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 15

聽著浴室傳來的嘩嘩水聲，柯萊又將這房子好好的打量了一通。

即便在這村裡，柯萊都相信，這算不上是最好的地方，水泥地白牆，抬頭就能看見房梁，下的床倒不算小，卻也只是墊了一層薄薄的棉花，更別說什麼席夢思了。

不知道該說這傢伙是自找苦吃還是能屈能，柯萊就沒見過一個富家爺對生活品質如此沒有追求的。

再看看這房間裡的東西，可以說是乾淨，但絕對算不上齊整。兩雙拖鞋分別佔據了室的四個角落，椅子上、沙發上、床架上都能看見某人的外套，桌上充電線、耳機線、電源線都快滾一隻球了，更別提那四散在邊緣的書本、資料，還有唐嶼剛胡下，堆在浴室外的一灘臟服……

這日子過得也太糙了，彷彿大顆的鑽石被裝在了一直煤桶裡，柯萊在大開眼界之余，莫名有種暴殄天的覺。

不過當事人似乎樂在其中，就在柯萊沈思間，浴室門被唰得拉開，唐嶼著頭髮走了出來。

好在他還知道要穿一件t恤表示禮貌，就是下半的子十分松垮，那腰半掉不掉的掛著，能將邊的兩條凹陷看得特別清楚。

柯萊掃了對方一眼，慢慢撐坐起。

「我能借用一下浴室嗎？」

唐嶼聽了，在原地站了幾秒後，開始在房間裡繞起圈來，最後他分別在沙發夾層、櫥櫃頂部還有門背後的帽架上找齊了一件睡一條睡和一雙拖鞋。

「洗過的，」他手遞給柯萊，繼而想了想，然後建議道：「沒新，別穿了。」

柯萊沈默，覺得這個問題沒必要進行一問一答行討論。

太奇怪……

進了洗手間後，他又對著那古老的淋浴設施忙活了好一陣，出於莫名的尷尬，他死活沒有讓外面那誰進來指導，總覺得他們倆的氣氛有點詭異。

不對，是因為這位唐醫生本人就十分詭異。

洗澡的期間，柯萊確認了這個結論，接著就放下心來。

柯萊的量也不矮，不過不能跟發育過剩的特殊人種比，所以唐嶼的睡穿在他上還是大了那麼一點點，他站在鏡子前好一番整理，哪怕是睡都要爭取穿出風度來，絕不能落於人下。

出來的時候看見唐嶼盤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一大半的外國人，竟然在看農村經濟頻道，從他臉上的表能覺得出其心對節目過程的匪夷所思，不過他還是看得很認真。直到察覺柯萊靠近，唐嶼才微側過頭瞥了過來，把他上下都看了一圈。

柯萊馬上對他出一個謝地笑容，笑得十分真誠。

沒想到又被唐嶼瞪了一眼。

柯萊莫名其妙，裡仍是客套地說：「我剛才給我同事打了電話，他們說現在天氣太差，就算要派車過來大概也要明天了。」

唐嶼抄起桌上的一瓶無糖汽水打開仰頭灌了一口，淡淡道：「本來就是。」意思就是怪柯萊多此一舉。

柯萊不和他計較，堅持把話說完：「那今晚……麻煩你了，謝謝你讓我留宿。」

唐嶼抓抓七八糟的頭髮，因為他沒用電吹風，就這麼胡乾了任由其自然風乾，此刻頭髮全倔強地一簇簇立在頭上，配上他那張臉，不僅不覺的鳥窩，反而有種不羈地味道。

「瞎客氣。」唐嶼卻並不領柯萊的禮貌之。

柯萊角的笑容一頓，終於選擇閉，直接爬上了床。

啪，那頭唐嶼關了屋的大燈。

柯萊連忙上牆，讓出了足夠給一個年男子容的地方。可是等了片刻卻不見唐嶼有睡覺的意思，他依舊坐在那兒，一邊喝汽水，一邊看農村經濟臺，跳躍的屏幕在他的眼中映出明亮的。

柯萊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問：「你怎麼會在山上？」

唐嶼似乎甩過來一個「你這不是廢話嗎」的眼神，道，「雪。」

柯萊想到他的技，再想到出了事的倩倩們，覺得那些孩子還真不知天高地厚，這種龍潭虎明顯是為眼前這種皮糙厚滿煞氣的傢伙準備的，哪裡是們可以闖的。

「大霧天雪，唐醫生真是藝高人膽大。」

唐嶼哪裡聽不出柯萊話裡的調侃之意，他倒沒有生氣，只是哼了一聲後說：「你以為我願意。」

柯萊看了看牆邊歪斜放著的雪工，再掃了眼唐嶼之前背挎著的醫療包。忽然意識到事的真相。這個今晚打算要夜的人因為大霧原本已經打算離開了，卻不想發現有人遇上車禍傷，於是他跑回住丟下雪材後又冒險帶了醫療工回到山上幫忙，速度簡簡直比正規的救援隊還快……

這種多管閒事的神，百年難遇，難怪謝語和言鑫都說他好，因為當這樣聽來很傻的善良落到了自己的上時，你才會覺得有多慶幸有多溫暖……

不過柯萊也知道這位唐大醫生不人家對他使恩戴德那一套，未免被嫌矯，柯萊沒再反復表達謝意，只找了別的話題和他聊天，也不介意對方那債主似的態度了。

「你喜歡田園風？」柯萊斟酌著措辭詢問。

唐嶼卻反問：「你喜歡那種床被幾百個人睡過的酒店風？」

「只是比較方便……」

「我也覺得這樣方便，不會有人走哪兒都跟你後頭。」唐嶼看著柯萊道。

柯萊：「……」會太深竟沒法反駁。

唐嶼又轉過了頭：「我以前來這裡雪的時候山上也都是民居，出門就是雪山，後來造了大型雪場，山上的居民搬到了山下，房子也到了山下。」

「你以前就常來這裡？」柯萊意外，這人不是一直在國外嗎？

唐嶼往後一倒，直接躺到了沙發上，雙手擱在腦後，一搭在另一上，在空中輕晃著。

「回國的時候偶爾會來，清靜。」

柯萊回憶了下這裡的景，表示同意：「琉山的確的。」

兩人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起來，唐嶼的話不算多，但還算有問必答，而且柯萊也漸漸了他的脾氣，這人就是嫌麻煩，嫌棄到連話說都懶得拐彎，懶得措辭，懶得管你那巍巍的玻璃心，他腦袋裡想什麼，裡就是什麼。可是你別以為唐嶼這就代表了神經心眼大，相反他特別聰明，聰明又敏銳，柯萊那套八面玲瓏的際手腕在他面前有時都發揮不了太多。唐嶼不奉承，不贊，不任何用濃濃地修飾詞包裝的假話，且你一旦撒謊他能馬上就看出來，並用那跟X線般有殺傷力的眼神殺到你自己心虛。

不吃，攻破難度簡直十級。

柯萊一邊和對方談一邊在心裡定義，這已經變了他社生活中的一個習慣，和陌生人認識，三言兩語就能得出一個人的喜惡，然後記住他的強項，索出他的弱點。此類信息，大一點也許能為商業談判利益條件的籌碼，這未雨綢繆，小一點的則可以為你的言行舉止增添彩，其名曰一個男人的細心和心。

這多重要。

可是，唐嶼的弱點是什麼？

以前的柯萊一定會說：善良，心。哪怕唐嶼用氣勢洶洶的外表來武裝得很不好惹，但他那顆普度世人的心在在柯萊這兒是再也藏不住了。

然而現在的柯萊卻並不想用這一點來拉近兩人的往關係。

因為……他想和對方做個比較真誠地朋友。別誤會，就是單純的做朋友。在難得的看走眼之後，柯萊承認自己是有點欣賞這個坐在沙發上看農村經濟頻道的男人了。如果可以，他覺得兩人應該能找到一點共同好和話題，就算困難，但是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所以，放棄他那些厲害但在唐嶼上沒什麼用的玲瓏手腕，就是單純的順其自然，柯萊覺得，這大概才是最容易攻克對方的武。

想到此，柯萊忽然覺得很高興，他忍不住朝沙發那兒張開了一個溫的笑容，眼皮垂落，慢慢地睡了過去。

柯萊沒有看見的是，在他閉上眼後，沙發上的男人從屏幕上轉回了視線，目落在床上半晌，才一抬手關了電視。

屋一片漆黑，只餘兩道清淺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