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天我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因為連著出了一個星期的差老闆特許我休息一天。胃得作痛,我起隨便弄了點東西吃,就開始收拾房間。
說實話,我特別想學電視劇裡那樣矯一下,什麼「把他的所有東西扔出去,讓房間裡不再有他的氣息」之類的。但是事實上我扔出去的只是我給他買回來他從來不用的而已。我這裡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偶爾住的免費賓館而已,他從來不當這裡是家,對這個地方沒有任何留,哪裡會留下自己的氣息。
真正要收拾的不過就是臥室。房間還保持著昨天的樣子,其他還好,就是床上一片狼藉。我忍住想要嘔吐的慾手把床單被子翻了一下,總算是沒有看到有那東西沾在上面,不然我估計我會當場吐在這床上。
其實我很想把這床直接拖出去扔了,但是無奈臥室的門實在是不允許,所以我只有盡量把能換的全部換了。被套、床單和枕巾全部洗了,我準備等它們干了以後連著這床被芯一起給樓下收垃圾的老太太。隨後我把家裡徹底打掃了一遍,躺在沙發上看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房間,我心裡稍微舒服了一點。這時也差不多該吃晚飯了,我準備好好犒勞自己一下,出去吃頓好的。
沁香園的火鍋一直是我的最。
其實吃火鍋圖的不過就是一個熱鬧。一群人圍坐在一起,濃湯燒得滾滾的,騰騰的熱氣蒸得人臉通紅。大家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搶一團鬧一團,笑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只可惜我並沒有一個容納我的小集,也沒有一個電話就能出來陪我喝酒的朋友。於是我只有一個人坐在大廳裡。
一個人占一張桌子,一個人面對一個火鍋。
現在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大廳裡坐滿了人。我抬頭掃視了一圈,只有我這一桌是一個人。我有些愧,只能頻繁地低頭看手機,作出一副在等著什麼人來的樣子。其實我知道我這樣很傻,那麼大的地方,那麼熱鬧歡欣,誰會去注意角落裡的一個陌生人呢。
坐在我旁邊一桌的是一對小。生嘟嚷著湯底辣吃不下去,男生服務員打來一碗清湯,夾出菜在清湯裡涮掉紅油和辣子再夾到生碗裡,無奈道:「都說了你不能吃辣清湯的你偏要辣的。」生嘟,「剛剛是想吃辣的嘛。」男生寵溺地鼻尖。
我看著眼前煮沸的湯發起呆來。我和易天吃飯時,從來也是只顧他不顧自己。他喜歡吃的或者我覺得好吃的,通通都夾到他碗裡不給自己留半點。有一次他生病,說想喝粥。我熬好了端過去時他已經睡著了。那時他一天沒吃東西,我醒他想著哄著他多吃點,剛把粥端過去他一掌打過來,碗被打翻,剛出鍋的粥全落在我上,當即就被燙出了水泡。那段時間每走一步,料和燙傷的皮,很痛,火燒一般。
突然有人拽住我的角,我回過神來,一扭頭,就看到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正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我。可能是大廳有些熱,小寶寶紅通通的臉像個大蘋果。
我一彎角,逗他:「寶寶找叔叔有事嗎?」
小寶寶皺起眉頭思索,想是要想出一個「有事」來。
後面有個人端著碗追過來,一看我趕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孩子調皮沒給您添麻煩吧?」
我笑著搖頭,「寶寶很可。」
人朝我一笑,臉上是為人母的驕傲。
那寶寶見他媽媽來了,撒著小跑開。人無奈地追在後面,裡哄著:「浩浩再吃一口好不好,你不吃媽媽吃掉了噢,『嗷嗚』媽媽真的把你的飯飯吃掉了噢!」
我看著那年輕媽媽的背影聽著哄孩子那些稚可的話,莫名覺得心裡又酸又痛。咬牙關退眼裡的意,太丟臉太可悲了,我怎麼連一個幾歲的孩子都要羨慕。
這頓飯吃得並不開心,我最後幾乎是逃離般地離開了那個地方。
等上了公車,車裡稀稀落落只有幾人。看著那些坐在單人座上好像和我一樣孤單的人,我才重重地呼了一口氣,覺得心裡有了些安。
我不幸,便希全天下的人都掙扎在痛苦中,見到別人的幸福完滿,就覺得嫉妒不甘。這樣醜陋的自己讓我覺得很噁心。
把頭靠在車窗上,外面霓虹燈閃爍。街道上依然熱鬧繁華,我的心卻一片荒蕪,靜默得仿若死水。
到了某一站,公車停下,上來一個20歲左右的生,手裡拿著電話說著什麼,環視了一圈,坐到了我後面。
「老爸!我聽老媽說你又喝酒了是不是?!!」生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在空曠的公車顯得特別清楚,有人側目看。
生並沒在意別人的視線,繼續講著電話,「什麼告狀啊!老媽還不是為了你好!」
「再讓我聽到你喝酒我假期就不回來了,以後都不回來了!你另外去找個兒吧!」車上有人笑出了聲,生雖然有些縱無禮,但是聽得出來是個很孝順的兒。
「哼哼,這還差不多! 老爸… 我好想念你做的菜啊… 嗯嗯,想吃土豆牛!紅燒茄子!鹽水蝦還有可樂翅!…嗯嗯,回去後都要做給我吃! 老爸我你!!」前一分鐘還在訓人,馬上又變了向父親撒的小兒,車上的人都投過去羨慕的目,看得出來,這一定是個從小被捧在手心呵護長大的孩子。
我使勁睜大眼看著窗外,不知道為什麼視線還是越來越模糊。忍著不敢眨眼,最終眼淚還是大滴大滴地砸了下來。用力咬牙關,最終還是忍不住痛哭失聲。
我,我一生所求的,不過如此而已,不過如此。
我也多想回家時有父母做了滿桌飯菜等著我,多想生病時母親擔心得守在我床前睡不著覺,多想跟父親一起爬山一起看球賽一起聊人生,多想過節時有一大家子人圍坐在一起,有拉著我的手不放的爺爺,有纏著我帶他們玩的弟弟妹妹。
我易天。因為他那樣優秀,因為他有疼他的父母,因為他有一幫好兄弟,因為他上聚集了我所有的嚮往和憧憬。
我只是想,只是想這樣幸福的人,如果努力靠近是不是也可以沾染一些他的幸福?是不是也可以讓我不幸的人生重新有希?
車安靜得只聽得到我的哭聲。
我知道一個大男人哭這樣真的很丟臉。
但是我心裡實在太難,所有高高豎起的冷漠堅強都崩塌在別人的溫中。因為看到了他們的幸福和笑容,才越發意識到只有自己一人無人依靠也不被需求的事實。
我只是,我只是有些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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