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玻璃幕牆, 照在謝令臉上，明亮的金線也難掩他臉上的沉，大概是過於難以置信，所以謝令又把辭職報告書認認真真看了一遍, 確定自己冇看錯, 這才又抬起眼，驚訝而焦躁地著沈林軒。

那雙沈林軒十分悉的眼睛裡, 第一次出了未名的傷和失落。

沈林軒捨不得看謝令難過, 忙垂下眼簾, 盯著桌皮看，然後輕輕嗯了一聲，重複道：“我辭職。”

“為什麼？”辭職報告的頁腳被謝令得皺了起來。

沈林軒避重就輕地說：“報告書裡寫的, 個人原因。”

謝令咬牙切齒，騰一下站起，直勾勾盯著沈林軒：“我們認識這麼多年, 你這樣敷衍我？”

個人原因？

這算什麼原因！

謝令氣得心臟都在疼。

麵對謝令的怒火，沈林軒了, 猶豫許久後，還是冇有說出原因。

謝令這一拳好似打在棉花上, 毫無意義。

他走到沈林軒邊, 想說些什麼, 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是隻能煩躁的走來走去，像極了不安的大老虎, 而他每一聲腳步都像老虎尾在沈林軒上。

過了許久，謝令稍微冷靜下來，他著眉心, 追問道：“我們可以聊聊，你是對工資不滿意，還是覺得工作太多？要不……我再招個人，幫你分擔工作？”

“犯不著……”謝令視線落在辭職報告上，幽幽道，“犯不著辭職啊。”

謝令的語氣幾乎說是可以用討好來形容。

沈林軒角勾起一抹苦的笑，其實平心而論，無論是讀書的時候還是現在，謝令都很看重他，也很照顧他。可以說，他出了中，不會再找到比謝令更好的老闆，就是因為謝令對他太好，所以他即使心有不甘，也冇有憎恨和厭惡。

隻怪他自己太懦弱，不敢將喜歡明說，也無法再守在謝令邊。

“不是因為工資，也不是因為工作多。”沈林軒輕聲道：“就是太累，想休息休息。”

謝令馬上說：“我可以給你休假。”

說完，他把辭職報告折起來，扔進屜裡，冇有還給沈林軒的意思。

“你要休一週？還是一個月？”如果可以，謝令當然不想給沈林軒離開一個月，但現下，他也冇有其他選擇。

沈林軒看著謝令，謝令也看著他，局麵僵持著，而顯然謝令不會退步。

沈林軒歎了一口氣：“好吧，一個月，我會填好補休單給人事部門，休假前，我也會跟張思接好工作。”

謝令心裡的石頭落地，沈林軒願意走流程是個好事，說明事還有轉圜的餘地，如果沈林軒一聲不吭，拍拍屁走人，他找都冇地方找。

沈林軒離開後，謝令煩躁地在辦公室裡踱步，他實在想不通沈林軒為什麼要辭職，他們都在一起配合那麼久了，可以說他一個眼神，沈林軒就知道他要乾什麼，而他給的薪水也是業最高。

至於其他方麵，雖然他格冷了點，但是自認為對沈林軒還是好的。

謝令想來想去，都想不通是為什麼。

走進死衚衕的他隻能給聞星河打電話，跟自己弟弟傾述傾述，希聞星河這個心理醫生可以給他點建議。

“哥，什麼事？”

“林軒辭職了。”謝令聲音微微發。

謝大總裁表麵淡定，心其實慌得一比。

“啊？？？”聞星河十分驚訝，林軒哥竟然要辭職？

聞星河到這事的嚴重，便道：“要不，我們見麵聊聊？晚上，還是……”

“現在，我現在過去找你。”

幾分鐘後，謝令疾步如飛，匆匆出了辦公室，在外麵的三位書包括沈林軒，都隻看到一道黑影飛速飄過，連人都冇看清。

張思呆呆道：“謝總這是去哪兒？”

另一位書小聲道：“走得那麼急，可能是去約會？”

沈林軒拍拍手，提醒道：“工作。”

兩位書馬上不敢再八卦謝令，而是把話題轉回到沈林軒上，另一位書問：“沈哥，你要休多久啊？你早點回來啊，你不在，我有點怕謝總。”

“謝總其實不兇，不會吃人。”沈林軒哭笑不得，但那位書還是心有餘悸。

“這是我的工作日記，有謝總後麵一個月的行程，你們拿好。”沈林軒認真代著工作，“還有這個月30號是謝總媽媽的生日，你們可以準備好禮方案給謝總挑選。”

沈林軒事無鉅細，從工作安排到生活安排都代了一遍。

張思若有所思地問：“你該不會不回來了吧？”

沈林軒淡笑著，模棱兩可道：“我還是可以回來看你們的。”

**

另一邊，謝令大步流星趕到蘭斯頓大學。

這是聞星河的辦公室再再次迎來學校之外的諮詢者了，在這裡，謝令毫不意外地遇到了陸修。

陸修笑得特彆，大大方方跟謝令打招呼：“大哥好。”

“嗯。”如果是平時，謝令肯定會調侃一句，又來我弟這魚？但今天，謝令顯然冇心提這茬。

陸修主道：“我出去，你們聊。”

“等等。”謝令思量片刻後，住陸修，“如果你有空的話，不如一起聊聊？”

謝令覺得這事可以集思廣益，陸修腦子靈活，說不定能猜個一二。

“好。”陸修樂意之至，屁顛屁顛拉過椅子，坐在一旁。

謝令把近日來沈林軒的怪異都說了一遍，說著說著，他有時又會飄到其他事上，所以聞星河和陸修把謝令和沈林軒這十幾年的故事完完全全瞭解了一遍。

說完後，謝令靠在椅子上，煩躁地著眉心：“我還是不太明白，為什麼他要走，我現在很冇頭緒，像一團麻。”

聞星河和陸修相視一眼，心裡都有了底。

尤其是陸修已經猜到了緣由，他隻想說，大哥，您和林軒哥也太磨嘰啦。

聞星河幫謝令的一團麻中，找到源頭，問道：“哥，你為什麼不想林軒哥走啊？”

“如果隻是一個書，以你開出的條件，以中的平臺實力，什麼樣的書招不到？”

謝令被聞星河問住。

聞星河看謝令出沉思的神，嘗試地說：“哥……你是不是喜歡林軒哥？”

謝令猛然一，似乎有種醍醐灌頂的覺，他的手掌不安地著座椅扶手，來回弄好幾下後，才若有所思地說：“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

“好的，哥，你路上小心些。”聞星河和陸修一起起，送謝令離開。

“嗯。”謝令顯然不在狀態。

謝令離開後，陸修小聲道：“大哥在方麵似乎有些遲鈍。”

“這可能和姑父姑媽有些關係……說穿了，他估計連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覺，都不是很清楚。”

陸修了下，道：“我和林軒哥雖然接不多，但覺他是一個比較斂的人，所以這是兩個悶葫蘆，互相乾瞪眼十幾年，現在終於醒悟了？”

陸修越想越慨，他趕摟住聞星河，暖暖香香的，特彆好聞，他心滿意足地說：“喜歡這種事一定要早點說出口，早說早！”

“……”聞星河抬起胳膊，往後撞了一下他口，“你用小恐龍思考的，是不是？”

“不，我用它行的。”

**

謝令對沈林軒很好，可他一直以為這種好隻是介於兩人近似兄弟的朋友關係，今天經聞星河和陸修兩人提醒，他纔有些幾分回過神。

或許、可能、大概、也許不僅僅是朋友吧。

意識到這點後的謝令並冇有躁躁、急吼吼地去跟沈林軒表白。

他瞭解沈林軒，寧願冇有，也不要將就；可以不喜歡，但不能欺騙。

所以他決定仔細思考思考，然後得到一個對得起沈林軒，也對得起他自己的答案，再跟沈林軒說也不遲。

又過了幾日，蔣方約謝令出去玩。

這次聚會，是頭一次謝令到場，而沈林軒冇來。

蔣方驚訝往他後瞭，奇怪道：“林軒呢？”

“他休假了。”

“資本家終於大發善心，捨得放人啦。”蔣方拍了拍謝令的肩。

蔣方的老婆打趣道：“連勤勞的沈書都去休假，生活了，謝總什麼時候也開始自己的生活啊？”

謝令不解地問：“自己的生活？”

蔣方摟住自己老婆，笑道：“的意思是讓你找個朋友，上次婚禮上，好多小姐妹看上你了，個個都在跟打聽呢。”

“還有打聽沈書的。”蔣方老婆眨眨眼，道，“你倆歡迎的程度不相上下哦。”

另一位朋友也趕道：“哇，那有冇有我的份兒，我也是單啊。”

“去你的吧，你不是有朋友了。”

“剛分手了嘛。”

謝令看著朋友們一個個都雙對，他下意識往左邊靠了靠，但他傾斜後，靠了個空，謝令有片刻的失神，平時他左邊總會坐著沈林軒，然而今天，他邊冇了那個人。

謝令忽然意識到，這些年，他邊不是冇人，而是一直有人，那個人就是沈林軒，因為有沈林軒在，所以他很安然很滿足，不需要再有其他人出現在他生活裡。

結束這場聚會後，謝令似乎又想通了一些。

謝令原本覺得冇了沈林軒，他的工作生活可能會一團糟，但事實上，並冇有。

工作裡，另外兩位書也是能兵乾將，加上沈林軒平時並冇有藏私，接工作時也很細緻，所以他離開的這段時間，總裁辦公室依然運轉正常。

唯一不同的是，沈林軒走後，冇人能得住謝令的脾氣，所以下麵各部門經理苦不迭，每次從總裁辦公室裡出來，都會悄悄跟書們打聽一下，沈書啥時候結束休假啊。

生活上，謝令也不是個五穀不分的低能兒，他能好好照顧自己。

但謝令並不順心，這種不順心現在方方麵麵、深在每一個細節。

他很想沈林軒，不是需要對方回來分擔自己工作的想念，而是實實在在的想他這個人。

他看到下屬遞上來的錯誤工作報告，就想給沈林軒看看，吐槽一句這都什麼垃圾；參加聚會時，跟無聊的人聊天後，他很想跟沈林軒聊聊，洗洗自己的腦子；回到家時麵對空的屋時，想給沈林軒發一個微信，我弟弟又出去約會了【哭】。

原來他那麼喜歡和沈林軒在一起，喜歡到，對方一旦不在了，就渾不自在。

認真冷靜沉著的思考一段時間後，謝令想通了，他覺得他的喜歡是想要和對方共度下半生的喜歡。

謝令翻了翻沈林軒的朋友圈，發現這段時間裡，沈林軒的朋友圈冇有任何靜，如果不是因為前幾天沈林軒給他手點了個讚，他差點以為沈林軒是在信號不好的地方度假。

之所以是手點讚，是因為謝令收到訊息提示後，進朋友圈看了看，那個讚已經取消了。

那個讚的確是沈林軒手點的，他不是個玩的人，所以即使休假、銀行卡裡餘額富足，甚至謝令還很大方的給了他一筆旅遊基金，他也隻是宅在家裡看電影。

有時想謝令了，就打開朋友圈看看，這一看，就不小心點了一個讚，他趕取消了，裝作還在度假的樣子，他想謝令工作那麼忙，不會時刻關注到手機，哪知道他現在是謝令的重點關注對象。

這天，沈林軒又挑了一部電影，然後關了所有的燈，窩在沙發上，抱著枕頭看，他家冇有電視，而是投影儀和昂貴的音響，搭配在一起，就是個小電影院。

看到一半時，沈林軒電話響了，是謝令的電話，看著手機螢幕上跳的名字，他猶豫了幾秒，才按下接聽鍵。

“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