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下班的時候,葉川買了一盒水果撻,猶豫了一下,又打包了一份提拉米蘇,一份焦糖布丁。水果撻是給葉時飛的,提拉米蘇是給喬敏的。雖然一天到晚忙著容減,但是和大部分一樣,天生對甜食就沒有免疫力。葉川雖然很主買什麼回家,但是每次他這麼做的時候,喬敏和葉寧德都會很高興。
葉川提著食品袋出了海天大廈,順著人行道剛走了幾步,一輛越野車從后面追了上來,堪堪停在了他的邊。
葉川無意識地瞟了一眼,車子看起來很眼,駕駛座上的人看起來也很眼。
“李行蹤?”葉川愣了一下,滿心的不可思議,“你怎麼在這里?我哥呢?”
“我怎麼不能在這里?”李行蹤對他的反應略有些不滿。
“我哥呢?”葉川仍覺得不習慣,這人一向和葉時飛形影不離,怎麼會獨自一人出現在這里?
“他在家。”李行蹤臉上不悅的神加深,“我出來辦點兒事,時飛說你晚上回去吃飯,我順路接你回家。”
哪路神仙來告訴他,李行蹤這是了什麼風,居然會上桿子來接他?沒記錯的話,他對自己應該是能有多遠就躲多遠吧。就連電話號碼,都還是自己追著他要來的……
葉川心里又開始煩躁。手在短口袋里了一把,只到一個空煙盒。葉川把空煙盒攥一團扔進旁邊的垃圾箱,轉朝路口的報刊亭走了過去。這樣的小報亭除了報紙雜志,一般都會搭著賣一些香煙飲料。葉川要了一盒白沙,等著找零的功夫拆開來給自己點上一支。
“看不出,你煙癮大啊。”
葉川不用回頭看就知道李行蹤開著車跟著過來了。他懶得跟他解釋自己的煙癮并不大,只是看見他格外心煩。
“上車吧。”李行蹤推開副駕駛一側的車門。
葉川沒有。
“我說,”李行蹤看著他,表也變得嚴肅起來,“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你了?”
“沒有。”葉川飛快地掃了他一眼。一臉氣的李行蹤看起來吊兒郎當的讓人心煩,但是一本正經的李行蹤看起來就有些……危險了。
“那你每次看見我怎麼都這麼……這麼……”李行蹤皺了皺眉,“這麼不友好呢。”
葉川側過頭吁了一口煙氣,再回過頭時臉上已經帶著淺淺的微笑了,“李哥你誤會了。”
李行蹤眉頭皺的更,“好好說話!”
葉川好不容易出來的微笑的表瞬間垮下來,整個人重新變得不耐煩起來,“老子有神病,看見不認識的人就心煩。行不行?!”
李行蹤驀的一怔,頓時想起葉時飛曾經說過的話:這孩子剛來我家的時候自閉,過了兩個多月才開始說話……
葉川心力瘁,顧不上看他有什麼反應,提著自己的袋子就往前走。前面不遠就是公車站,到大學城附近再倒一次車就能到葉家了。總共加起來也不過十來站路,順利的話要不了四十分鐘就能到家了,他本不需要搭李行蹤的車。
李行蹤的車又追了上來,“川兒,上車吧。”
葉川低頭走路,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聽見。
他知道在面對這個人的時候,自己心里的憤怒緒完全是沒有道理的。他完全無辜,甚至不知道自己會被厭惡的理由。但他就是不想看見這個人。那些傷都還烙在他的心上,一道摞著一道,即便表面結了痂,下面仍是一團模糊。無意中到都會覺得痛不可當。他怎麼能讓這一切再度發生?
“上車吧。”李行蹤的聲音難得的溫和了起來,“我都過來了,總不好讓你再去公車。你要是不想看見陌生人,最多我不吭聲就是了。你坐在后面休息一會兒,就當我是葉家的司機好了。”
葉川了拳頭,覺得自己想揍人。不知道拳頭落在那個人上的時候,心頭的疼痛會不會也隨之轉移過去幾分?
一輛公車從他旁駛過,葉川顧不上理會他,順著人行道跑去追公車。售票員從窗口看見他,大聲地喊:“快點,快點。”
葉川氣吁吁地上車,兩扇車門著他的后背闔上了。
葉川靠在欄桿上松了一口氣。沒往窗外看,他不知道李行蹤是不是已經開走了。他不關心這個。他只知道他們倆明天就會離開這個城市,兩周之后會從云南直飛B市。他和他,原本就該就像那個經典字母X一樣,即便在某個見鬼的時刻相于一點,仍會沿著各自的命運軌跡越走越遠。
只要過了今晚就好,葉川心想。
晚飯的時候,葉川異常沉默。所有的問話一律用“是”、“不是”、“知道了”來回答,說的最長的一句話是:“我吃飽了,上樓去做練習。各位慢用。”
他這樣的做派葉家人早已習慣了,只有李行蹤時不時地瞟他兩眼。葉川估計他真的會疑心自己有一些神上的病。這樣也不錯,誰都知道神病不好惹,這下李行蹤應該會繞著自己走了。另外,自己對他的態度太過生,難免惹人生疑,神病這個黃金招牌則是最完不過的解釋了。無論做出什麼匪夷所思的舉,神病都是不需要理由的,或者說神病本就是理由。
心不靜,看不進去書,葉川早早就爬上了床。可是躺在黑暗中卻沒有毫睡意。
葉川有輕微的神經衰弱,不了噪音,即便是在最炎熱的季節,他也不會在睡覺的時候開著風扇或空調。因此窗必須開著,可是開著窗就會有各種聲音傳進來:樓下起居室里電視機的聲音、草叢里的蟲鳴、夜風撲打窗簾的聲音……
很吵。
下的竹席被捂熱,葉川翻了個躲到大床的另一側。
窗開著,滿月的照在淺的地板上,銀亮如水。葉川記得有人說過,滿月的時候,神病患者最是躁不安。
就像現在的自己。
他聽到隔壁房間里傳來說說笑笑的聲音,葉時飛清亮的嗓音和李行蹤略顯深沉的嗓音織在一起,像很多年前那些無眠的夜晚,傾聽著隔壁書房里傳來的說說笑笑的聲音,忍不住揣測他們的談話容……
他們總是在一起。甚至休假日也能找到需要一起來理的公事。那時候,葉川總是安自己說他們之間是再正常不過的同事關系,是配合默契的黃金搭檔……仿佛不承認自己所看到的東西,它們就會真的不存在。
到了那個年紀,說天真已經可笑了。還是愚蠢吧。被自己的執念蒙蔽了雙眼,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部分。
直到真相再也瞞不住。
葉川躺在夏夜的星下,一整夜似睡非睡。輾轉反側之際,出現在腦海里的都是烙印在記憶深的破碎的畫面:他系著圍做早飯,李行蹤睡眼朦朧地從背后靠過來抱住他;等待紅燈轉綠的空隙里,李行蹤從駕駛座上側過溫地親吻他……
在晨里睜開眼,眼角竟然是的。
葉川覺得自己真要瘋了。
誰都想擁有強大的力量,誰都想站在最高的山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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