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林澤給唯唯約了見面地點，坐在星克裡，想起大學課堂上傳學老師說過的一句話，世界上有兩件事，上時一定要小心，不能被沖昏頭，一是，二是新聞。

兩者都需要理智，而什麼是理智？

“恨一個人時，不要忘記他對你的好；一個人時，也別忘了他對你的壞，就是理智。國家亦然，社會亦然，城市亦然，政府亦然，家庭亦然。”

唯唯來了，林澤先從包裡出檢測報告給唯唯看。

唯唯是個很乾淨的小孩，剛畢業，在一家室設計工作室給設計師打下手，神有點黯然，看了林澤的記者證和檢測報告，說：“還是記者喲。你不要報導他的事撒，我怕害死他。”

林澤點了點頭，說：“不會報導的，這種新聞個案誰會關心，報紙也不可能上濫和滋病的採訪。放心吧，我只是想見見他，把話說清楚。”

唯唯這才鬆了口氣，林澤又問：“還有其他的害……人嗎？我是說在不知的況下，和他在一起過的。”

唯唯道：“我不知道，他上個月還了我手機，現在還欠我錢呢。”

林澤想起那段時間，謝晨風說他手機被了，應該也是騙人的。他問道：“他用的是你的手機嗎？”

唯唯道：“兩年前我們一起辦的機。他用快遞寄給我的，我才知道他還在重慶。”

林澤點了點頭，說：“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

唯唯喝了口咖啡，說：“不到一年，後來分了。我有男朋友了，這件事你千萬別告訴我男朋友。”

林澤道：“別怕，我連你男朋友是誰都不知道。說說謝磊吧，到底是怎麼個況。”

司徒燁把林澤的咖啡端過來，瞥了他們一眼，唯唯想了很久，林澤道：“還是我先來吧。”

林澤把他與謝晨風從相識到開房的過程說了一次，也許是他表示出了足夠的誠意，唯唯終於顯得不那麼防備了。便開始說他所知道的謝晨風。

他們是在三年前認識的，那時候唯唯還在念大學，和林澤一樣，與謝晨風通過同志論壇相識，當天晚上就上了床，然後搬到一起住。那時候謝晨風剛進力帆俱樂部出來，有一份不錯的工作，又能當仲介，給育特長生們介紹學院，點中間人的傭金。

林澤：“他真的是踢球的？”

唯唯點頭道：“是，他還是跆拳道黑帶，別跟他手，很厲害。以前據說在紅塔山贊助的一支球隊裡踢過球，後來他們教練介紹他來力帆當候補，力帆的幾個教練不喜歡他，隊裡還拉幫結派的，他一個貴州人，混不下去，還和教練吵架，手推了教練，最後說走就走了。”

林澤：“他打過你嗎？”

唯唯搖頭道：“當然沒有，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還不至於這樣。”

謝晨風離開球隊後便靠高考生的錢吃飯，一邊幫師兄找願意給錢的生源，另一邊則聯繫在南坪幾個中學的育老師介紹學生。每年畢業季全看運氣，有能的，也有沒的，這麼混了兩年，高考前後，一年也能得個三四萬。其餘時間便都呆在家裡，上網聊天，看電視。

唯唯一直催他去找工作，總不能一直這麼混日子，但謝晨風辭職以後就不出去工作了，說不出是個什麼心態，唯唯催多了，謝晨風還要發火讓他管，自己都是個學生，管他做什麼？

林澤點頭道：“你是對的。”

唯唯道：“他缺點很多，不乾淨，自己在家裡沒收拾，每天我下課回去，家裡都七八糟的，這些也就算了，我最煩他的一點是……你知道嗎？他很喜歡在微博和QQ，論壇上找……找GAY，發照片給他們看看，要麼就是視頻，但很見面。”

“啊。”林澤蹙眉。

林澤也知道這種格，在GAY裡的況還是很普遍的。

唯唯：“他也不是要419，怎麼說呢？他很喜歡和人視頻，又吹噓自己會跆拳道，是足球隊的，有些的小零就特別喜歡他這種，經常給他打電話。發微信，總之就是……圍著他轉，追捧他。”

林澤道：“我明白的，虛榮，自。”

“嗯。”唯唯說：“找不到工作，混日子，說他一夜吧出軌吧，又未必，但就是喜歡接人的吹捧，找網友，勾三搭四，我很煩這種。”

林澤道：“我也不太喜歡……可能他潛意識裡還有點自卑吧，現實裡混得不好，就需要用別的來彌補自己，嗯。所以後來你們分手了？”

唯唯點頭說：“你說得對，就是自卑。生活空虛，現實不如意，所以極度自卑。只能靠材，長相來博取就，排遣力，我開始的時候很喜歡很喜歡他，踢足球的，個子又高，一點也不C，又有男人味……可是後來就慢慢看淡了，本沒辦法相。”

林澤長長地歎了口氣，唯唯說：“有一次我生病了，讓他送我去打吊針，他顧著和QQ上的人聊天，也不理我，我自己哭著去打點滴，回來就和他分了。”

司徒燁一直站在櫃檯後，不解地看他們，聽兩人的談。

林澤心道老天啊，怎麼會這樣。

唯唯說：“算是好聚好散吧，後來他給我打了幾次電話，我都沒接，他說把話費繳完，就把IPHONE還我，我當時也沒信。後來聽說他沒錢了，到和人上床，又找人借錢，還和Jack’d上的幾個名人搞過，其中有一個後來查出滋病了。我嚇了一跳去看，那個人確診了，頭殼裡就嗡的一下，再去看他微博，發現他也確診了！我還自己去查過一次的，就是怕染上，萬幸沒事。”

“前幾天一個朋友給我說，上個月在北城天街看到他，和一個很帥的男生在一起。就是你了吧，你是不是穿著白襯，西。”

林澤的心裡就像被淋淋地撕下了一塊。

林澤：“確診是什麼時候的事？”

唯唯：“兩年前了。”

林澤沉默了。

唯唯眼睛發紅，說：“我也沒想到他會變這樣。”

林澤靜了一會，說：“我得找到他，你願意和我一起去麼？”

唯唯說：“去吧，我明天休假。”

司徒燁說：“林澤，我陪你們去。”

林澤道：“不用，我能理的。”

司徒燁道：“別被他報復。”

林澤搖頭說：“我不會和他太接近。”

司徒燁說：“一切小心。”

林澤翌日出來，和唯唯在北城天街見面，唯唯道：“先從哪裡開始？”

林澤打了個電話，找自己在派出所的一個朋友，那員警來了，兩人寒暄幾句，林澤帶著他去他和謝晨風開過房的那間商務酒店，有片區的員警在，酒店前臺便調出之前謝晨風的份證掃描件。

林澤用彩印機打出來，帶在上，朝員警說：“謝謝了。”

員警笑道：“不客氣，有事再找我們。”

員警走了，唯唯說：“你們當記者的真是四通八達。”

林澤低頭看謝晨風的份證，說：“以前我幫他們聯繫過一個報導，作一個民警毆民的新聞闢謠，他們所長我有困難就找他們。”

唯唯嗯了聲：“毆民的新聞有人看，好人好事的新聞沒人看。”

“對啊。”林澤說：“這些片兒警很多都是好人，街坊鄰里的，水都被上頭貪污了，落到他們上本撈不到什麼，還得給居民奔波辦事，很不容易……算了不說這個。”

他和唯唯湊在一起看份證列印件，謝晨風的證件照顯得很呆，但證件照都醜，林澤自己的更醜，謝晨風這一張已經屬於照得很不錯的了，五廓分明而英俊，底子很好。他的名字謝磊，住址是貴州的一個小縣城。

“我們要到貴州去麼？”唯唯說：“去貴州我就要請幾天假了。”

林澤道：“不，他現在應該還在重慶，昨天讓你帶的快遞單子帶出來了麼？”

唯唯從包裡掏出快遞單給林澤，林澤據單號用手機上網查詢，快遞分部就在江北區。

“他說他住南坪……”林澤說：“我們先去車站看看他常坐的那路車……”

他們站在公車站前，林澤拿出單子上的筆記對照，申通快遞，較場口分部。

“你覺得他住在江北嗎？”唯唯問道。

林澤說：“這路車是他每次晚上輕軌停運後，回家時候坐的，終點站是南坪海棠小院，但是中間也經過較場口，你看。”

唯唯沒有說話，林澤喃喃道：“他很可能就住在較場口，沿路找找吧。”

兩人上了車，唯唯抱著鐵桿，說：“他一定想不到我們會這樣找他。”

林澤出神地看著車窗外熙熙攘攘的景，嗯了聲，有人下車，林澤便攬著唯唯的肩膀，說：“坐吧。”

唯唯看了他一眼，小聲說：“你是1嗎？”

林澤一怔，繼而點頭，說：“不過我當過謝磊的零。”

唯唯說：“李遲然很喜歡你。”

林澤嗯了聲示意知道了，唯唯又道：“你果然很會照顧人。”

林澤歎了口氣，較場口站到了，林澤帶唯唯下車，兩人沿著車站的路去申通快遞分部。林澤先是打了個電話給分管這個區的快遞員，對方表示不記得有這個人了。他們便到分部去，林澤先是出示記者證，又給快遞員看謝晨風的份證，整個快遞分部都嚇了一跳，林澤忙解釋是私人問題。

其中一個孩好像有點印象，當時這個包裹是個高高瘦瘦，帥神的男生帶著來親自運的。

“那就對了。”林澤說：“沒有上門，自己到分部來郵寄。你們以前在這一帶住過麼？”

唯唯說：“沒有，你覺得他會坐車到這邊，單獨運個包裹麼？”

林澤說：“我覺得可能不會，再過去一段就是輕軌的終點站了，他白天出門都坐輕軌，所以應該不會特地搭公車來找個陌生的地方郵包裹。當然，只是推測，咱們沿著這片走下去，問問看。”

林澤拿著謝晨風的份證，先是問沿街賣炒餅賣鍋盔賣茶葉蛋的，這裡人流量太大了，都不記得有謝晨風這個人。

他又走到一家小型超市里，問收銀員，收銀員說見過，也有印象。

這就對了。

林澤的心裡通通地跳，唯唯又問：“從哪個方向過來的？”

經理過來，問：“你們找這個人做什麼？”

林澤給他看記者證，說採訪，經理便不再攔阻他們。

“對面吧，對面是個社區。”收銀員說。

林澤問：“他平時都買什麼？”

收銀員道：“這個哪裡記得，速食麵吧。”

唯唯點頭，兩人又從超市出來，林澤四看了一眼，遠是個高層社區，應該不在那裡，他拿著謝晨風的份證邊問邊走，一路走進去，唯唯說：“他住在那裡，我的直覺。”

林澤沿著唯唯指的看，看見一排在等拆遷的舊城區老樓。

林澤：“嗯，他可能租不起高層社區，這種老多層是兩室兩廳的嗎？”

唯唯茫然搖頭，林澤又說：“要麼找附近的房產仲介問問？他可能不會和別人一起合租，因為平時要吃藥，起居飲食，很容易上麻煩……要麼是住單間，要麼是套房。或者是那種房東把一間房子隔出來，做幾個獨立房間，配公共洗手間和廚房的。”

唯唯拿著謝晨風的登記照又去問，多層樓房外面有個灰暗的小賣部，小賣部的老太婆在地上鋪了個席子曬花椒，一看就說見過，林澤一顆心馬上就提到了嗓子眼。

指指6號樓。

唯唯道：“他還住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