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姝一面將帶的指尖含口中吸吮，一面井井有條地吩咐，“到下一個渡口靠岸，讓母親們先去泉州等待，我們一路召集人馬去上京。我們三個先進城查探，其余人等潛伏在外等候。若是我也無能為力，你們再劫天牢。”

阿大、阿二已經懵了，除了訥訥點頭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不出半日就到了下一個渡口，有姝安置好宋氏等人，換了一只小舟往上京趕。小舟非常狹窄，堪堪能容納三人，且離京是順水，速度極快，回京卻是逆水，莫說三個男人一起劃槳，便是十人、百人，也比騎馬要慢得多。

阿大、阿二握著船槳言又止。現在，他們真有些害怕能力詭譎的年。

“有話說話。”有姝一心趕路，哪里有空與他們磨嘰。

阿大連忙道，“坐船太慢，還是騎馬吧。方才得了飛鴿傳書，七皇子已中毒亡，太子昏迷不醒，皇上雖然無礙，卻傷了本，此時正值盛怒當中，竟不顧宗法要將主子賜死。如今幾位老王爺正與他周旋，卻也拖不了多時日。”

“七皇子死了，太子昏迷不醒？其他幾位皇子呢？”有姝邊問邊咬破指尖，將幾滴鮮滴江水。

“大皇子已薨，二皇子被圈，五皇子早夭，六皇子懦弱無能乃太子的附庸。”阿大簡單將諸位皇子的況介紹一遍。除了吃喝，有姝對外一概不興趣，不知道也很正常。

鮮在江面暈開，卻又忽然消失無蹤，仿佛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將之盡數吸取。阿大、阿二再次瞪圓眼睛，頗神異。

“如此看來，竟是太子自編自導的一石二鳥之計。主子去了荊州，七皇子下了淮州，將來都堪與之一較高下。此時不手，將來恐無機會。”有姝一語點破關竅，對著江面命令道，“送我們回京。”

阿大、阿二茫然四顧，不知道他在跟誰說話。

水鬼本想在船上抓一個人當替，哪料竟遇見這尊真佛。而今便是不找替，他一樣能夠投胎轉世，甚或修行鬼道重塑凡。垂涎于年鮮，他自是言聽計從，當下便驅使江水推小舟，朝上京疾而去。

好在此時已夜，天昏暗不堪，否則定會旁人驚掉下。哪里有逆水的船只劃這樣快，似江風一般呼啦啦就過去了，連個影兒都看不清。阿大、阿二滿腹猶疑盡皆散去，雙手牢牢抓-住船舷，生怕被甩進水里。

快！太快了！這鬼怪好生厲害！不，應該說有姝手段實在了得！二人再來審視年，竟有種高深莫測，不可捉之。

順水而下花了一日一夜，逆水而上竟只耗費了幾個時辰，到得上京渡口時太還未出來，阿大、阿二猶在夢中，跳上岸后踩了踩地面，只覺腳下綿-，仿佛隨時會陷落。好在他們沒忘了正事，早已飛鴿傳書召集人馬。

阿大命暗衛留在城外候命，自己則帶著阿二和年城。城門口堵著許多兵，個個拿著一張皇榜在那兒比對，發現可疑人等立刻關一旁的囚籠。囚籠十分寬敞，已關押了十幾個無辜百姓，喊冤聲隔了老遠都能聽見。

阿大目力不凡，一眼就看清皇榜上描畫的正是自己和阿二，甚至連有姝也在其上，可見皇帝存心要把主子的人一網打盡。這可怎麼辦？

他停步，意找個偏僻地界喬裝改扮一番，卻被有姝用力朝城門口推去，低聲道，“只管往里走，無需顧慮。”

水鬼平白得了幾百年道行，可馭風馭水，施展幾個障眼法自然不在話下。剛到城門，他就殷勤地在前引路，還拍著脯道，“大人請進，他們不會注意咱們。”

看看如臨大敵、畏首畏尾的阿大和阿二，再看看得意洋洋、抬頭的水鬼，有姝心直嘆：在這個世界，果然做鬼比做人風。

有姝打頭進了城門，無論兵還是百姓，竟無一人朝他看上一眼。他們只覺得有人與自己肩而過，卻無論如何也記不清長相。阿大、阿二這才放下高懸的心，亦步亦趨跟在年后了上京。

王府已被查封，街上到都是巡邏的侍衛，若沒有水鬼的障眼法，三人簡直寸步難行。隨便找了一家客棧安頓，有姝吩咐道，“去打探打探，看看能不能進天牢探視。”障眼法雖好用，但有人要進天牢，侍衛怎能不攔？障眼法又不是法。

阿大、阿二如今唯他馬首是瞻，立即領命而去，片刻后轉回來稟告，“主子已是死囚，不得探視。然同監的還有衛世子，衛國公府正在想辦法將其解救，我們可借衛府名義。”

“你們聯系了衛國公？”有姝不敢相信任何人。

“先皇后于衛國公有救命之恩，便是世子被牽連，他也沒落井下石，乃是可信之人。”阿大篤定道。

有姝略做考慮，只能點頭，“行，現在就走？”他一時一刻都等不得了。

“現在就走。”阿大、阿二也同樣著急。

三人拿出衛國公府的令牌，又有障眼法護持，很快就順利了天牢，蹲在衛世子牢門前不停詢問他可否安好，仿佛真是衛府的忠心家奴。姬長夜被關押在衛世子隔壁，正盤坐在地上閉目養神，雖略顯憔悴，卻風儀不減。便是在命懸一線的危局中，他也毫不容，自有一“地崩山摧、能奈我何”的氣度。

衛世子被他染也很是安泰，接過幾人遞來的信匆匆閱覽，末了才發現藏在阿大、阿二后的年，驚喜道，“有姝，你怎麼來了？”

由于障眼法尚未解除，姬長夜也聽不出阿大和阿二的聲音，聞聽“有姝”二字才猛然睜眼，朝牢門外看去，一直未曾變的俊臉終于扭曲了。他本想立即走過去，卻又怕引起獄卒的注意，忍了又忍方下滿心怒火，低聲詰問，“本王當初如何吩咐你二人，可還記得？”

“記得，不把有姝送到泉州不許回轉。”阿大、阿二垂下腦袋。

“別說這些廢話了！他們原本已經把我送到半路，是我自己非要回來。”有姝平時慢吞吞的，遇見大事卻是個急子，開阿大、阿二來到牢門口，招手呼喚，“主子你快過來！”

姬長夜越發惱怒，低喝道，“別鬧，快走！”話落頻頻看向走廊盡頭，生怕獄卒過來查看。

衛世子側目，還是頭一次看見好友失態的表。他對年的關切與擔憂，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你不過來我就不走！”有姝恨不能將自己的臉進柵欄的空隙中去。

姬長夜見他臉頰出兩條緋紅印記，眼皮也扯了一條線，卻還拼命想把腦袋往里塞，頓時又氣又急。但他知道年倔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回，今兒若不如他的愿，他真會把自己紙片人，只得快速走過去，催促道，“有什麼話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