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楚喻，十七歲，我們是同學。”

他臉小，五長得漂亮，皮又細又白，頭發天生就淺，燈下泛著點淺棕，發質也的，眼神清澈，是毫無攻擊的長相。特別是一臉信任看著人的時候，非常輕易地就激起了民警的保護。

民警一臉親和，“沒事沒事，慢慢說。”說著，又拿了一顆糖給楚喻，“今天嚇到了吧？”

楚喻手接過糖，禮貌道謝，又因為里含著糖塊兒，說話含糊綿，“嗯，確實被嚇到了。”

不過接下去，楚喻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干脆偏頭看著陸時，等他的“同學”展示演技。

這一看，他發現這個社會哥是越看越好看，五很致，皮白，鼻梁高，瞳仁黑，睫也長，雙眼皮順著眼形劃過去一條線，眼尾狹長又漂亮。

接收到楚喻的暗示，陸時偏頭，看了眼后面幾個大花臂，又飛快地撤回視線，開口道，“今天……我和楚喻約出來一起看新上映的電影，從巷子里走是想繞近路，沒想到正好撞見這群人在打架。”

楚喻驚了，約個屁的電影哦，這面不改，不愧是社會哥！

他默默撕開水果糖的包裝紙，先把糖含里給自己驚。

后面蹲一排的大花臂里，紅子老大口，“滾你媽的蛋！狗崽子編故事編到你強哥頭上了，你——”

“安靜！聽不懂啊？”民警怒斥，“嗓門這麼大，把人小同學嚇到了怎麼辦！”

楚喻自覺，假裝抖了一下，一副被黑社會的大嗓門嚇到了的脆弱模樣。然后又得了一顆水果糖做安，他樂滋滋地揣進口袋里。

陸時繼續說話，“我和楚喻就看見他們在打架，好像是起了什麼矛盾，我們聽見有人在說，什麼場子里幾次遇到事兒，兄弟們都傷幾個了，強哥也不出頭，這個老大不夠格，另外有人反駁，吵著吵著就打起來了。大概就是這樣，我們看況不對，想起老師以前教導的，楚喻就用手機報了警。”

啊？

里的糖不小心又給咬碎了，當事人楚喻眼神茫然，配合著點頭，一邊悄悄在心里想，這回答節邏輯都很在線，聽著還真實的。

“媽的他撒謊！”

被民警死死瞪著，強哥收聲，重新蹲下，腳尖恨的快把地板磚碾碎了。

強哥是青川路附近那片兒收保護費的，向來橫行霸道慣了，沒想到夜路走多了撞鬼，栽這兒了。

他心里恨恨嘀咕，這小崽子看起來不能打，一膝蓋差點把他胃頂出來！現在呢，和那個不知道哪兒鉆出來的同學一唱一和，派出所里裝純良，竟然還沒人懷疑！這他媽大家都瞎眼了嗎！

楚喻吃了糖，說話都帶甜味兒，嗓音的，“對，是我報的警，這是我手機，上面還有通話記錄。當時的場面嚇死我了，幸好你們來的及時！”

民警溫言細語，“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別怕，以后要是遇到這樣的事，記得打電話報警。”

楚喻連點幾下頭，陸時也接話，“嗯，老師說過，維護社會安定，是我們每個公民應盡的職責。”

聽陸時如此流利地把這句話說出來，楚喻又悄悄看了眼自己這個“同學”。

事已經很清楚，強哥他們還要被留下來批評教育，而楚喻和陸時在筆錄上簽上名字，就能走了。

臨出門，強哥蹲地上，保持著雙手抱頭的姿勢，努力抬下，頂著民警的視線，住陸時，“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兄弟幾個都是青龍幫的，你們哪個幫哪個派的？有膽就報出來！等老子出去再切磋一次！”

楚喻心想，怪不得整整齊齊紋了滿的青龍，還真青龍幫啊。

“青龍幫很厲害嗎？”楚喻從陸時后探了半個腦袋出去，聲音響亮，回答，“我們共青團的！”

第2章 第二下

楚喻從派出所出來時，手里多了一個明塑料袋，里面全是被民警強塞進去的水果糖，滿滿一小袋子，花花綠綠。

選了顆樹莓味兒的，剝開糖紙放里，楚喻想起什麼，轉頭問旁邊站著的陸時，“那個……同學，糖，你要嗎？”

他跟陸時對視，還有點怕，尾音都是虛的，總覺得比起里面蹲一排的大花臂，眼前這位更嚇人。

風很大，天氣悶熱得厲害，陸時心里躁，看了眼左手腕上戴著的手表，拒絕，“不要，先走了。”

“哦，好。”楚喻點點頭，習慣地想說再見，又飛快地把話咽回來——再什麼見啊，再也不見才好。

等人走遠連背影也看不見了，楚喻在派出所門口站了會兒，發呆，忽然記起自己來青川路的目的——他的牛！

猶豫兩秒，對自己找路的水平到由衷失，楚喻決定拉下面子，去旁邊的便利店買瓶水，再趁機問問路。

陸時就住在青川路，三十年前的老式樓房，外墻是灰撲撲的水泥，樓門矮，過道狹窄，樓梯欄桿上的綠漆一塊一塊地掉，出里的鐵銹，墻角還有蜘蛛結網。

他有點不輕不重的潔癖，回家先沖了個澡，特意把手多洗了三遍，左手臂上的傷口被水浸的發白，陸時看也沒看，懶得管。

換上干凈的白t恤，陸時正頭發，手機就響了。

“石頭？”

電話對面，魏磊一驚一乍，著嗓子，“我草他祖宗！陸哥，趙家強那棒槌是不是帶人堵你了？”

陸時：“誰？”

“……”魏磊跟被掐了脖子一樣，滿肚子的火噴不出來，他只好先耐著子解釋，“就那個喜歡穿個紅衩，紋滿膀子的青龍，走哪兒都說自己是青龍幫老大的強哥！”

陸時把人和名字對上號，“嗯，中午在街后面的巷子里堵我了。”

“真堵了？”魏磊又急了，“陸哥，我親哥g，你沒把人打殘吧？人還活著吧？”

還真不是他喜歡瞎腦補，實在是陸時才搬來青川路的時候，不人見他初中剛畢業的年紀，家里也沒個大人，走哪兒都是孤零零一個，上穿的腳上踩的又還不便宜。

就像突然闖進來的羊羔，全上下寫著“我有錢我特別好欺負”，就有人起了心思。

青川路這一片，全是沒上拆遷的老房子，三教九流什麼人都住的有。特別是到夏天，人火氣旺，后巷里聚眾斗毆、持械火拼，天天熱鬧到半夜，有時候還得提前占地方，否則人人施展不開。

所以起初，連著長一段時間，陸時幾乎天天都有架打。但到后來，整個青川路，鮮有人敢跟陸時手了。

眾人達共識——打不過，惹不起，這他媽哪兒是羊，明明是匹野狼！

曾經有個膽大心黑的，不信這個邪，見陸時年紀小長得好看，半夜去撬鎖，當晚就被陸時摁樓道里把打殘了。那人的痛嚎聲，整條街都能聽見。

陸時扔開白巾，從冰箱里拿了礦泉水出來，擰開喝了兩口，“沒出事，有人報警，大家一起進派出所了。”

魏磊沒想到還有這一出，“然后呢？”

“他們還在里面，我先出來吃飯了。”

魏磊吁了口氣，又奇怪，“這他媽誰報的警？”

青川路暗里的規矩，什麼事兒拳頭解決，報警的都是孬種。

陸時話里難得多了點兒笑，回答，“一個共青團員。”

“哈？”

天上烏云黑積了一片，平地起大風，陸時走到魏磊家的汽修店門口，喊了聲“石頭”。

魏磊從里間扯著嗓子，“洗澡！兩分鐘！”

陸時嫌悶，也沒進去，就站在門口。

周邊都是一二十年沒換過招牌的老店，陸時漫不經心地看過去，視線突然定了一下。

對面的老楊牛館門口，站了個人，背影眼。

魏磊穿了件運背心走出來，見陸時盯著對面看，“我剛聽了一耳朵，陸哥，你前兩天不是幫楊叔給那什麼破公眾號投了文打廣告嗎，沒想到還有用，這不，替楊叔忽悠了一個新客過來！”

陸時視力不錯，看清了，確實就是下午那個共青團員，楚喻的。

手上還拎著那一小塑料袋的水果糖，沒往里，就在店門口的桌子坐下。估計是有點嫌棄塑料凳上結塊兒的污漬，楚喻還耐心地彎腰，拿紙巾來回了好幾遍，才猶猶豫豫地坐下了。

收回視線，陸時看向頭發都還在滴水的魏磊，“吃什麼？”

“我媽打牌前特意燉好的湯，說你要開學了，次次考年級第一拿獎學金，這當學霸多辛苦啊，得補補腦！還叮囑我喝點兒，我就很失落了，這待遇是親生的嗎？再有，離開學還有大半個月，這麼早補什麼補……”

一邊瞎嗶嗶，魏磊兩下把立墻角的折疊方桌在店門口擺好，陸時拿碗筷端湯鍋，兩個人拖過塑料凳就開始吃飯。

飯沒吃完，醞釀了大半天的陣雨終于下下來了，瓢潑一樣。青川路排水系統一般，街上沒一會兒就積滿水，撒了苗馬上能養魚。

過層層雨簾，陸時能看見楚喻吃完飯，開心地跟楊叔說話，還打包了一份牛準備帶走。楊叔又拿了傘出來，估計是在問楚喻需要不需要。楚喻擺手拒絕了，但也沒走，坐凳子上，吃那一小袋子水果糖。

魏磊正在長個兒，幾口就解決一碗米飯，他喝完半碗湯，準備中場休息一分鐘，又提起了強哥的話題。

“那個強哥據說瞄了你好幾天了，一直沒敢手，多半是顧忌著那些傳聞呢。昨天他們幾個人收流攤販的保護費，跟人起了口角，不知道怎麼的，扯你上了。今天帶人攔你，估計是想證明證明自己的大哥地位。”

說了這麼多話，魏磊把后半句說出來，“都是兄弟，我媽就是你媽，祝知非那小子的媽也是你媽，反正吧，我意思就是，真進派出所了要找人撈你，直接給我媽打電話就行，一天不是在牌桌子上，就是在去牌桌的路上，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