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莠長得一點也不像良輝，他繼承了蔣璐的太多優點卻又是干凈的年模樣，廓和、眉眼分明，和良輝唯一相像的地方大概就是怯懦的格。

蔣璐看到兒子手里拿著一把卷了刃的刀，邊搖頭邊說：“管竹，媽媽……”

齊管竹走近了一步，床上兩個人都嚇得一哆嗦。

“他不該捆住你。”齊管竹出聲，眼眸垂下，“他本綁不住你，到頭來自己先死了。”

人驚恐的神映在齊管竹的虹上，齊管竹把視線移到準備溜跑的男人上。那個膽小怯懦的男人狠狠一抖，和齊莠一點都不像，他的弟弟連害怕都是小心翼翼的，這讓齊管竹更加討厭這個男人。

蔣璐鼓起一點勇氣，跪在床鋪上，這一刻不像一個母親，被兒子用一種淡漠又冷酷的眼神打量，靈魂都跟著抖，卑微至極，“管竹，我……求求你別告訴你弟弟。”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認錯，不是道歉，而是求著齊管竹不要把這件事告訴齊莠。

余里看到良輝悄然挪出房間，齊管竹想都沒想，卷刃的刀懸空橫在男人的脖頸，一瞬間人慌的喊聲和男人豬嚎般的嚷一齊響起。

蔣璐跌撞著撲過來，到齊管竹的手臂，他子一，刀子鈍得一面堪堪劃過男人的脖子，留下一道淺得幾乎看不見的痕跡。

一切像一場鬧劇，蔣璐力跪倒在冰冷的地板，良輝連滾帶爬地跑了。他和蔣璐之間沒有可言，僅是愉悅骯臟的把兩個人強湊在一塊。以前是現在也是。

一時間齊管竹也極其無語。

“我沒想要殺他，你干嘛推我？就那麼想他死？”

蔣璐的眼淚流出，這一刻倒是完全忘了恐懼，“……別告訴你弟弟好不好？”

齊管竹頓了頓。

母親還在哭泣，還跪著求他，說你不是最喜歡弟弟嗎，為了弟弟，你不能告訴任何人。

他該憤怒、難過或者失落，他是被徹底棄的那一個，是混雜著骯臟不知為何而生的怪。

可齊管竹很平靜的回答：“好，我不跟他說。”

那天傍晚，弟弟回家，蔣璐心驚膽戰的觀察齊管竹的一舉一，十八歲的年，若無其事地跟弟弟講話，偶爾瞟過來的眼神漠然，仿佛不明白在不放心什麼，他說到就會做到。

蔣璐以為他只是單純撞見自己和一個男人上床，并不知道自己曾經出軌。事過了沒幾天，在一個清晨，齊管竹早早起床，背對著大兒子向他保證：“媽以后……不會了。”

齊管竹怒極反笑，不知道蔣璐在和他說些什麼屁話，“那之前的怎麼算？”

蔣璐嚇得鏟子都掉了，倉皇回過頭，面對大兒子，“你知道？”

齊管竹沒說話。

蔣璐驚駭地瞪大眼睛，“你知道你弟弟……”

“知道。”齊管竹打斷。

那為什麼還要保守？蔣璐不敢問，害怕齊管竹立刻轉告訴齊莠真相，已經在大兒子面前抬不起頭，不能再失去小兒子。

正好這時齊莠打開房門走過來，蔣璐立刻背過，掩住臉控制不住地嗚嗚哭起來。

那天吃完早飯，蔣璐齊莠自己先走，自己有話跟齊管竹說。

弟弟下意識轉頭看哥哥，齊管竹點頭了，齊莠才說：“那我走了。”

蔣璐心里瑟一團。

門關上了，屋子里靜下來。

“你不問我為什麼嗎？”不等齊管竹回答，蔣璐緩緩坐下來，發掛在臉頰邊，“我和你爸爸是自由，他是個很強勢的人……”

“而你偏自由？”齊管竹幾近嘲諷的回應道。

蔣璐閉了閉眼，淚沾在臉頰，一再搖頭，“是我做錯了，這是我的錯，我沒其他話可講。”

“你弟弟……他是個意外，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蔣璐自己平坦的小腹，模樣竟有些慈，“我把他生下來，你爸爸原諒了我，我想好好過日子，我這麼說你肯定不信，但我當時真的很后悔，就想以后踏實過日子……”

“結果他卻死了。”

還沒說完，齊管竹就冷靜地接過話題，輕易說到父親的死。

蔣璐一面害怕一面還要說，“媽撐不下去了，我一個人，你弟弟過幾天又要書費，我……”

“你們重新在一起了？”

蔣璐突然不說了，怔怔抬起頭，半顆淚珠懸在眼眶，似是自言自語地喃喃道：“你和你爸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齊管竹的神冷下來，這是他最不愿聽到的。

蔣璐像是回憶到什麼，止不住抖，“你現在的表也像他。”

那副明明生氣的不得了還要裝出冷靜克制的表。

簡直和齊巖松一模一樣。

這是齊管竹最不愿承認的，他拼命抑那份刻在骨髓里的瘋狂，不想變得和父親一樣，恨緣帶給他的一切。

結果現實告訴他——他就是。他是荒謬下的產，是一個人著另一個人的證明，是和他父親一樣的怪，唯獨不是他自己。

他早就知道。

他只是捆綁住齊巖松和蔣璐的一個件，是維持這場愚昧的紐帶。后來齊莠生下來，男人憤怒之余還是選擇原諒蔣璐。他對蔣璐過于寬容，卻把懲罰施加在一個剛出生的孩子上，給他起這樣一個名字又漠視他的存在。

相比起蔣璐，齊管竹更厭惡自己的父親，厭惡管里流淌著和齊巖松一樣的，害怕面對自己丑陋的靈魂，骨子里刻出的一模一樣的偏執瘋狂。

這是他拼命想否認的一部分。

蔣璐搖搖頭，目混沌，“我們沒有在一起……他、他就是想看看齊莠，你弟弟他什麼都不知道。”

“我不會跟齊莠說。”齊管竹說著起，“沒別的事我去上課了。”

蔣璐雙手絞，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見齊管竹真的要走，那雙蒼白冰涼的手捉住齊管竹的手腕，“你……沒什麼想說的嗎？對我，對我的行為，或者……我知道你恨我，你恨媽媽對不對？你是不是也討厭你弟弟，你……”

“沒有。”齊管竹把手出來，“如果你是說你出軌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蔣璐僵住了，雙肩止不住地抖。害怕眼前這個人，怕自己的兒子。

想尖，想哭泣，想抓住兒子的肩膀確認他說的是否都是真的。可是什麼都沒做，小的軀在大兒子的籠罩下顯得脆弱不已。

過了一會兒，蔣璐了，堪堪坐在椅子邊抬起頭，“你知道你爸爸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是什麼反應嗎？”

齊管竹沉默。

“和你一樣。”人想展開一笑，角卻向下著，“他問我和那人斷了沒有，孩子已經六個月不能打了，他允許我生下來。”

明明是做錯了事，明明該罰，可是齊巖松卻是那幅態度。

遲早會有懲罰的，遲早要萬劫不復，可是懲罰什麼時候來呢？

不知道。

這為懸在脖子上的一把刀，每天只能提心吊膽的過活。

齊管竹靜了幾秒，手按在門把上，“那你說得沒錯。”扯出一嘲諷的笑，“這麼看來我的確是他的兒子。”

他承認了。

緣帶給他的僅是無止境的自我厭惡。

作者有話說：

其實……良輝的名字是我隨便取的，當時沒想那麼多，咳

第三十章

齊管竹承認他是和齊巖松一樣的人，以前的溫是假象，他始終有殘酷的一面。

所以他不敢面對弟弟。

齊莠是和他截然相反的存在。

每當齊莠用那種天真稚氣的眼神追隨他，他停下來看著弟弟，心頭都如同被火燒灼般難熬。

齊莠站在他面前，他就越能清晰意識到。

——遲早有一天他會守不住這個。

齊管竹第一次打架陣勢大到學校聯系家長，他沒想到齊莠會來。

醫務室彌漫著藥的味道，窗戶半敞，他坐在椅子上正好能看到在外的天空，澄澈的藍映在眼底又化作無盡的深淵。

蔣璐的哭聲先耳，抖的聲線、無力的哽咽，以及他傷口的手指都被齊管竹忽略了，直到眼前多出一道人影，用尚在年期的清脆的聲音輕輕他“哥”。

齊管竹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表面對齊莠，他努力放松下來，想說幾句打趣的話，想做一個好哥哥，心口卻有什麼囂著。

這是他的弟弟。粘著他，什麼事都依賴他，永遠長不大的弟弟。

告訴他。

告訴他吧。

把什麼都說給他聽。

然后自己解。

齊管竹害怕那雙懵懂的眼，害怕齊莠眼睛里滾落下的淚珠，害怕他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問他“疼嗎”。他看到淤泥中生長的丑陋的自己，每走一步都拖帶著惡臭的泥漿，他不該呆在齊莠邊，他不能……他無法確信自己能守住。

齊莠是他在這世上唯一可以的親人。

哪怕一年后齊若梅來找他，他也依舊覺得齊莠是這世上唯一一個會跌撞著擁抱滿荊棘的小傻子。

如果他不逃，如果他留下來——他一定會毀了他。

所以他走了，不再找蔣璐要錢，一天打兩份工，沒課的時候泡在酒吧，穿服務生的服，端盤倒水，無視人朝他拋過來的眼，在燈紅酒綠的喧囂中清醒活著。

因此齊莠找他的時候他時常不在，一個電話被招呼過去，看著自己弟弟那副不諳世事的天真模樣，齊管竹氣不打一來。

那陣子他們的關系十分不好，吵著吵著齊莠就先紅了眼眶，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齊管竹就要妥協下來，他想如果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那干脆沉默好了。結果起反效果，他不知道齊莠有多害怕他沉默，害怕自己被討厭又忍不住用更多尖銳語言掩飾自己。

他們就在這些爭執中度過一部分年月，沒有和解，有的僅是一些刻薄的對話。

在齊管竹心里齊莠始終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子，無時無刻不顯現自己的存在，每天都在他腦海里囂，像羽翼未滿的雛鳥嘰嘰喳喳，固執又稚。

那時候他已經和齊若梅見過面，他拒絕那筆錢，齊若梅就堅持不懈地找他，說他不要這筆錢可以，但總該和姑姑多說說話吧。

于是每隔幾個月，齊若梅就來找他吃頓飯，已經三十多歲，一直保持單瀟灑過日子，把這個侄子當做兒子來疼也不是什麼難事。一來二去兩個人絡起來，有些話就不是那麼難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