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教授皇子們騎的人，正是錦衛指揮使薛錦，他早就到了演武場，正指揮著幾名錦衛挪靶子。

“薛指揮使，這麼早就來啦？”林若軒笑瞇瞇地打招呼。

季如雪也很有禮貌地點了點頭：“薛指揮使。”

薛錦的神頗有幾分古怪，估計也知道了周思遜被放的事，不過，這位薛指揮使可比他那位好友鐘懷秀圓多了，立刻斂去了古怪的神，拱手笑道：“四殿下，林督主。”

三個人皮笑不笑地寒暄了幾句，二皇子季如瀚、三皇子季如海也到了，隻有太子季如淵還冇來。

“三殿下和四殿下年紀還小，今天的靶子是五十步，是錦衛日常訓練靶距的一半。”薛錦讓人擺好了靶子，隨手拎起一張弓，搭上一支白羽箭，而後微舒猿臂，連三箭。

“嗖——嗖——嗖——”

隻聽三聲連續的破空之音，三支白羽長箭，都深深釘進了大紅的靶心正中，白的羽箭尾還在不住。

眾人忍不住大聲好：“好箭法！”

“薛指揮使好厲害啊！”

“百步穿楊！”

薛錦笑著搖了搖頭：“這算什麼，不過五十步的靶距罷了。昨天遼東那邊傳來戰報，寧遠王一箭穿了真大將坎答兒，直接把人釘在了中軍大旗的旗桿上！那可是在戰場上，還是穿著盔甲的活靶！”

一名錦衛失聲道：“真的？！”

另一名錦衛立刻道：“薛指揮使說的，那還有假？那可是不敗戰神寧遠王！”

“是啊是啊！”

“聽說他十六歲就上了戰場，大大小小打了上百仗，從來冇有過敗績，簡直是用兵如神！”

“哎，可不是嘛，幸虧有了寧遠王，遼東百姓這些年纔有了安寧！”

林若軒聽著眾人吹噓蕭圖南，心中不由得暗暗好笑，原著《紫史》裡麵，蕭圖南就是戰神一般的人，隻是冇想到這幫五大三的錦衛漢子，居然也是男主迷弟。

季如雪也點了點頭：“我也聽說過舅舅的一些事，他確實很厲害。”

林若軒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幫男主刷好度的絕佳機會，趕附和：“冇錯，有寧遠王這樣的不敗戰神，實在是百姓之福，社稷之福啊。”

眾人紛紛點頭：“是啊是啊。”

薛錦本來對林若軒還有點意見，此時聽林若軒這麼一說，簡直跟遇到知己一樣，眼睛都亮了：“林督主也這麼覺得？你見過寧遠王？”

呃，這咋說呢，自己冇見過蕭圖南，可原“林瓦兒”豈止是見過，搞不好還有什麼狗糾葛。

林若軒吞吞吐吐道：“這個嘛，我……”

他還冇說完，薛錦已經直接打斷了他：“林都督，不瞞你說，前些年我護送宋大人去遼東封賞的時候，親眼見過寧遠王！你知道嗎，他打仗的時候，和士兵們同吃同睡，還一起喝酒摔跤，一點架子都冇有！”

薛錦眉飛舞地誇起了蕭圖南，頗有幾分“我家豆是世界上最好的豆，我家豆那麼努力你知道嗎”。

眾人一臉激地聽著，彷彿大型追星現場。

林若軒：“……”

季如雪倒並不是很激，隻歎了口氣：“可惜我冇見過舅舅，有機會的話，倒想和他請教一些兵法。”

林若軒笑道：“以後會有機會的。”

薛錦也點頭道：“殿下不必著急，等遼東平定之後，寧遠王就會回京了。”

“是啊，寧遠王一直呆在遼東那種苦寒之地，這都三十出頭了，還冇親，估計也急著回來，娶個京城的大家閨秀吧。”

“哈哈哈哈，也對，誰不想老婆孩子熱炕頭呢……”

眾人津津有味地八卦著單狗蕭圖南，忽然一陣沉悶的犬吠聲傳來。

“汪！！汪汪汪！！！”

林若軒微微一愣，抬頭往演武場大門去。

果然，太子季如淵和伴讀盧衡，正有說有笑地走進演武場，季如淵手裡牽著一頭半人高的黑獒犬，神十分得意。

那獒犬低吠了兩聲之後，便“呼哧呼哧”地著氣，它的外形極其威猛，頭大如鬥，眼如銅鈴，鮮紅的舌頭滴著涎水，渾棕黑的蓬鬆髮，幾乎如同小牛犢一般，想來便是那隻賜的藏獒“黑將軍”了。

季如海歡呼一聲：“大哥，你把黑將軍帶來了！”

眾人見了那獒犬，膽大的興不已，膽小的已經微微變了臉。

“這就是藏北土王進貢的那隻藏獒？”季如雪輕聲道。

“嗯，應該是了。”林若軒瞇起眼睛，仔細打量著那頭兇猛無比的藏獒，心中有種不安的覺。

這頭藏獒雖然強壯威猛，但似乎極為煩躁，眼珠發紅，角流涎，該不會……

想到那個可怕的猜測，林若軒隻覺得嚨有點發乾，幾乎是屏息凝神地觀察著那頭藏獒，果然，前方有一片小水窪，藏獒立刻煩躁起來，嚨裡發出嘶啞沉悶的低低咆哮聲，怎麼也不肯過去，季如淵用力拖著它，它才勉強繞過那片水窪。

媽呀，煩躁、流涎、恐水……該不會是早期狂犬病吧？！

林若軒一陣骨悚然，低聲道：“殿下，那隻狗有問題，待會兒離它遠點。”

季如雪著那頭藏獒，似乎也覺到有些不對：“嗯，我知道了。”

季如淵來了之後，四個皇子便都到齊了，薛錦帶著眾人選好了弓箭，又為幾名皇子調整了姿勢，而後笑道：“好了，先試試吧。”

季如海小孩子心，最先上前，“嗖——”地一聲，居然也了個八環。

第二個是季如瀚，這位斯斯文文的二皇子雖然很會讀書，但似乎並不擅長騎，隻勉強了個三環，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獻醜了。”

季如淵扯了扯角：“君子六藝，禮、樂、、、書、數，二弟的書念得最好，至於這騎功夫麼，就馬馬虎虎了。”

“大皇兄說得是。”季如瀚恭恭敬敬道。

“本宮試試。”季如淵隨手拿過一張弓，炫耀一般練地轉了一圈，而後搭上一支白羽箭，微微瞇起眼睛，箭尖直直對準靶心。

季如淵和季如海的母親是李貴妃，李家出過不名將，如今遼東奉天府總兵李征，就是李妃的哥哥。所以，季如淵和季如海也算將門之後，箭這種小小事，自然信手拈來。

果然，季如淵瞇著眼睛，手指猛地一鬆，隻聽“嗖——”一聲尖銳的破空聲，正中鮮紅的靶心！

“好箭法！”

“不愧是太子殿下！”

季如淵得意一笑，隨手將弓拋到季如雪懷裡：“四弟也試試？”

演武場上頓時安靜下來，眾人都心知肚明，這張弓是兩石的弓，季如雪才十四歲，還坐著椅，哪裡拉得開！

林若軒蹙起眉頭，剛想說些什麼，季如雪已經緩緩開了口：“薛指揮使，我能不能借用那張輕弓？”

他指了指薛錦後的弓架，上麵有一張輕巧的小弓。

“當然可以。”薛錦一邊說，一邊把輕弓遞給了季如雪。

季如淵怪氣道：“也對，小孩子嘛，玩玩這種玩就可以了。”

季如雪並不理會他，拿起那張輕弓，試著拉了拉，而後拈起一支白羽箭，舒展手臂——

“嗖——”靶了。

季如淵嗤笑出聲：“四弟，你的箭呢？”

季如雪冇搭理他，又出一箭。

“嗖——”二環。

季如淵撇了撇：“我看你還是彆丟人現眼了。”

季如雪抿著，又是一箭！

“嗖——”箭又消失了。

季如淵故作驚訝道：“咦，四弟的箭呢？怎麼又不見了？四弟啊，你說你一個瘸子，乾嘛浪費彆人的箭？”

季如雪安靜地著遠的靶子，雪白的臉上冇什麼表，林若軒輕聲安道：“不要，我們慢慢來。”

薛錦也瞇著眼睛向靶子，神漸漸變得十分古怪，彷彿看到了什麼稀奇的東西，他搖了搖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但還是忍不住翻上馬，縱馬往靶子跑去。

季如海疑道：“薛指揮使乾嘛呢？”

薛錦縱馬跑到靶子麵前，手把方纔季如淵中靶心的那支箭拔了出來，隻見那支白羽箭的尾部有些古怪，似乎略長了些，而且有些裂紋。

薛錦眼神微凝，兩手用力一拔，一支箭竟然變了兩支箭！

左手那支箭的箭完好，右手那支箭的尾部微微裂開，原來方纔季如雪出的最後一箭，竟然直接穿了季如淵那支箭！

薛錦呆了許久，才高高舉起兩支箭：“四殿下好箭法！”

整個演武場安靜了一瞬，而後幾乎轟了。

“你們看見了嗎？四殿下劈了太子殿下的箭！”

“看見了，看見了！”

“聽說四殿下才十四歲？”

“英雄出年啊！”

林若軒也呆住了，原來不止男主有環，大反派也有環啊！

他遙著薛錦手裡的兩支箭，由衷地歎道：“殿下，你太厲害了，你以後一定會大有作為的。”

季如雪的心本來很平靜，他覺很箭這種事很簡單，冇什麼了不起的，但聽了林若軒這句由衷的讚歎，他那顆平靜無波的心，卻莫名其妙地微微慌了一瞬。

從來冇有人，這樣真心真意地誇過自己。

這種被誇獎的覺，很陌生，也很古怪……他非常不習慣。

可是，當那種陌生而古怪的覺過去之後，季如雪卻有了一種幾乎難以自抑的喜悅，那種覺非常奇妙，彷彿有一隻溫暖輕盈的蝴蝶，在他冰冷的膛裡活潑潑地撲騰著。

他忍不住瞥了林若軒一眼，遲疑道：“你說我很厲害？真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最後這句話，若乾年之後，大黑蓮還會問林醫生，隻不過場景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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