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場午覺醒來，時間到了下午兩點。

窗外不錯，杜宴禮決定去湖泊邊釣個魚。

冬天的下午，天高而遠，彤雲片片，地下老樹枯枝，水深而靜，有一種蕭瑟的靜謐。

這個城市這兩天遭遇寒，降了一溫度，現在日常溫度在零度以下。

杜宴禮注重保暖，他在下車的時候就穿好了外套，他帶的大是黑的，帶帽子，腳踝長，有整整一圈的長滾邊。

這件大輕薄暖和，足以抵零下二十度的嚴寒，要說有什麼不好，就是穿上它之後往湖邊一坐，看著很像一頭巨大的黑熊。

杜宴禮一穿上服，單引笙就驚呆了。

他勸杜宴禮：

“你不要這麼糟蹋自己，我們可以有更時尚的保暖方式……”

“你的設計師呢？從來沒有對你這個造型提出反對意見？”

“要不然我們去室釣魚場吧？或者去泡個溫泉什麼的？”

杜宴禮懶洋洋不說話。

魚兒還沒上鉤，一隻麻雀先落下來，著你的耳朵嘰嘰咋咋了。

單引笙還在說話，他真的有點無法接杜宴禮的造型：“萬一被你合作夥伴看見呢？”

杜宴禮隨口回答：“這裏不會有我的合作夥伴。”

單引笙口而出：“難道我不是你的合作夥伴？”

一句話落，四野更靜。

單引笙發現杜宴禮看了過來。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跳加快，屏息凝神。

他期待著杜宴禮的回答，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期待對方回答什麼。

厚重大上的遮住了杜宴禮的表。

這讓杜宴禮擁有了比單引笙更為充裕的空間。

對方看不見他的面容與表，他卻能夠看清對方的面容與表。

單引笙眉梢揚起，那是雀躍的弧度。

他的眼睛芒璀璨，藏著同樣的歡騰。

單引笙的話並不骨。

單引笙眉眼中不期然流瀉出來的緒比他的話語骨很多。

杜宴禮微微皺眉。

他對此並不習慣。

他覺自己正在被步步。

單引笙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杜宴禮的回答。

他揚起的眉頭掉了下去，那些約約的雀躍和歡欣消失了，這時候又一陣風過，凍得單引笙抖了一下，他有點不了，不由往杜宴禮那邊湊了湊。

一湊過去，他就發現杜宴禮的服真的很暖和……

水中的浮標開始一下一下的擺，眼前的視線也一點一點晃。

杜宴禮轉過頭，看單引笙抱著自己的手臂，扯一下，又扯一下，看著正試圖和他的大進行最親的接，最好能直接鑽進他的懷裏來。

杜宴禮就有點費解，冷了為什麼不去車上穿服？

他提醒單引笙：“車上還有一件大。”

單引笙：“什麼？這麼醜的大我才不要穿。”

杜宴禮：“那你湊過來幹什麼？”

單引笙理直氣壯：“我冷啊！”

糾結到最後，杜宴禮繼續釣魚，單引笙繼續不穿大。

杜宴禮的前又多一隻釣竿。

單引笙靠在杜宴禮的懷裏，保暖又舒適，滋滋。

當天邊的太開始落山，四周呈現出一灰藍之際，杜宴禮收了桿，把釣上來的魚放生了大部分，只留兩條放在水桶之中。

單引笙站在一旁看杜宴禮作，他問杜宴禮：“接下去我們是要烤魚嗎？”

杜宴禮：“不，晚上我要去看個電影。”

單引笙驚訝起來：“你也會去看電影？看什麼電影？”

杜宴禮：“一部特效片。”他看了單引笙一會，想了想，邀請對方，“要一起去嗎？”

單引笙：“去啊！我們今天不是一天都在一起嗎？”

說完他才反應過來，琢磨著看著杜宴禮：“這個電影有什麼特殊的，讓你親自開口邀我？”

杜宴禮：“沒什麼特殊，我只是投了點錢進去。”

單引笙都驚訝了：“你還玩電影？”

杜宴禮：“也不算。”

單引笙的興致提起來了，娛樂圈對於他而言就像自家後花園，當他突然聽見杜宴禮這麼說的時候，覺就跟在花園中發現一隻之前沒有的白孔雀那樣驚喜：“娛樂圈我再悉不過了，你既然有投資的興趣，不如我給你介紹兩個能發財的項目？”

杜宴禮一笑：“我不太缺錢。”

單引笙：“……”

這就很實話實說了……

越是這樣，單引笙興致越濃，越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那你為什麼投電影？這部片子有什麼吸引的地方？”

杜宴禮：“這部片子裏的一個演員曾經跟過我，他介紹了我這個項目，我評估之後覺得可以，就投了。”

單引笙愣住。

此後一路無話，直至他們到了市中心步行街的電影院。

年夜，電影院中全是人。

夫妻，父母孩子，在檢票口前排出了長隊。

檢票口的旁邊正好放著這部電影的易拉寶，單引笙的目在海報上逐一挑揀過去，須臾，他的目停留在一張年輕的男面孔上。

他湊近杜宴禮：“跟過你的是他？”

杜宴禮朝單引笙的目所指方向看去：“是。”

單引笙：“他跟了你多久？”

杜宴禮：“半年吧。”

單引笙頓了那麼一下。

這是超出他想像的一個日期。

半年時間，180天，4320個小時。

單引笙就笑道：“看來他還得你的心的？”

杜宴禮：“我只和挑選過的人簽合同。每一個人都是我覺得適合的人。”

那我是例外嗎？我不是你挑選的，是我挑選你，和你簽了合同！

單引笙差點說出了這段話。

但是理智阻止了他，他也不明白自己說出上面一段話意義何在。

他心頭忽然煩悶。

煩悶使他開始用挑剔的目看著海報上的男明星。

濃眉大眼，還算神，但下頷太方，鼻樑不，一個毫無記憶點的明星。

單引笙輕佻說：“長得也不怎麼樣嘛，娛樂圈中這麼多俊男，長得漂亮又格乖巧的也不是沒有，如果杜總你找不到，我牽線，替你找兩個怎麼樣？”

杜宴禮詫異地看了單引笙一眼。

單引笙閉了，剛才的話確實刻薄，也很沒品。

不過就是過去被杜宴禮包養的一個人而已。

他們最初的見面，不就是因為一場涉及了兩個人的包養件出軌事件嗎？

所以單引笙本不明白自己在煩些什麼。

杜宴禮和自己是同樣的人這件事……

他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說話的同時，檢票隊伍一直在前進，已經到杜宴禮和單引笙了。

兩人檢了票，進場中，不過一會，放映廳中，線離，昏暗漸漸籠罩下來。

電影正式開場。

杜宴禮的目停留在大螢幕上，但他將一半的注意力放在了單引笙上。

他能夠覺到坐在旁邊人有點心不在焉。

開場十來分鐘之後，對方才將3D眼鏡戴上。

接著旁邊的人就開始用手指叩著扶手，“叩叩叩”、“叩叩叩”的聲音伴著電影響了一路。

直至電影過半，對方的聲音冷不丁響起來。

“為什麼不和他繼續簽合同？”單引笙又說話。

“嗯？”杜宴禮。

“合同結束了你還來看他演的電影，那為什麼不和他續約？”單引笙問得更清楚一點。

“你搞錯了一點。”杜宴禮說，“我現在來看這部電影和他無關，只是因為這部電影讓我賺了一筆而已。”

“杜宴禮——”

灰暗之中，突然傳來了單引笙這麼一句急而短促的聲音。

杜宴禮將放在大螢幕上的視線轉向單引笙。

自大螢幕中出的朦朧的讓他看清楚了單引笙的臉。

對方臉上正寫著一句主人沒有說出的話。

如果你不喜歡他。

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單引笙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杜宴禮。

片刻，他笑著低聲說了一句：“不是說自己不缺錢嗎？”

杜宴禮也微笑著回了一句：“我不缺錢，也不嫌錢多。”

又是安靜。

這一次，安靜之中再也沒有傳來單引笙的聲音。

氣氛逐漸變得沉悶。

兩個小時之後，電影終於結束。

打亮的燈和連接響起的聲音將杜宴禮和單引笙之間的沉悶打破了。

兩人隨同其他人一起向外走去。

在走出大廈的時候，下樓梯的單引笙沒注意，一腳踩空，向前一歪。

走在旁邊的杜宴禮眼疾手快，將人牢牢抓住：“小心點。沒事吧？”

一瞬踩空，單引笙同樣張，出了一薄汗。

他定定神，站穩：“沒事。”

說著，他準備將手從杜宴禮掌中出，但一之下，對方居然沒有放手。

杜宴禮正打量單引笙。

大廈之前燈明亮，將單引笙臉上的一層薄紅照出，像是牛蛋糕上塗了層草莓醬。

杜宴禮的思維一頓。

他覺得上午味的吻給自己太深刻的印象了，這不太好。

他將注意力轉移到單引笙的手上。

對方的手十分冰涼，和他臉上的緋紅對比鮮明，這才是他不將單引笙放開的緣由：“你的手很冰，冷了？”

單引笙：“還好？我沒有什麼覺？”

杜宴禮看著單引笙沉了一會。

單引笙不知為何，心頭有點惴惴。

杜宴禮：“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單引笙看了一下表：“才十點，正好年，再走走吧。”

杜宴禮也沒說什麼：“我去給你買一杯熱飲，要喝什麼？”

單引笙不由看了杜宴禮一眼，這轉折無銜接，好像對方早知道自己會這麼說似的：“都可以，就原味咖啡吧。”

杜宴禮答應對方。

商場大樓外的幾步路就有茶店。

他走到茶店前，要了兩杯熱飲，一杯咖啡，一杯可哥。

等待的過程中，他不經意回頭看了一眼。

大廈之前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唯獨單引笙雙手在兜裏，無所事事，獨自站立。

一個人從他旁走過，給他帶來一點寂寞；一群人從他旁走過，給他帶來多一點寂寞。

杜宴禮看著遠的人，腦海之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也許這個時候，我不過去，對他而言更好一些。

我要直接離開嗎？

漆黑的夜空忽然飄起了雨。

綿綿細雨潛暗夜，紛灑大地。

同一時間，站在大廈門口的單引笙抖了一下。

兩人距離得有點遠，杜宴禮本該聽不到對方的聲音，但不知為什麼，似乎真有個噴嚏聲響在耳旁。

杜宴禮抬頭看了一眼。

突然而至的細雨帶來更多寒流，前方單引笙的反應打消了他離去的想法。他接過做好的兩杯熱飲，往單引笙所在走去。

然後他了對方一聲。

“引笙。”

單引笙循聲回頭。

他看見杜宴禮的同一瞬間，杜宴禮將一杯熱飲塞他的手裏。

他還沒有開口，前方忽然傳來喧嘩聲。

兩人一同向前看去。

朵朵煙花在天空綻放，姹紫嫣紅，亮了黑夜。

還有氣球，紮著帶，搖著鈴鐺，從不知何飄來，金的紅的，紛紛飛在天空之中，為這一刻的麗再做妝點。

地上的人全抬頭看天上的畫，短暫的安靜之後，驚呼和歡笑響起來，“哢嚓哢嚓”，無數手機被主人掏了出來，拍下這熱鬧的一幕。

杜宴禮看過一會，收回了目。

雨變得集了一些，黑夜也籠罩一層薄霧之中。

他拉著單引笙向旁走了兩步，大廈之中已經站滿了躲雨的人，只有路旁的一人寬的簷還空出些位置。

他將單引笙帶那裏，然後又握了握對方的手。

對方的手還是一樣冰冷，臉上的緋紅更為明顯。

可能是下午著涼了。

杜宴禮想，他將單引笙安置在那裏之後，向外又走一步。

呼嘯的冷風和細雨這時都停了。

單引笙看著杜宴禮。他看見杜宴禮站在自己前，背對街道。

風和雨全打在他的背上，在他肩膀留下一層晶瑩的痕跡，還有一些了他的發尾，水珠正順著發梢滴下，淌他的脖頸。

杜宴禮在替我擋雨。

單引笙一時有點出神，這個認知讓一些很奇怪的緒潛了他的膛。

他有點——他很——開心。

杜宴禮注意到單引笙一直在看著自己。

兩個人的距離這麼近。

他在對方亮的眼睛之中看見了無比清晰的倒影。

那是他的影子。

杜宴禮一時也在思考。

今晚原本是為了打消單引笙對我的想法。

但是結果並沒有如我所想，反而我願相悖的地方。

他微一沉默，隨即舉起杯，對單引笙說：“提前預祝新年快樂。”

單引笙同樣舉杯，說：“提前預祝新年快樂。”

紙杯輕輕一，單引笙的手撞到了杜宴禮的手。

他心頭再度波。

一片霓虹燈也在夜中虛化。

挨的人群遠去了，吵嚷的人聲變小了。

好像只有這個人，在虛化的背景之中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醒目。

就是這個瞬間。

開在天空的煙花開在了他的心中。

單引笙忽然醒悟。

我喜歡上了杜宴禮？

“引笙……”杜宴禮說話，他思考著要用什麼樣的方式再度提醒單引笙。

“杜宴禮，你——我——”單引笙同時說話，他的語氣又快又急，他的聲音揚得高高的，他陡然間明白過來，於是整個人都鮮活彩起來。

他又笑，新奇新鮮，開心驚喜地笑起來。

這是一種全新的覺，更是一段全新的關係。

他對杜宴禮說：

“我們跟他們一起去年吧！”

太遲了。

掛在頭上的靴子落了下來。

“咚”的一聲，響得讓杜宴禮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