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日為兄（十八）

腦海中的系統倒吸了一口冷氣。

半晌後，系統語氣肯定地發表了意見：【這肯定是你另一個崽子搞的。】

【讓我想不起任務件？】寇老幹部蹙眉，【為什麼？】

系統許久之後才回答：【......我想不起來了。】

它語氣悲傷，【我就記得這個。】

簡直要哇哇哭出聲來！

寇秋：【......】

記憶生生被挖去了一塊，就像是拼圖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便全部無法拼湊起來，只能為一堆零碎的碎片。寇秋這一天在樓下將昔日的相冊都翻了出來，想要從中找到關於任務件的蛛馬跡，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所有的照片裏，都只有原主自己。

並沒有其他人。

他坐在地毯上，茫然地盯著地上一大堆散的照片發呆，忽然道：【我們要完的是什麼任務來著？】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見了鬼了。

家中的保姆也換掉了，新來的保姆一問三不知，對這些事像是一概不瞭解，所有的記憶，都被蒙在了一團迷霧裏，半點看不分明。寇秋覺得，自己像是被催眠了。

倘若他沒有系統，恐怕本不會察覺到任何不對。生命的萬花筒裏驟然了其中一種，並不像想像中那樣會全部崩潰，相反，仍舊可以維持著先前的秩序向下運行著。

系統說：【可你的另一個崽子不過是任務世界裏一個NPC，怎麼可能催眠我？！！】

寇秋沉默了會兒，隨即遲疑道：【......因為你的思維比較簡單薄弱？】

系統：【......】

這特麼已經是統攻擊了吧，過分！

寇秋進學校時，已經陸續有下了課的大學生嘻嘻哈哈地出來了。他穿著白T恤牛仔，在一眾青春洋溢的學生裏頭竟然也不顯得違和，隨手攔了個學生，問道：“同學，麻煩問一下，運場在哪里？”

他記得，小孩說今天下完課要去練習跑步來著。

學生給他指了路，看見他出的容貌，又忍不住問了句：“你不是我們學校的？”

“不是，”寇秋抬起眼，沖著他笑了笑，“我來找弟弟的。”

他沿著學生所指的方向，慢慢繞過了大半個校區，到達了運場。馬上就要到運會了，參加專案的運員此時幾乎全部都被集中在場地上，按照自己所報名的項目練習著。寇秋穿過人群到達看臺，很快便在底下的人裏發現了夏新霽的影。

夏新霽是運裝。他的比上兩年前健康不，已經顯出了男子獨有的那種令人眼熱的魄，只是皮仍舊白的能發出來，此刻微微抿了，簡單地做了幾個拉的作。

他在學校中的人氣顯然很高，不生都紅著臉聚集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低聲地竊竊私語些什麼，你推我我推你，誰也不敢真的上前。

系統說：【哇——他居然還擁有自己的後援會！】

太現實了，這個世界就是完全看臉的嗎！

寇秋完全聽不見他說的話，眼神只聚焦在夏新霽上，用讚歎的語氣說：【真青春。】

他的心裏悄悄湧上了點老父親的自豪。

系統沉默了片刻，道：【阿爸，你好像忘了你是來責問他催眠的事了。】

寇秋：【......】

對哦。

他忙把老父親的一面收了起來，重新板起了臉。

“參加一千五百米的運員，參加一千五百米的運員！”底下的教練揚起了小旗子，指揮著運員都站到位置上，“等會兒咱們先跑一，試試看是個什麼覺——”

夏新霽始終漫不經心垂著眼，寇秋在看臺上著他，忽然間看見小孩抬起頭，朝著自己的方向看了過來。

【哎哎哎？】系統也很驚訝，【他看見我們了？】

看臺上的人不，夏新霽的目卻像是裝了雷達，準準地對著寇秋所在的位置著，在看見坐在看臺上的青年後，他驀然勾了勾角，方才那一點漫不經心像是水似的蒸發不見了。

“預備——”教練把旗子高高舉起，口哨也含到了裏。

“開始！”

下一秒，所有的運員都猛地沖了出去。

寇秋的目一直追著小孩，似乎是因為優越的長，小孩的頻率明明也沒有快到哪里去，可幅度卻明顯比邊的人都要大上不，輕輕鬆鬆地維持在領跑的前列位置。

幾圈過去，所有人的速度都眼可見地慢了下來。

寇秋有點擔心。

他心中的夏新霽仍舊是那個不太好的小孩，如今驟然看見對方這樣奔跑在田徑場上，就像看見自家暖房裏養出來的花此刻把自己的須拔了出來在下奔跑飛快似的，簡直，牽腸掛肚。

【沒事，】系統安他，【你看，這不一直是跑在前面嘛！】

話音剛落，夏新霽便發力了。

似乎是最後一圈，大家的速度都有了明顯的提升，夏新霽額頭全是亮晶晶的汗漬，被一照，扎眼的很。他像是毫沒有覺到疲憊，一下子徹底釋放出了裏的力量，一個個地向前超越，慢慢變為了第一。

寇秋屏住了呼吸，明明不是正式比賽，卻簡直比正式比賽看的還要張。

“衝刺了！”

裁判再次揮旗子，拉起的紅線，夏新霽第一個邁著長跑過去。

寇老幹部欣不已。

他拿了瓶冰鎮的礦泉水下了看臺，小孩邊已經被不人簇擁著了，可夏新霽仍舊神冷淡，也不想多說話，只推開了幾個人過來的手。直到隔著人群一眼看見了他，他的笑容才瞬間明朗起來。

“哥，”他說，“你來啦？”

寇秋嗯了聲，把水遞給他。夏新霽仰起脖子喝了幾口，把邊幾個人都扔在後頭，隨即汗了的外套向肩膀上一甩，帶著寇秋一起向前走。

“哥想吃什麼嗎？”他說，拿手機飛快地流覽著，“要不我們去吃日料吧？正好吃點清淡的，哥今天還說頭疼呢。”

寇秋抿了抿，話突然變得很難開口。

小孩平日的心思總是太多了，哪怕笑時，也不是那種全無芥的笑。如今他終於見到夏新霽這樣活潑又開心的一面，先前的話，便怎麼也吐不出來了。

他們一同在外頭吃了一頓飯，小孩顯然心很好，一個勁兒地給他夾菜，放下筷子時就彎著眼睛，沖著寇秋沒完沒了地傻笑。

直到回家上樓時，夏新霽仍舊在輕聲哼著歌。

系統說：【阿爸，是時候了。】

再不說，你就真的不忍心說了。

寇秋咬了咬牙，喊住了夏新霽。

“小霽。”

小孩茫然地看他，“嗯？”

“你......”寇秋深呼吸了一口氣，“你跟我過來。”

他把人帶到了自己房間裏。

夏新霽乖巧地在他床上坐了，著他的眼睛閃著。

“哥要說什麼？”

寇秋直直看著他的眼睛。

“我有事不記得了，”他一字一頓、認真地道，“小霽，我的記憶缺塊了——這件事，和你有沒有關係？”

“......”

夏新霽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了。他垂著頭，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寇秋輕輕歎了一口氣。

“為什麼要對我催眠？”

半晌之後，夏新霽的勉強了，重新抬起了眼，著他。

寇秋怔了怔，因為小孩的眼睛裏居然蒙著一層瀲灩的水。

“是，”他說，“我催眠了——那為什麼哥哥還記得？”

“我明明、明明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把那個人抹去了，”他輕聲說，“可哥哥就這麼他麼，居然還記得？”

寇秋：“......”

他心說，我個鬼。但那人是任務件啊，我必須得記得！

“解開催眠，”寇秋低聲說，“你不該這樣做。”

夏新霽的表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哥哥......”

“解開催眠，”寇秋起心腸，“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了。”

夏新霽別過了頭。許久之後，他才輕輕道：“哥哥自己都可以解開了。”

寇秋初時還有些不解，隨後卻驟然明白，手指一下子搭上了自己腳腕上的鏈子，“你......”

“催眠，”夏新霽低聲說，“一定是要有介的。”

他看著那串細細的腳鏈被緩緩拆下來，聽不到那連串的鈴鐺聲，寇秋的神也一點點便得舒暢。縈繞在頭腦的回音像是消失了，痛和朦朧也消失了，他抿抿，著小孩，一時間心有些複雜。

“小霽，你——”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的話沒有問完，已經暴地被夏新霽打斷了。

“哥哥喜歡我麼？”夏新霽哀求似的看著他的眼，“喜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