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樓的提示聲在燕危的腦海中響起。

[恭喜玩家再次破解死亡發，解開畫室碼。獲得獎勵：知力1點。]

燕危到自己對周圍環境的知能力似乎增強了一些。

他眨了眨眼，說：“從推理的邏輯上來講，人們總是會把自己找出來的線索堆在一起，湊出一個自己的邏輯。而一提到線索，人類的思維定勢也是回頭思考之前的一切。一旦之前的線索能推測出一個合理的答案，大部分人就會沉浸在就當中，心理下意識地告訴自己這一定是對的，從而說服自己，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你覺得我也會這樣，但其實……線索我確實接過的，可我並不是在之前接的，而是在剛剛。”

門把手上掛著的碼鎖已經被打開，虛虛地搭在上面，三個滾從始至終沒有被過，安靜地停留在“000”的序列上。

燕危輕巧地摘下碼鎖，隨意地丟在地上，沒有到任何傷害地打開了畫室的門。

“之前的線索是為了給我的思維定勢造影響，誤導我往本不可能的方向想。碼不是703，也不是150，而是初始就出現在我眼前的000。”

線索從一開始就通過畫家的口直接告訴他了。

——“只要你滾碼，輸的碼是錯誤的，我就沒有限制了……”

文字遊戲罷了。只要他滾碼，輸的碼就是錯誤的——換言之，只有不滾碼，他才有可能正確。不滾的初始碼000就是正確答案！

走廊外，全天都微微亮著的暖黃廊燈照在他的臉上，他一半側臉置於畫室昏暗的燈下，一半側臉映著暖黃的，暗織在一起，襯的他溫潤卻颯然。

可那雙倒映著面前詭異恐怖的畫面的眼睛卻燦燦如華，仿佛藏著萬千星河一般。他前一天在其他玩家的面前還慌張而膽小，這一刻獨自面對著畫家，他卻神自若。

燕危抬手，對著站在畫室中央的畫家勾了勾手指：“哥們，不是說要來殺我嗎？”

畫家那雙眼睛明明已經被挖空了，他卻好像看到了燕危的手勢，發出“嗬嗬”的磨牙聲，沙啞的嗓音裹著意：“你——你！！！”

燕危聳肩，收手抄兜，踏出畫室道：“再見。”

畫室裡，畫家憤怒而沉的聲音一點一點飄進燕危的耳中：“今天你不把眼睛給我，明天你也是要死的……明天你也是要死的……”

伴隨著這個聲音，燕危似乎約間還聽到了什麼腳步聲。這個腳步聲很輕，不是人能夠走出來的，聲音的來源也不像是來自於畫室，反倒更像是來自這狹長的走廊。

他耳朵微，凝神靜聽……

“哢噠——”

“哢噠——”

細碎的聲音仿佛夾帶了溫度，聽得人脊背發寒。

燕危加快了腳步。雖然他此刻還有約莫一個小時的不死狀態，並且畫家看上去今晚不會再對他出手，但他還是小心為妙，過了午夜十二點，他可就沒辦法隨意氣鬼了。

他半走半跑地回到14層，還未走近房門，就看到了從走廊另一側走來的晏明。

男人周都散發著清冷的氣質，上的純黑夾克微微有些破損，原本十分規整的銀發也略微有些松散，顯然方才經歷了什麼。燕危細瞧了一下，確認對方手指上戴著黑戒，並且上其他特征也沒有問題之後，這才問道：“你怎麼也在外面？”

他們相對著走向五號房，晏明淡淡道：“醒來就在餐廳，服務員要殺我，我把他揍了。”

這回終於到燕危自己角一。

男人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卡，道：“搶到了磁卡。”

燕危平白地噎了一下。

他知道晏明一定很強，但確實沒想到居然這麼強。

兩人在房門前停下，燕危說：“我也是醒來到了畫室，遇到了畫家，然後我——”

他目落在了門上，嗓音驟然一頓。晏明顯然也注意到了，目也停留在了門上。

此刻，五號房的門上，居然著一張沒有眼睛的人肖像畫！

“我還說呢，我上有首個被選中的debuff，今晚被鬼怪攻擊是很正常的事。但你上是被鬼怪忽視的buff，不應該和我一起被盯上，現在看來應該就是這幅畫在我們門上的緣故。而且我很確定，我們吃完晚飯回屋的時候，門口沒有這個。”

燕危皺眉，接著道：“鬼怪不能在我們的房門上畫。我剛才就是被移到了畫室，畫家想騙我鑽進在畫室門上的畫裡。如果他能在門上畫，不必多此一舉把我送到畫室。”

晏明下了定論：“玩家乾的。”

“玩家裡面，除了我們之外的五個人，誰有必要這麼做？這種沒有眼睛的畫只有畫室才有，乾這件事的玩家只能從畫室裡拿出這張畫，並且在我們回屋之後再跑來這張畫。我們回屋的時間已經很遲了……”

吃完晚飯之後，孫石帶著另外三個初始玩家去畫室探查，他、晏明和高明三人先去了高明的房間商量了一下線索，天即將完全黑下來的最後幾分鍾，燕危和晏明才回到五號房。當時13層的所有玩家都已經回來了，只有14層四號房的門還半開著，沒人回來。

最後一個從畫室出來，並且也是最後一個回到房間的人，是隔壁的那個中年男人。

昨晚長人死了，今晚他只有一個人住，他的房間還遭過攻擊，也是於數字靠後、更危險的房間。這是想用他們來擋災啊……

燕危轉過頭，看了一眼隔壁的四號房。

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把房門上沒有眼睛的人肖像畫摘了下來，無聲地走到四號房門前。他蹲下，悄無聲息而又慢吞吞地……將這幅畫從房門的隙裡塞了進去。

晏明只是一手抄兜，脊背直地站在五號房門前，神泠然地看著他做完了這一切。男人眸微沉，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又什麼都沒說。

沒有眼睛的肖像畫被完全塞進了四號房的門裡。

燕危起，緩步走回了晏明的面前，“我以牙還牙罷了，怎麼？是不是覺得我人設崩塌了，很冷？我認識過很多朋友，所有人對我的評價都特別特別積極，但其實他們都沒有真的看清我。”

他抬眸看著對方，清朗的嗓音此刻居然潤上了些許冷意：“晏明，我不是什麼好人，我也從來不是什麼大善人。我知道你在心裡說我冷，但我寧願冷，我也不想當個聖人。”

他甚至能迅速適應這種在腥和生死裡沉浮的副本。

他天生便藏著這樣的反骨，一經挖掘，埋藏在骨裡的離經叛道便會生發芽。

燕危只是微微揚起下，同比自己高上一些的晏明對視著。他無所謂晏明對他的印象，好也行，壞也罷，他們只是為了活下去臨時組的結盟，晏明就算討厭他，那也不阻礙他們尋找線索。

緒是無用的東西。

片刻。

晏明打開了房門，率先走了回去，低聲道：“也好。”

冷然的嗓音伴隨著屋微暖的線一起朝著燕危而來，他吊兒郎當地挑眉看向男人的背影，“切”了一聲，也跟著回了房間，關上了房門。

後半夜對於燕危和晏明而言，著實過得十分平靜。他們的房間再沒發生別的事，畫家沒有再出現，被晏明暴揍過的服務員也沒有出現，昨晚那黑暗中索的手似乎也銷聲匿跡了。

意料之中，午夜之後沒多久，隔壁就傳來了中年男人的慘聲。只不過這一回，燕危和晏明都沒有像昨晚那樣迅速起，而是靜靜地躺在床上，在這聲慘聲過去之後繼續嘗試休息。

掛在牆上的時鍾“滴答”“滴答”地一點一點往前挪著。

天剛亮，到了能在酒店活的時間，燕危和晏明就起來了。這是最後一天，他們只剩下十幾個小時，時間十分迫。

兩人對昨晚中年男人的事十分清楚，這回也沒有花費心思去隔壁房間探查，只是路過四號房的時候看了一眼。

房間裡面，只有地上還殘留著被清洗過的痕，中年男人的已經不見了——應當是和長人的一樣，被服務員帶去了地下一層。兩人沒有多留，直接一起下了樓去餐廳。

可是到了餐廳，燕危卻愣了一下。

他只看到了高明和孫石兩人。

他眸微，問道：“其他人呢？”

高明面頗為慘淡，兩眼下方還有著眼中的烏青，顯然昨晚沒有睡好。聽到燕危的問題，他了額頭，緩緩答道：“都死了。”

孫石的神也很不好，他吃東西的速度都很慢，滿眼的慌張。看到燕危他們三個人居然都還活著的時候，孫石更是不甘心地看了燕危一眼，憤憤不平。

昨晚還有七個玩家，現在出現在餐廳的居然只有燕危、晏明、高明和孫石。這麼看來，昨天晚上，剩下的三個初始玩家全都死了。

中年男人的死燕危是知道的，但其他兩個人是怎麼回事？他們在十四層，聽不太到十三層的靜，著實沒想到昨晚二號房和三號房也出事了——畢竟燕危和晏明昨晚都是鬼怪的目標。這樣算來，昨晚鬼怪豈不是攻擊了所有住著玩家的房間？

燕危也沒管孫石，迅速地吃著早餐，問：“死狀是什麼樣的？”

高明說：“描述恐怕不清楚，趕吃完，你們還是自己去看一眼比較好。”

晏明眸閃過一疑，燕危直接問出了疑慮：“自己看？”

“對，和我一起住的那個玩家，還有和孫石一起住的那個玩家，都沒有被理掉。”

燕危作一頓。

他瞇了瞇眼睛，腦海中思緒萬千。

難道是服務員還沒來得及清理？還是說服務員沒有第二張磁卡？那也不對，中年男人的就被帶走了。

他思索著，服務員推著餐車走了過來，和之前兩天一樣，面無表地放下食。只是這回，他張著，似乎在喃喃地說著什麼。

孫石在，燕危低了聲音問晏明：“他在說什麼？”

“重複一句話，”晏明淡淡道，“——‘他會把你們都殺了’。”

這是在說，今天他們都會被鬼怪殺死？

燕危更加沒有遲疑，用眼神暗示了一下高明和晏明迅速吃完早餐。

副本說是今晚午夜十二點是最後期限，但其實一旦夜就是鬼怪的天堂，他們只有剩下的約莫十個小時。現在時間實在太過迫了，昨晚又同時死了三個人，今天他們必然會遭到更大的危險。

三人都明白其中關竅，吃了幾口就直接起。

一直面不太好的孫石驟然喊住了他們：“高明！晏明！”

他本沒喊燕危的名字——在孫石的眼中，燕危不過是個長得好看、靠晏明和高明才保住命的廢而已。

他咬了咬牙，因為慌張而慘白的臉上湧起了一些不忿的紅，語氣極差道：“現在就剩我們四個了，今天不能通關，我們都得死。我有非常關鍵的線索，但我需要幫手，這樣能快一點。你們要是願意幫我，我可以不計前嫌，把線索告訴你們。”

燕危眉梢一挑。

高明頗為嫌棄地看了一眼孫石，隨後湊到了燕危的面前，低聲說：“我都聽你的。”

燕危只是笑了笑。

括的風襯的他形修長，戴著的圍巾又讓他增添了幾分溫潤的氣質。那雙亮如星辰的眸子似是閃爍著無盡華，將四周那些裝點得極為華麗的人肖像畫都比了下去。

他笑得那樣和善，高明和晏明卻都明白了這幅笑容下的冷漠。

他們誰也沒有理孫石，直接前後朝電梯走去。

孫石等了半晌，卻只看到三人漸行漸遠的背影。他氣得將手中的筷子用力地摔在桌上，揮手間波及了餐桌上的碗筷，發出瓷撞的聲響。

孫石咬牙切齒又有些快意道：“那就別怪我不管你們死活了！反正我一個人……也能去畫室把那些眼睛補上！”

那頭，燕危等人進了電梯，直奔另外兩個玩家所在的十三層。

“先來我房間看吧……我今天都沒有在自己房間裡洗漱，因為我室友……死在了衛生間。”高明領著燕危和晏明進屋，將人帶到了房間的衛生間旁。

充斥著腥味的衛生間裡，初始玩家的癱倒在盥洗臺前，跌坐在牆邊，渾僵，鮮流了滿地。他的眼睛也被挖空，挖他眼睛的東西似乎還十分殘忍，從空的眼眶看去，這人的頭腦部位已經被完全攪和得十分惡心。

燕危仔細掃了一眼，二話不說，轉去了孫石的房間。

房間裡，另一副被挖空眼睛而死的玩家同樣死在了衛生間裡，眼眶空空，跡蔓延了滿地。牆上寥寥幾個手印，他的床旁邊沒有什麼線索，只有一個空空如也的床頭櫃和化妝桌，化妝桌自帶的鏡子倒映出他的死狀，襯得現場更為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