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王德全給我把了脈,看了舌象等等,並沒有檢查出太大問題,只是有點氣虛,大半源於現代人的通病,長期不規律的熬夜作息。
他又問我,病癥狀,是從什麼時候察覺的,是否有過一些不愉快的過往經歷。
他的聲音太溫和,低沈地在耳上,令我不自地產生了“好像也可以把心底包袱跟這個人講講”的安全。
我跟他傾訴兒時那段模糊不清的記憶,以及比那更沈重的,這些年來父母的小心翼翼和無條件放縱,所給我帶來的心理力。
也忘了自己是來看病,漸漸打開話匣,乃至我的出櫃,,爭吵和分手,還有對同這個圈子混現狀的厭惡和失,都一腦地講給他聽。
王德全沒有催促,也不加評價,只是以一貫平和的態度,從頭到尾耐心做一個聆聽者。
“……他這麼一說,畢竟人都是有痛腳的,雖然我知道很稚,但是一還是忍不住要跳起來,一沖就給你打了電話。就這樣了。”
收住話頭,我了臉,心裏似乎突然敞亮了許多。
從前看的那個心理醫生,聽了我的講述,總喜歡拆開了,條分縷析地分析給我聽。
然而我並不喜歡那樣被理分解的覺,也不想要他人以一些陳詞濫調的建議來對我指手畫腳。弗伊德和榮格的著作我都曾拜讀,理論了解得越多,也不過對自己的無力越絕而已。
“不好意思啊王哥,”我說,“講了一堆有的沒的,白白耽誤你這麼多時間。”
“不耽誤。”王德全說,“病未必只是上的病,很多時候到這裏來的病人是需要傾訴的,我今天下午正好沒有別的預約,你可以繼續說。”
“所以,其實我也沒有想好要不要治。很多時候我覺得,這是不是真的算是病,有什麼好治的呀?但是別人畢竟會拿不一樣的眼看你,那就好像還是應該治一下吧……”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甚至還有些懊悔,跑到別人上班的診所來,啰嗦一通,最後還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不想就診,這不是冷淡,是腦子有病吧。
對方卻似渾然不察,思索片刻,道,“你如果打定主意想要治療呢,這方面其實不是我的專長,但我有一個師兄擅長男科和誌病,我可以把你介紹到他那裏。不過你如果自我覺沒有影響的話……”
我還在一個勁兒搖頭,“不不不,還是別了,其實我沒想搞得這麼大張旗鼓的……”
王德全微微笑了一下,“那就不用治了。”
“……什麼?”
“這只是我一個很私人的建議。”他說,“你看,你本並沒有功能上的障礙,只是心理上對某些行為有所抵。但是對你來說,這並不影響正常生活,何必要強求改變呢?”
“但是……”我猶猶豫豫地說,“這肯定是不正常的吧……”
王德全反問我道,“你怎麼定義‘正常’的標準?”
我不知其意,倒一下被問住了。
“從生理的角度,男行為的起、、時間、頻率的‘正常’範圍,這個問題我應該比你清楚。”他手裏的筆端輕輕敲了一下病例紙,“但是,我們每個人在行為的選擇上都有獨立的自由。現在社會,有人習慣濫,有人寧願終生不婚,你可以批判別人,但是誰能夠制定這個‘正常’的標準?至於你,只不過是心理上拒絕和人發生關系而已,這樣有什麼問題嗎?你主觀上並沒有真正想要改變的意願,相反倒安於現有的狀態,為什麼一定要勉強自己?等你想改變的時候,自然會改變。你要學會和自己和解,不要總跟自己過不去。不然,生活得不累嗎?”
我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良久我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喊了聲“王哥”。
“怎麼?”他問。
“但不是每個人都是接別人的這種選擇自由的啊……剛剛也講了,我跟上一任就是這麼分手的。”我豁出臉皮,“咱們倆現在畢竟是在相親吧,我還是想知道,你怎麼想的?你能接嗎?”
聽了這話,王德全有些驚異似的,微微挑了下眉。
“可能是我之前沒有說明白。”他似乎有些輕度近視,認真起來的時候,習慣微微瞇起眼睛,看人就顯得格外深邃,“如果我覺得你不合適,不會浪費時間跟你走到現在。我既然認可了你,也就尊重你的任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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