的人頓時如摧枯拉朽一般涌了出來。
扈開明一家扛著鋤頭有說有笑的回到家,遠遠就看見家門口站著一個穿著一料子嶄新中山裝的俊朗小子。
一家人都愣住了,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認識啊。
顧元青上前笑問,“大叔,請問你是這戶人家嗎?”
字正腔圓的普通話,讓扈開明一家都愣了又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用高產大隊的方言回道,“是啊,你這娃子來我家做甚。”
顧元青聽了半天就聽懂了那句我家,放心了,指了指旁邊堆得一人高的稻草垛子說道,“大叔,我是今天剛來的知青,我們哪里什麼都沒有,我能買點稻草回去鋪床嗎?”
在來的路上扈水興跟他們簡單科普過,在公社里一切東西都是集的,包括公社里的一草,個人都是沒有決定權的,所以此刻他才說買。
扈開明仔細聽了聽才算聽懂,轉頭讓自家孩子去抱稻草,自己則是連連擺手,“這東西可不是我的,是大隊的,不能給錢,給錢那是投機倒把,你若是要,拿去用就是,回頭跟隊長說一聲。”
剛才扈開明說得慢,他還能連蒙帶猜,這會他說了一大通,顧元青愣是一句都沒聽懂。
“哎呀。”扈開明又急又氣,放下鋤頭,三手指比劃了個劃錢的作,再搖搖手。
這會顧元青算是聽懂了,原來是在說不要錢。
抱著大叔家孩子遞過來的一大摞稻草,顧元青連連道謝,回了自家院子。
在架子床上鋪上稻草再放在被褥,好歹睡的時候會舒服點,還剩了一半,順便也跟季曉淳鋪上。
鋪完床,顧元青才發現好像他剛才出門的時候,就沒看到季曉淳的人,嘀咕一聲,“奇怪,人去哪兒了。”
胡小花在家里劃拉了點東西出來,用麻袋裝著抗來了顧元青他們這個小院。
中氣十足在院門外喊了聲,“兩位知青都在家嗎?”
聽到聲音,顧元青步出門,看見一個扛著麻布袋子略顯彪悍的婦站在門口,怔住。
胡小花不管顧元青心里怎麼想的,見有人在家也不避諱,扛著麻袋進到院中,放在顧元青面前。
大大咧咧地說,“知道你們來時沒帶糧食,我家老頭子讓我給你們帶點糧食過來,哦就是扈水興,那是我老伴,我胡小花,你我扈大娘胡大娘都行。”
胡小花和扈水興說的都是普通話,雖然還夾雜著一點方言,但要聽懂沒問題。
顧元青就好了奇,“胡大娘,為什麼你和水興叔都能說普通話,而村里多數人還在說方言。”
胡小花沒想到顧元青不關心糧食,反而關心起說話來了,不在意道,“還不是前幾年隊里來知青,結果語言不通,這不他爹跟著甜甜學了小半年呢,連帶著我也跟著學會了。”
胡小花是個利爽子,說了一通后,發現從頭到尾就顧元青一個,隨口問道,“還有一個呢,我過來給你們送糧,順便問問還缺點啥。”
說完還對顧元青不好意思一笑,“當然也不能獅子大開口,我們鄉下比不得城里啥都有,就今天給你們的糧食,都是從家里拿的,倉庫里的糧得上去,不能。”
顧元青看了看什麼都沒有的家,想了想說道,“麻煩大娘再給我一套打掃的工就行。”
胡小花豪爽一聲,“行,其他呢。”
“其他我們自己想辦法。”
顧元青不是不想要更多的東西,但是看看面前這個婦人的穿著再想到村里人大多數都是補丁打補丁,他就不想欠人人。
胡小花咦了一聲,上上下下打量起顧元青來。
可是清楚,其他大隊的知青每次來隊里都吵嚷著要這個要那個,不給還會鬧,反倒是像顧元青這種啥也不要的沒見過。
季曉淳提著從河邊清洗干凈的爐子回來,看見胡小花,甜甜了一聲,“大娘好。”
“哎。”
胡小花回頭見季曉淳那張白臉上掛起燦爛的笑容,再被他一,頓時就心花怒放起來。
誰不喜歡這種開朗又甜的孩子。
季曉淳進到屋里放下爐子,看到胡小花帶來的麻袋,上更加甜了,“幸苦大娘了,家里還沒收拾好,也不能請大娘喝碗熱水,以后有機會一定請大娘喝紅糖水。”
胡小花一聽心里就更加舒服了,回家的路上都掛著微笑。
送走胡小花,顧元青調侃一句,“想不到你還能說會道的,火車上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幅模樣。”
季曉淳剛把笑容落下來,就聽見顧元青的聲音,瞬間一個激靈,結結道,“那是隊長媳婦……我剛才在河邊聽人說了……說了結好,以后能夠輕松點。”
顧元青見季曉淳一看見他就跟貓兒看見老虎一樣慫得不行,漬了一聲,“你剛才哄人的氣勢去哪兒,嗯?還是說我是吃人的妖怪,讓你這麼怕我?”
季曉淳整個人都了鵪鶉,被顧元青一說,立馬雄赳赳氣昂昂抬頭收腹,目不斜視,一本正經道,“我沒有怕你啊。”
顧元青,“……”我眼瞎嗎?
晚上兩人就在廚房里圍著用兩塊石頭夾著維持平衡的壞爐子燒水。
季曉淳見胡小花帶來的糧食里有土豆,丟了幾個放進火堆下燒當晚餐。
顧元青借著火,出七五還給季曉淳,“這是火車上你給我的伙食費,吃了你那麼多紅薯,我怎麼還能收你的錢。”
季曉淳有點懵的接過,后知后覺才反應過來,這一世顧元青沒有去農場,還跟宋盼盼肩而過,是不是意味著這一世顧元青就不會因為得不到宋盼盼給發狂?
不也同時意味著他不用給顧元青做小弟?
季曉淳想著還是有些不放心,看了眼被火照耀得更加清雋的側,咽了咽口水,大著膽子問道,“顧、顧同志,白天的宋同志你覺得怎麼樣啊。”
顧元青正折著柴枝往爐子里放,聽季曉淳一問,皺著眉頭,反問,“你也喜歡?”
季曉淳搖了搖頭,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呢,上輩子就是因為說錯了幾句話,被炮灰到去了勞改所,在勞改所里吃不飽每天會有很多重活,最后他也說不清是死還是累死的,沒恨都是好的,怎麼還會喜歡。
第7章 學習
瞥了眼季曉淳搖得跟撥浪鼓一樣的頭,顧元青輕描淡寫地說,“很危險,以后離這人遠點。”
“啊?”季曉淳明顯對顧元青的話驚了一跳。
要知道上輩子顧元青可是對宋盼盼死纏難打過,如今一下轉變如此之快,讓他反應不過來。
顧元青不理會他的驚訝,一邊往爐子里柴禾一邊繼續說,“你在京城見過有比頭發還要烏黑亮麗的人嗎?”
季曉淳不解,但還是繼續搖頭。
顧元青輕笑,“那不就對了,現在大家都缺油鹽,大多數的頭發都枯燥發黃,住在比京城還差上百倍的南城,你就不好奇是怎麼養的?”
季曉淳聽完后脊骨一陣發涼,顧元青只淺的見了宋盼盼一面就能細微地發現如此之多。
那他與顧元青在火車上待了三天,豈不是所有異樣都被他看在眼里……
顧元青像是沒有看見季曉淳煞白的臉,繼續說道,“還有上的服和皮等等都有問題。”
季曉淳每聽一分,心頭就跳一下,不知不覺間,爐子上的燒水壺就響了。
季曉淳慌忙起,“我去拿暖水壺。”
看著季曉淳落荒而逃的背影,顧元青忍不住笑出了聲。
洗漱過后,季曉淳躺在床上,烙餅一般徹夜難眠。
剛重生的時候,他也有過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憑什麼是個炮灰,不甘心上輩子就那麼憋憋屈屈死了。
想要報復回去,強烈的戾氣沖出,想要讓宋盼盼也嘗試一下他上輩子過的苦。
但是復仇之后呢?
他漸漸冷靜下來,這一世已經重新來過,老天爺上輩子對他的不公平都已經返還給他。
明明老天都給了他重新來過的機會,他還上趕著湊上去,不就是給臉不要臉。
于是他放棄了親戚介紹去農場工作的機會,就是不想再遇見宋盼盼,不想再和那本書有任何一點關聯。
但是隨著他的改變,好像一切都不一樣了。
顧元青沒有去農場,也沒有在火車上與宋盼盼相遇,還跟他一起來到書中故事前宋盼盼待過的鄉下。
這一切一切都與季曉淳原先想的不一樣,這讓他沉寂在巨大的恐懼中,讓他不確定自己的選擇究竟是對是錯,也不知道這些改變會不會帶來更巨大的危險。
顧元青被季曉淳翻來覆去的聲音吵得有些睡不著,“是剛離開家不習慣,還是睡不慣床。”
對面安靜了一刻。
倏爾又有個細小的聲音傳出,“如果你覺得生活很恐懼,很抑,很無措,你會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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