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滿沒上前打擾,確認小倪還活著就走了。他吃過中飯,戴上口罩和曾金鑫去了對方公司,進行新一的面談。
長方的會議桌,左邊是油膩甲方(下文他老油),出明顯的不耐煩神。右邊則是方滿和曾金鑫,曾金鑫難掩心中厭惡,低著頭看電腦,怕藏不好緒徒惹是非,方滿接過助理小姐給他倒的茶,同時聞到了助理小姐上的香味,抬眼含笑道:“謝謝。”
方滿抬眼看人的時候,尤其像狗。
淺棕的眼睛潤澄澈,顯得他乾淨又純良,至表面上看是這樣。助理小姐紅著臉,一笑。
待助理小姐出門,方滿問老油道:“那是您的妻子嗎?”
“放屁,我現在沒心和你扯蛋。”老油臉更加不好看,疾言厲道:“從目前為止的進度來看,你們公司讓我很失,做的都是什麼垃圾!”
方滿靠在椅背上晃了晃,道:“別激,很正常,畢竟在垃圾桶裡看的就是垃圾嘛。”
此話很明顯是在諷刺他是垃圾桶,老油一驚,發覺方滿和平時流時不太一樣。
沒翻臉前,方滿對他笑得憨厚老實,改稿改得任勞任怨,他一直以為,方滿不過是個沒脾氣的柿子,充其量就長得帥點。
老油梗著脖子理直氣壯:“行,有種。我們合同已經簽了,你去讓你老板把違約金打過來。”
只見方滿喝了一口茶,慢吞吞地嚼了嚼茶葉,下頜微的樣子莫名讓老油想到了野生在進食。
老油:“幹什麼,想打我?信不信我保安把你倆趕出去!”
曾金鑫聯想到方滿的型,猜測很可能會打起來,連忙抱自己剛買的蘋果筆記本。
方滿道:“您別介,冷靜。保安把我們趕出去的話,您和那位助理小姐的關系可瞞不住了。”
老油:“……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方滿戴上黑口罩,一字一句道:“你上有的味道,上有你的味道,你已經有老婆了。既然你們不是夫妻,又是什麼?結合你的人品,就能推測出是你的人。”
曾金鑫:“!”
老油慌了,聲音越發大:“放屁!”
方滿道:“是不是放屁,你自己清楚。解約可以,違約金你這邊負責,不然我不介意把事鬧大。”
老油氣得滿臉油,卻拿方滿沒有辦法,憤怒地出一口氣,打開門,咬牙切齒道:“給我滾。”
方滿老老實實地朝門走去,曾金鑫見沒有打起來,正松一口氣,便見方滿路過老油的時候,揚起文件袋用力了老油屁一下,曾金鑫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啪一聲脆響在會議室裡回,別說曾金鑫,老油顯然是平生第一次被遭遇職場“擾”,震驚過了憤怒,看方滿的眼神宛如看一個外星人。
“屁有點老,還塌,”方滿挑了挑眉,“我你,真是抬舉你了。”
曾金鑫立馬反應過來,這是在給小倪報仇,要不是況不允許,真想給自家師父拍手好,面對甲方唯唯諾諾,翻臉後我重拳出擊!
“你他媽……”老油指著方滿鼻子,哆哆嗦嗦道:“……死同。”
那一瞬間,老油是想一拳揍過去的,但很顯然方滿能輕而易舉地把他撂倒,而如果保安,萬一方滿又打他屁,可真是面子裡子都毀了,老油屈辱地咽下這口氣,“死同沒種,你他媽給我等著!”
方滿呵了一聲,“您最好有種。”
曾金鑫完地充當了撐場面的馬仔人設,趾高氣揚地跟著方滿出門,待兩人出了門,坐上車,曾金鑫才大吼一聲:“師父,你也太會裝了!我要是個的,我當場嫁你!”
方滿:“……”
等曾金鑫劈裡啪啦地表達了對方滿的崇拜之,方滿才歎了一口氣,道:“其實,這不是最好的理方式。”
曾金鑫:“啊?”
方滿道:“比方說,你是一個厭惡殺人罪行的人,殺人犯殺害了你的家人,卻過得逍遙自在,這時候你怎麼辦?”
曾金鑫毫不猶豫道:“殺了他。”
方滿道:“你殺了他,你就變了你最討厭的殺人犯。”
曾金鑫:“……”
一種不詳的預盤旋於曾金鑫心頭,因為他知道,新一的“方言方語”馬上就要淋頭澆下。
方滿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復仇的故事那麼迷人?就拿你知道的說,《哈姆雷特》、《荒野獵人》、《基督山伯爵》……”
方滿看了看曾金鑫迷茫的臉,補充道:“還有我們一起看的復仇者聯盟和瑯琊榜。”
曾金鑫道:“……不知道迷人在哪。”
方滿道:“復仇的故事迷人的核心,是平衡。從文化角度講,百因必有果,一報還一報的觀念符合多數民族的宗教理念,從法律上來講,復仇蘊含著威懾,即你如果傷害我,我就傷害你,這是維護社會運轉的良好平衡機制。除此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在復仇故事中,人們可以看見角的巨大錯位,而這錯位同樣是人們喜聞樂見的,比如傻白甜主角盡欺負後功黑化,堅強的弱者臥薪嘗膽最終反殺,卑鄙的強大的反派跪地求饒等等。復仇者擁有天然優勢,比如老油擾小倪,我反過來威脅老油並他屁,事實上,我的行為同樣卑鄙,但蒙上復仇的面紗,雖然犯法,但在道德上我卻是正義的。於是復仇者就擁有了邪惡與正義的平衡氣質,這是一種非常獨特的魅力。”
曾金鑫幾升天:“……師父,別念了,我腦袋疼。我就問你,裝完這個你爽不爽吧!?”
方滿:“……爽。”
當然,裝式復仇需要付出代價。方滿回去後又在經理辦公室呆了一小時,不過毀約的是別人,經理再生氣也拿方滿沒辦法。
終於熬到下班,方滿在釘釘上退好卡,腦子嗡嗡響地去地鐵,正是晚高峰,地鐵在隧道裡快速穿梭,男老醃似的在一搖搖晃晃。
方滿戴著黑口罩,一隻手抓著吊環,低頭刷手機,正看見小倪給他發了一條“謝謝”,但方滿不打算回。一是因為他下班了,二是他地鐵時心比較糟糕。
方滿的嗅覺比常人靈敏數倍,隔著口罩,他依然能聞到各種繁雜的氣味。
零食味、口臭味、汗味、香水味……這些氣味在車廂裡發酵一團悶臭之氣,已經足夠讓方滿恨不得失去嗅覺了。可方滿卻還能聞到其他的,微妙的氣味。這氣味存在於正常人聞不到的玄學領域,是每個人上獨特的味道。
有的人是水桃味的,有的人是薄荷味的,有的人是煙草味的,有的人是屎尿屁味的……這世上每個人似乎都有屬於自己的味道,而他們自己意識不到,也聞不到其他人的。
然而,方滿可以。
所以方滿能聞出小倪坐在公司底下的長凳上,也能聞出老油和助理小姐在。
這像是時代的主角才會備的特異功能。方滿小時候一直以為自己可能是個救世主之類的玩意兒,能和蝙蝠俠稱兄道弟,與國隊長並駕齊驅,復仇者聯盟如果沒有他就沒有靈魂,再加上格所致,方滿年輕時可謂離經叛道,自命不凡,“我的人生注定為傳奇”、“以後掌握全球命脈”、“人類歷史的轉折點之一很可能是我”是他常掛在邊的方言方語。
如果方滿生在起點,那麼這些flag必然會實現,可惜方滿在晉江,所以一切以另一種方式展開了。作為“天”選之子,他和掌握全球經濟命脈的男人結婚,並拯救了世界。
這是後話,而且看起來很扯蛋,暫且不表。目前隨著年齡的增長,以及社會的毒打,方滿逐漸意識到,他只不過長了一隻狗鼻子而已,他甚至覺得,他還不如一隻狗。
方滿和幾十號人一起出地鐵,在地鐵口各奔東西,轉共單車,最後步行十分鍾,回到了出租屋。
一打開門,一隻巨型阿拉斯加聞聲而,咧開狗,喜氣洋洋地朝著方滿撲過來,仿佛一頭見到樹的大野豬,方滿沉聲道:“狗老斯!停下。”
狗老斯正是阿拉斯加的名字,狗老斯被方滿訓得很好,撅著屁一個急臉剎,到了方滿腳邊,飛快地搖尾。
方滿的客廳,實在不怎麼樣,放著一大堆狗玩,也不敢買貴點的家,畢竟狗老斯在撕家方面天賦卓絕,見什麼貴,就撕什麼。
家裡充滿了令人安心的氣味,方滿洗了澡,抱著狗老斯剪視頻。
方滿七歲以前想當救世主,這個理想沒能實現。七歲以後想當導演,哪怕後來導演之路遭了莫大挫折,這個好也至今沒有放棄。
就是演員從流量明星變了一隻狗。
視頻裡正剪到狗老斯叼著垃圾袋扔到垃圾桶,沒想到由於重過於碩,把整個垃圾桶都翻,最後睜著無辜的狗眼看方滿撿垃圾。
剛開始方滿隻想拍狗老斯扔垃圾,沒想到最後他會把垃圾桶整個乾翻。
方滿剪視頻的時候總是很閑適,狗老斯爪爪,誇道:“最高級的演技,是沒有劇本的。狗老斯,你的演技已經超越大部分的狗了。”
狗老斯:“嗷!”
不知不覺方滿剪到了一點多,了發際線,明智地選擇睡覺,此時狗老斯早已打起了呼嚕。
窗外一明月,皎潔冰冷的月照進房間,方滿卷起被子閉上眼睛,很快就累得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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