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門口有個公站臺，銹跡斑斑的把二中兩個字都銹掉了一塊漆，平白拔了一截，瓷當上了一中。

霍行舟看著搖搖墜的站牌，往影里頭站了站，正擔憂著倒霉玩意要是被風刮到了會不會就這麼折了。

他這要被砸了，得請幾天假？

傷筋骨一百天，說得請兩個月。

還沒盤算完，一輛公車就直接嘎吱在面前停了。

從里頭，“掉”出來一個人。

這人上背著一個不太大的書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了多東西，兩只手各拎了一個袋子。

不知道是不是被人踹了一腳，這小孩兒像是個皮球，從里頭滾出來的，稽的差點栽了個跟頭。

“我滴乖乖。”

憋了一下午悶氣的霍行舟，立即被逗樂了-

車上的空調壞了，這趟又不知道怎麼回事，從行上車到下車，全程都滿了人。

他站了十幾站，被得一汗，一下車就重重的吐了口肺里積的汗餿味空氣。

因為人多又不敢站的太往里，怕自己聽不見公報站的聲音，所以一直站在后門，但被著又沒法兒去撈拉環，僵著子站了一路都快斷了。

車一到站，他忙不迭的下車，結果有點麻，差點一頭栽倒。

行抬起頭，輕輕的瞇了瞇眼看著眼前頗舊的教學樓，迎著被刺的眨了眨眼睛，角浮現一個很抑的笑意。

二中，他終于，轉來了。

“行？”

行心猛然了下，這個聲音！

他慢吞吞的抬起頭，手里的袋子差點沒拿穩，下意識立刻攥了，覺腔都隨著這個聲音鼓脹起來了。

來接自己的人竟然是他！

原本以為自己只是跟他一個學校，偶爾做早或者活的時候能看見他就知足了，沒想到竟然和他一個班！

霍行舟。

他知道他的名字，也記得他的樣子，從十年前到十年后，每一年的變化他都了如指掌。

霍行舟見他呆呆的站在原地，腳底生了似的不說話也不，便抬腳朝他走了過去。

現在是傍晚，公車來的方向逆，帶著燦爛的晚霞給他鍍上了一層的金，視線在空中一撞，他似乎躲閃了下，低下了頭。

霍行舟站到他面前的時候，眼皮上下掀了掀，略低下頭打量了一下，這人看上去年紀很小。

一張臉小的驚人，淺淺的發襯著一雙幾乎同的眼珠，微微抬起頭的時候，出一個尖削的下。

簡單的白襯衫領口規規矩矩的系好，一顆也沒落下，半點想非非的余地都沒留。

就是，臉紅的有點過分，真有這麼熱？

“你是行嗎？”霍行舟又問。

他已經過了變聲期，沉淀下來的聲線有些沉，可說話時卻偏又帶著點漫不經心，像是輕輕的在心臟上掐了一把，不輕不重的還沒等人仔細會就又松開了。

行把心的悸和笑意小心的藏了起來：“我是、是，請問你是……”

“霍行舟，程老師有點事，讓我過來接你。”霍行舟往他后看了看：“就你一個人過來？”

行的呼吸沒來由哽了下，卻沒有從他臉上移開眼神，只是輕輕地嗯了聲：“我媽媽很忙。”

霍行舟哦了一聲，本來就是隨口一問，也沒放在心上，垂眼看了下他，的，一看就是學傻了的乖學生。

“走吧。”霍行舟率先轉過，走在前頭隨口問了聲：“哎小孩兒，你轉二中來干什麼。”

行深吸了口氣，調整了下紊的呼吸和因為他狂跳的心臟，盡力平靜的說：“省里的扶植計劃，我被選中來二中做換。”

——

二中是個老校，歷經幾十年風雨，新新舊舊的樓像個了妝的人，襯著百余年的老廣玉蘭樹和飄著鮮紅的旗桿，花花綠綠的。

兩人穿過兩座樓，才到達最后面的高三教學樓。

這節自習課結束就吃晚飯了，程利民也沒說要把新同學帶哪兒去，霍行舟索就帶著他直接去教室了，結果在拐角遇見了程利民。

“你是行吧。”程利民一臉和善的笑著迎上來。

行點頭，乖乖巧巧的喊了聲程老師，和旁邊那個站沒站相的霍行舟形強烈對比。

“你的的生活用品都帶過來沒有？”程利民低頭看著他拎著的幾樣東西，也不像能裝生活用品的樣子。

“這樣吧，我給你批一張生活用品申請表，你直接去生活老師那兒領，今年新生的應該還有剩余。”

“謝謝老師。”行輕輕的了被勒的充的手指，不大流通，時間長了有點失去知覺了。

霍行舟正巧看見，大發慈悲的手接了過來，結果一個趔趄，口而出：“這麼沉，你在里頭裝尸了吧。”

“是、是書。”行了手指，乍一流通，手指就開始發熱發麻，忍不住攥了兩下，有點發。

程利民瞪了他一眼：“你以為是你？開門去。”

霍行舟轉過，由于兩只手都拎著東西，就當著程利民的面兒，抬腳，一踹。

“……”程利民深吸了口氣，忍了。

這一下踹門，把原本睡覺的、玩手機的，安靜寫卷子的同學都瞬間拎了起來。

后排幾個看見他拎著倆大紅的塑料袋進來，跟撿垃圾回來似的，都快笑傻了。

張懸被人從睡夢里晃醒，一抬頭：“我x霍行舟你這是剛從哪個鄉村本土劇的片場回來，這袋子喜慶哈哈哈哈哈哈。”

“霍爺這雙手拎過的東西，那回頭得供起來，起碼得早晚三炷香再個響頭。”

“個響頭可還行，拜堂呢兄弟。”

“咳！”程利民從后頭進來，重重咳了聲：“安靜點，教室是你們家菜市場啊。”

教室瞬間歸于平靜，看熱鬧的盯著霍行舟，好奇的盯著行，眼神兒都齊刷刷的從底下掏出來了。

“你回去坐吧。”程利民說。

霍行舟把東西放講臺底下，也沒跟程利民說什麼，就慢慢悠悠的往自己座位走了，路過張懸位子的時候，抬腳踹了一下。

張懸連忙抓桌子穩住了，小聲吹了個口哨，拉開自己屜，出堪比小賣部的飲料品種：“大哥，嚯什麼自己拿。”

“邊兒去。”霍行舟坐上自己位子，了本五年高考墊胳膊，長隨意一，掏出手機回微信。

“這位是我們班新轉來的同學，行，這次省里扶植計劃挑上來的同學。”程利民說著，轉過頭朝他看了下：“把名字在黑板上寫一下。”

行點了下頭，手從講臺上拿起一支筆，在黑板上寫了自己的名字，行云流水的看著漂亮。

高三這幫學生，寫完作業都顧不上了，哪還顧得上好看，一見他這個板書，底下有同學就開始竊竊私語了：“哇，他字寫的真好看。”

“長得也蠻好看的，干干凈凈的一看就是好學生。”

“不一定吧，真要是扶植計劃挑上來的，干嘛轉學到我們班來啊，隔壁八班，樓下六班都是重點班，還有十一班的火箭班，咱們班比普通班還不如呢。”

“開學一個月才轉學，別是被原先學校開除了，用這個借口塞進來混日子的吧。”

討論的聲音不小，連最后一排的霍行舟都聽見了，抬頭瞥了眼講臺上的行，也不知道程利民在跟他說什麼，乖乖巧巧的點了下頭。

怎麼看怎麼討程利民的喜歡，看著確實是個乖學生，沒意思，霍行舟嗤了聲，把手機調靜音，開了一局游戲。

講臺上。

程利民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那行，有事就跟老師說，跟班長葉俏俏說也行。”

“好。”行說。

“你到……”程利民四下打量了一遍，指了指左側靠窗的位置：“張懸里頭坐吧，就霍行舟前面那個位置。”

行抬眼，小心的看了眼霍行舟，他正低著頭不知道在干什麼，抿了抿說：“好。”

程利民一看又有炸鍋的架勢，重重敲了下桌子：“你們說還是我說！”

教室重歸于安靜。

“新同學剛到我們班，你們要和平共，別搞那些排外緒。尤其是你張懸，上課別給我打游戲影響行，讓我知道了給我去樓下做一百個蛙跳，再把教室所有的窗戶一遍，聽見沒？”

張懸冷哼了聲，把音調拖得長長的：“知~道~了~老~師~”

程利民嗯了聲，又偏頭去看第二排的生：“葉俏俏，這次月考的卷子你趁現在去跟張老師要一份，等行做完了我辦公室。”-

程利民代完就出去了，待會還有個年級例會要開，臨走代好好上晚自習，不準吵鬧，結果一走，整個教室就炸鍋了。

“完了，老師怎麼把他安排跟張懸坐一起啊。”

“張懸一向是欺怕慣了的。”坐在過道旁的生看著路過的行，有點擔心的說：“新同學這種一看就是柿子的屬，涼了吧。”

“不跟張懸坐，難道跟霍行舟坐？就霍行舟那個脾氣，你怕是想讓他兩天之就轉學。”

“也是。”

行拎起講臺下的兩個袋子，走到張懸旁邊，看著他的眼睛略微頷首：“同學，麻煩請讓一下。”

張懸因為剛剛被程利民當著全班的面點名批評，這會心里有氣，故意撐著下不肯讓。

“我就不讓你能怎麼我，你咬我啊。”

張懸挑高眉的看著面前的行，好像覺得不夠過分似的，又把了出來，叉在過道里：“這樣，你我一聲哥，我就讓你過去。”

不知道誰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了聲：“張懸你有人家大嗎就占人便宜。”

男人之間，大不大和行不行的問題，是雷池。

張懸一聽，立刻來勁了，一拍桌子直接面對著行：“不？”

這一聲直接把后頭的霍行舟都驚了，懶懶的從游戲界面掀起眼皮看了眼被為難的新同學。

只見他放下自己的東西，慢吞吞的摘下書包從張懸頭頂放了過去，面對面和他對峙著，淺的瞳眸不卑不的看著他。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行脖頸修長，長長的睫卷而上翹，微微抿著的飽滿紅潤，乖巧的讓人怎麼看怎麼想“欺負”。

霍行舟角一勾，張懸這次還真揀到了個柿子。

“張懸你還行不行了啊。”

不知道誰吹了個口哨，起哄似的哄笑：“張懸要不然你就讓了吧，人家站在那兒半天了，你好意思嗎，說不定你真沒人家大。”

張懸面上有點掛不住，本來就是逗著玩兒的，但是現在班里四十多個同學全都盯著他看，真要他先認輸，那也太沒面子了。

“讓你哥你不樂意，那你我爸爸也，你就求爸爸讓你過去，多簡單的一句話。”

這話說的過分。

霍行舟抬起頭。

“你再說一遍！”行淺的瞳眸仿佛瞬間變得尖銳，白皙的手背上有幾條青管繃。

本來以為是個柿子，沒想到是顆青蘋果。

有點意思。

霍行舟有些玩味的收回了要踹椅子的腳，好整以暇的看著行，看他會怎麼應對。

張懸還在笑，里的話也越說越過分，行的手指的咯咯作響，霍行舟眉尖一蹙，在他手之前抬腳往前面一踹。

張懸立刻撲到課桌上啃了一口五年模擬，捂著口回頭：“我誰他媽踢我。”

“我。”霍行舟抬眼。

張懸立刻慫了：“開個玩笑開個玩笑，新同學請進。”

行手指一松，尖銳的表瞬間收得一干二凈，默默地彎腰從地上拎起東西，垂眼朝霍行舟低聲說了句：“謝謝。”

霍行舟看他從剛剛要吃人的小狼狗瞬間變小白兔，還新奇，于是朝他勾勾手指。

行停頓了下，疑地附耳靠過去，然后瞬間瞪大了眼睛。

“怎麼謝我？”霍行舟一笑：“不然你也我聲哥？”

作者有話要說：

霍行舟：你以為我是救你嗎？不，我比他更想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