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山推門進來,兩隻酒壺撞在一起叮叮作響,二月紅抬起頭,對上那雙涼薄的眼睛。白手套,黑大氅,墨軍裝,一如初見的模樣。
拂去面頰上的潤,一勁兒頂上來。二月紅屏息,怔怔地看著他。
張啟山將酒放在高窗下的木桌上,從水壺裡取出熱水,溫上一壺酒。僵的坐上圓凳,張啟山手推過一盞空杯,兩盞空盅擺在各自面前,相對無言。
待酒燙好,二月紅雙手指尖端起酒盅,張啟山將淋淋的陶酒壺拭乾淨,握著燙手的壺柄將熱酒倒進面前的酒盅裡。冒著熱氣的綿酒將醇厚的酒氣融進快要凝固了的冷空氣中,一時滿屋綿香。
「屋外可冷?」
張啟山從學不會微笑,勉強勾起角,像是說念一場謀似的,說道:
「心寒,自當抵得了。」
自顧自的吃下一盅溫酒。二月紅也出微的右手,修長五指起酒盅,左手擋著,仰頭慢慢的喝了個乾淨。
心平氣和,乾乾淨淨,瓷墨發。張啟山默默將這畫兒印在心裡,想著有朝一日自己閉眼辭世時,也好拿來作個告別的念想。
他多久不曾走出過這監牢了?張啟山回想,為兩人重新斟點了一盞酒,吃咬著粘稠醇香的酒,慢慢回憶。倒也不是非得想起來……張啟山卻一定要著自己轉移注意,免得心頭那冷念頭,盤踞而後瘋狂滋生長大。
大致是……自上次戒毒功以後,他便再未踏出牢門半步。
「喝酒暖暖子,陪我出去走走罷。」張啟山說道。
還真是……孤獨。
若有來世,定還你個太平清淨的塵世。
二月紅赤著腳站起,接過遞來的紅大氅抖開披上。
跟在他後,很久沒有走過這般遠的路了,雙變得陌生,視線一晃一晃。抬起頭來想看看這通道何時是個頭,張啟山卻擋在他前面,遮住全部明。他每一步都沉重結實,軍靴厚重的鞋底將石磚踩出「咚咚」悶聲。相比下……二月紅低頭看看自己早已麻木失去知覺的雙腳,袒在凜冬中,無聲無息的著不能再寒冷的石磚。裹大氅抱起雙臂,將凍得通紅的鼻尖埋進黑細的絨中。長頭髮擋住全部的視線,二月紅索閉了眼,聽著咚咚的腳步節奏,一步步跟著他走。
不知為何,甚是安心。
邁過沉重的鐵門,走過暗冗長的通道,寬而結實的肩膀擋在二月紅面前,一堵牆,皈依,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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