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霽川要伴讀東宮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平時一起玩的小伙伴們都羨慕他恭喜他,因為他馬上就要和太子做朋友了,太子那可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小孩,如果了太子的眼,飛黃騰達不是指日可待。
許霽川面無表地接了他們的恭喜。心說,他可不是去和太子做朋友的,而是去給太子做奴才的。
東宮,許霽川很早前就已經見識過了。
他四歲的時候被阿爺帶著去皇宮赴過宴,爺爺抱著他從東華門進了宮,遠遠他看到一座紅墻黃瓦的院子,那墻上的脊被夕修飾一個生的剪影,正殿是黃琉璃瓦四角攢尖頂,寶頂鎏金,在太下流著富麗堂皇的澤。
許霽川指著那座金燦燦的房子,問許老爺子:“阿爺,皇上就住在那里面嗎?”
許老爺子笑瞇瞇地說:“那是東宮,太子住在里面。”
四歲的許霽川并不知道什麼是太子,他只是覺得那琉璃瓦黃澄澄金燦燦的好看,就說:“那我可以去那里玩耍嗎?”
許老爺子胡子嚇唬他道:“那里可不是玩耍的地方,如果你進去了,就出不來了,要一輩子關在里面。”
許霽川皺著小包子臉思考了很久,才說:“那我不去了,進去了之后就吃不到吳嬸做的酒釀小圓子了。”
許老爺子被他逗的大笑,說:“你呀,還有幾分莼鱸之思的風骨。”
他們許家是行伍起家,吃飯的時候沒有那麼多規矩,婦人也是可以和老爺們同桌吃飯的,大家吃飯的時候說說笑笑,可開心了。
可皇帝的宴會上,大家都低著頭,不敢私下相互談,臣子都要低著頭皇帝陛下的賜宴,說話的時候也要小心翼翼的。
連許霽川一個小孩子都不敢隨意說話,好好的山珍海味都不好吃了。
因為圣上的一道圣旨,許霽川的過年沉浸在一片愁云慘霧里。
他那個尚書令的爹卻偏偏要來雪上加霜,大年初三才過就找了一個老師專門教他一些規矩。
東宮的規矩,總結起來就是兩個不許,不許這個,不許那個。
許霽川頭疼地聽著教授禮儀的先生老貓念經式的授課,覺得自己就是頭上被帶了金箍的孫猴子。而且要被到東宮這座五指山下了。
上了沒兩天課,許霽川就不了的跑到太的屋子去求太了,他真的不想去東宮啊!
頭一次太沒有答應他的請求,說:“乖太孫喲,圣旨已經下了,你阿爺也沒有辦法。以后……以后去了東宮,萬事要小心。”說著,拿著帕子拭起淚來。
許霽川見狀,忙安起太來。
從太那里出來,他就知道自己恐怕是非要東宮不可了,許霽川嘆了口氣。
自從他要被送進東宮做伴讀,大哥就非常自責,他覺得要不是他將弟弟帶到月旦評上,弟弟也不會被皇家選中,伴讀東宮。
自此以后,弟弟就會被打上東宮的烙印,看眼前的局勢,這并不是一件好事。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太子還不知道有沒有可能順利即位。
不過這話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是斷斷不敢說出口的。
每次看到弟弟,想到弟弟莫測的未來,許延川就想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弟弟。
因為第二天就要去東宮,上元燈會那天,父親本來不許他晚上出門去賞燈,但是大哥替他說了,“花奴明天就要伴讀東宮,半個月以后才能回來,今次就讓他好好玩玩吧。”
娘親也幫了幾句腔,父親才勉強同意他出來玩。
上元節這天晚上是江都一年中最熱鬧的晚上,向來喜歡繁華的許霽川豈可錯過?
這天晚上大哥也是異常的好說話,他想吃什麼就買什麼,糖葫蘆這種平常都不讓吃的玩意兒竟然一次給他買了兩串兒。
他手里拿著兩串糖葫蘆,一串一口,大哥只是皺了皺眉,卻并沒有說什麼。大街上好多人都帶著面,有孫大圣、昆侖奴、豬八戒、織、曹,看的許霽川心……竟然!!!竟然還有人帶著齊天大圣的翅紫金冠,許霽川馬上心了,拉拉許延川的袖子,說:“大哥,我也想要這個!!!”
許霽川眼里的都要化為實了,許延川哪里有不買的道理。
他趕給弟弟買了一個翅紫金冠,還給他買了一個猴王面,許霽川雀躍:“大哥,你實在太好了!!!”
許延川說:“給你買東西就是好?你這小子,有便是娘!”說完,許延川皺皺眉,覺得自己這話說的怪怪的,好像把自己給罵了似得。
許霽川才沒工夫理他,帶著面和紫金冠,可勁兒晃著頭,想象自己就是猴王。但這雀躍的心并沒有持續很久,他想起自己明天就要去東宮了,猴王面肯定是不能帶走的,唉!如果不去東宮多好,他就可以帶著自己的面明天和小伙伴炫耀了。
這樣想著,雀躍的心仿佛都蒙上了一層霾。好在許霽川從小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子,目不暇接地著上元夜的繁華,沒幾分鐘那點霾就散了。
十五這晚,曲江的花船上都掛著紅的燈籠,船板上站著穿紅戴綠的姑娘,聲燕語地邀請路上的行人,花船太多了,各家不免有競爭,大家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有的花船上有姑娘琴唱小曲,有的花船上姑娘們穿著五彩繽紛的服跳舞。
許延川帶著許霽川在一起走,許霽川正盯著曲江里的花船看的,就被許延川強行把頭掰過來,一本正經地說:“非禮勿視,花奴。”
許霽川撇撇,爹整天把統二字掛在邊,大哥不愧是爹的親兒子,見天兒的也是禮教不離。
曲江沿岸柳樹上都掛著黃的燈籠,遠遠看過去就好像是掛兩排月亮似的。沿江的石南街熙熙攘攘,行人肩接踵,竟然比初一白馬寺的廟會還要熱鬧,就連天上皎潔的月也好像被染上的人間的喧囂。
上元節最大的活當然就是猜燈謎了,一路走來有許多燈籠商家為了招攬顧客,組織了猜燈謎的活。
在路上,許延川本來想給許霽川買一個燈籠,但是許霽川沒有喜歡的,就暫時作罷了。
一陣吆喝聲吸引了許霽川,“猜燈謎送燈籠,猜燈謎送燈籠!!!”
許霽川尋著聲音隨便看了一眼,就再也沒能移開自己的眼睛,那燈籠架的最高層,有一個燈籠上面畫著齊天大圣孫悟空大戰二郎真君。
一路走來,畫著大圣的燈籠有很多,但都沒有這個栩栩如生,這個燈籠還是轉的走馬燈,上面的大圣和二郎真君仿佛都是活的……許霽川指著那個燈籠對大哥說:“我要那個燈籠!!!”
許延川自然沒有不許的,和許霽川走過去買燈籠。結果店家剛把燈籠拿下來,就聽到旁邊一個聲音很沖地說:“這個燈籠我們爺看中了!”
許霽川轉過頭,看到一群穿著藍服的小廝簇擁著一個小公子,這小公子穿著月白綢緞服,這月白在昏暗的燈下閃著一層潤澤的,前襟上用金線走了暗線了一圈蔓草枝子,服的領口有一圈白的狐貍,更襯地他皮皎潔如月,是個明眸皓齒的年郎。
雖然許霽川看出這年非富即貴,但是這顯貴遍地走的江都城里一個花盆掉下來就能砸死一個公子哥,許霽川自己還是平南候許家的小公子呢,所以他并不打算出讓心的燈籠,他說:“這位公子,這個燈籠是我先看中的。”
那小公子還沒說話,旁邊吆喝的小廝就說:“那個燈籠我們家爺看中了,你開個價吧。”
許延川皺皺眉,這小廝未免太耀武揚威了,京城大的世家里的公子他都很悉,從來沒見過這個公子。
難不是……晉王家的小王爺?
許延川心念轉了幾轉,想著要不就把燈籠讓給這小公子得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他弟弟花奴說:“既然公子這麼有錢,何不上紅鳶坊去看看,那里的燈籠珍貴,更符合公子富貴人的氣質,何必來這小攤上同我們升斗小民來爭一個紙燈籠呢。”
如果聽不出許霽川話里的諷刺之意,那小公子真是地主家的傻兒子了。他皺皺眉,阻止了要沖過去教訓許霽川的小廝,慢吞吞地開口說:“剛才是下人不懂事,孤……我是真的喜歡這個燈籠,公子要怎樣才能讓給我呢?”
許霽川剛要懟回去,就聽到店家說:“列位!列位!!今天是上元節,大家和氣生財和氣生財,要不這樣,我這個燈籠正好是今天猜燈謎的頭等獎,要不兩位公子比賽猜燈謎,三局兩勝,誰猜出來我就把這個燈籠賣給誰,怎麼樣?”
許霽川看著那個小公子,挑釁道:“你敢嗎?”
小公子沉沉的目掃過他,許霽川竟然到有迫,小公子盯著許霽川的眼睛說:“來吧。”
小販搖頭晃腦地說:“此生不為草莽,打一句詩。”
許霽川計上心來有了答案:“我輩豈是蓬蒿人。”
小販說:“小公子厲害,答對了。” 謎面意思為:此生絕不做平凡之人,詩句“我輩豈是蓬蒿人”可形象地解釋此謎面。
小販著胡子又道:“古都之首花如錦,打一句詩。”
月白服的小公子沉聲答道:“長安回繡堆。”
小販笑道:“這位小公子也答對了!”古都就是長安,驪山遍植花木如錦繡,詩句“長安回繡堆”描寫的正是此番景象。
小販又說:“最后一題。安息香,打一詩句。”
只有三個字,許霽川皺著眉頭努力思考,安息香促進睡覺,是說睡覺格外安穩,香甜。難道是……他剛要說出想到的那句詩,就聽到那小公子說:“春眠不覺曉。”
不用那商販宣布,許霽川就知道自己輸了,他垂頭喪氣,沮喪地眼睜睜看著那商販把燈籠給了小公子。
小公子拿到燈籠后,隨手遞給了旁邊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廝,說了句:“賞你的。”
許霽川看著這一幕恨的牙,虛偽!!明明說是自己喜歡的,卻原來是用來打賞下人的獎品。
小廝接過燈籠,一臉崇拜地看著小公子,說:“公子真厲害,謝公子賞賜。”
許霽川看著那個小廝拿著那個燈籠把玩,握了手,沒說什麼就走了。
許延川見弟弟不開心,趕說:“花奴,要不我給你買個其他的?”
許霽川說:“大哥,算了,我其他的都不要,就算拿到了那個燈籠我也只能玩這一會子功夫,明天就玩不了了。”
第二天一早,許家就派人將許霽川送到了東華宮門口,有人領著他到了東宮門口,門口的小公公就進去通報了,這時許霽川注意到旁邊有一個和他一樣帶著一個包袱的小孩,看來應該也是和他一樣的伴讀。
許霽川瞬間對這個和他一般大的年生出了同病相憐的同袍之,他對著那小孩說:“你也是來東宮做太子伴讀的?”
那小孩站的筆直而恭敬,聽到許霽川的話,緩緩說道:“《梁禮》第九十一條規定恭候太子殿下的時候止頭接耳。”
許霽川:“……”得,原來是個臭學究書呆子。
這時東宮的小黃門過來通報道:“太子在正殿等候兩位公子,請隨奴才來。”
兩人低著頭疾行到了正殿拜見太子殿下。
“臣,許霽川,參見太子殿下!!!”
“臣,陸昇,參見太子殿下!!!”
“免禮了,二位都是父王為孤挑選的益友,以后大家還是要互相學習多多流才是。”
于是許霽川謝恩后站了起來,等他抬起頭來卻傻眼了。
原來昨天和他搶燈的二百五竟然是……竟然是……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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