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懸崖頂部,長著一株奇怪的藥草。
乍一看有些像是制作補氣丸的七曜草,可七曜草一般只生長在之地,此算是旺盛。
“圣蘭,多謝你剛剛救我一命。”說話的男子神俊朗,份也很尊貴,乃是琴宗宗主之子何不鳴。
可惜他的好皮相在邊藍袍男子的襯托下,黯然失。
藍袍男子名喚杜圣蘭,看著不過二十出頭,此時正值午后,下他瞳孔偏淡,顯出幾分輕佻。杜圣蘭微微仰頭的瞬間,眸中聚斂起細碎的,這一刻不遠艷的花朵都微微垂首,不知是被風吹得低頭還是自愧不如他人的好。
老天都格外偏這年,不止是勾人魂魄的容貌,還給了他萬年難覓的資質。杜圣蘭是修真界公認最頂尖的天才,前輩們的破境記錄全都在這些年被他一一打破。
吞服下一顆止丹,杜圣蘭擺擺手表示小事一樁。
何不鳴余瞥見他肩頭救自己時留下的跡,目中閃過幾分掙扎。
因為專心留意懸崖上方的植,杜圣蘭忽略了好友的神態變化。
何不鳴抿了抿,話鋒一轉問:“這藥草有什麼特別麼?”
“這是冰焰果。”
何不鳴一怔,連忙抬眼重新觀察起懸崖上的植株:“傳說冰焰果果實明,生有十六片長葉。”
上面的明明只有七片葉子。
“你說的是普通冰焰果,這是萬年冰焰果。”
何不鳴心神一震。
杜圣蘭:“萬年冰焰果形似七曜草,極為強盛,甚至可以抵擋住強烈罡風。”
當然,有天材地寶的地方一般都有厲害的妖守護,懸崖上方有一塊不規則凸起的石頭,偶爾會扭一二。杜圣蘭識破這是巖甲蛇的偽裝,這種妖,除非是化神期,一般修士不敢招惹。
他是當世最年輕的元嬰,而何不鳴才是金丹期,按理二人加起來都不是巖甲蛇的對手。
杜圣蘭眼中卻全是躍躍試,似乎很有信心。
“你稍等片刻,我去會會那巖甲蛇。”
話音未落,劍飛向懸崖。
何不鳴神中的掙扎愈發劇烈,直到看見杜圣蘭一人一劍占據上風,終于不再遲疑,取下背后長琴,輕輕一撥。
錚!
琴音和周圍所有細小的聲響完融合,牽一天地之力,音波猛地朝杜圣蘭背后涌去。
杜圣蘭到危險的氣息近,奈何前方有巖甲蛇正瘋狂地攻擊,只能微微側開,調真氣震散一部分琴音之力。
即便如此,抗了三琴音之力,杜圣蘭頭一陣腥甜,慢慢滲出角。
趁著他牽扯住巖甲蛇,何不鳴飛到懸崖摘走了冰焰果。
杜圣蘭不顧角跡,只問了兩個字:“為何……”
這萬年冰焰果,他原本就準備同何不鳴一人一半。
何不鳴不敢直視他的目,咬了咬牙道:“非我故意背叛,幫了你,等于同時得罪兩大修真世家。”
說罷,飛速轉離開。
眼見冰焰果被帶走,巖甲蛇暴怒,低吼一聲沒地里,不過眨眼的功夫破土而出,卷住杜圣蘭的要將他活活絞死。
杜圣蘭反手持劍,朝蛇尾砍去。
巖甲蛇吃痛,一口咬向他的腦袋,然而杜圣蘭的劍更快,先一步進妖的丹田。
在境作威作福許久的巖甲蛇重重摔落在地,死了。
稀薄的云后能看見太,懸崖頂端卻是寒風料峭,杜圣蘭站在風口,何不鳴早已不知去向,耳畔只有呼嘯而過的風聲。他一頭散的青被風吹得飄搖,良久,杜圣蘭垂了垂眼,下山離去。
兩個月后,落星城。
酒樓坐著幾個喜歡聽琴賞花的散修。
修真界講究一個‘爭’字,日常爾虞我詐互相算計,多余的時間都用來抓修煉。但事涉及到杜圣蘭,就是例外,他一旦有個風吹草,立刻會眾人議論的中心。
“杜圣蘭在境中被好友背叛,丟失到手的冰焰果,自己還被琴音所傷。”
“何不鳴為琴宗宗主,風霽月,旁人為了冰焰果反目也就罷了,放在他上說不通啊。”
“背后說不準有杜家做推手……”
話只說到一半,開口的那人自噤聲。
沉默中,有人嘆道:“杜圣蘭的資質可謂是千年,不,萬年一見,為何會跟家里鬧這樣?”
“大家族不為人知的聞就多了,而且天才麼……”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有的搖頭,有的苦笑。
最近的一次修士飛升也已經是三百年前的事了,此后再無人渡最后一道雷劫,當世公認距離飛升最近的共有七人:杜家家主杜青,裴家家主裴九星,墨家家主墨蒼,盤家盤天鶴,除四大家族外,其余便是斬月山竹墨,金禪寺五蘊和尚,琴宗宗主何長客。
近來有風聲何長客閉關期間出了些問題,是否屬實有待求證。
有趣的是這七人中和杜圣蘭有直接關系者不,杜青是其生父,斬月山竹墨是杜圣蘭師尊,琴宗宗主何長客的兒子何不鳴半月前還是杜圣蘭的至,可惜二人在境中因冰焰果反目仇。
三百年來,天才如雨后春筍冒出,同時不乏大晚者,除非杜圣蘭能即刻飛升,否則哪怕天賦何等卓越,也不值得一個有著深厚基的大家族為他低頭。
眾人嘆間,有好事者道:“杜圣蘭睚眥必報,這一回被何不鳴擺了一道,往后還有得折騰。”
“你們可能還不知道,靠著服用冰焰果,何不鳴修為大增,已經在上個月功渡劫。如今和杜圣蘭一樣,也是元嬰期。”
就在所有人以為杜圣蘭會上琴宗討個公道時,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對方換了夜行,從容地一把火把自家的宗祠給點了。
消息一經傳出,整個修真界嘩然。
……
宗祠被燒三日后。
十萬大山間,虛空中突然躥出一道人影。和幾個月前比,杜圣蘭依舊是穿藍袍,不同的是一頭如墨的青高扎馬尾,像是個游俠。因一路追殺,鬢角散落出些許碎發。
他用袖子抹去臉上污,出絕佳的皮相。
修真界一般很出現老的公然出手對付年輕小輩之事,但放火燒宗祠太過惡劣,這次杜家一連派出兩位長老,接近三天三夜的追殺,杜圣蘭可謂是九死一生。
但他活下來了。
劫后余生并未讓他有多高興,反而心下一沉。元氣損耗嚴重,杜圣蘭不得不停止飛行,靠在一棵大樹上發出沉重的息。
最近他似乎過得都很狼狽,短暫的休息間,杜圣蘭想起數月前何不鳴背叛自己時的場景。
杜青,他的生父,再不待見自己也不至于授意一個小輩來對付他,最可能的便是杜北一脈。杜北被譽為家族麒麟子,最有可能的未來家族繼承人。
可論天賦,杜北不及他,縱然杜青現在厭惡自己,不排除有朝一日改變心意。
念及此,杜圣蘭抬頭了下天,杜北心比天高,應該不屑于此,看來是背后支持他的長老等不及了。
何不鳴曾言幫他等于同時得罪兩個大家族,杜北的生母來自墨家,恐怕此事還有墨家干預。
紛雜的思緒不過在幾個呼吸間結束,杜家封鎖了臨近的幾片區域,他只有兩個選擇。繼續向前回到斬月山,尋找師門庇護,或者一路朝東,但會途經琴宗的地盤。
何不鳴就是琴宗的宗主,此去無異于是自投羅網。
稍作息后,杜圣蘭還是選擇回師門。
——
斬月山被列為三大修行圣地之一。每年都會有無數天才奔波而來,希能取得山資格,斬月山能有如此名,離不開當今宗主竹墨的威。
作為竹墨唯一的弟子,杜圣蘭在斬月山地位頗高,一舉一都會到關注。
火燒宗祠的事已經傳回宗門,守山弟子掩去心底里的不滿,畢恭畢敬地躬行禮:“山主說在后山等您。”
邊說心中不滿更甚,杜圣蘭闖下滔天大禍,杜家勢必會前來要人,稍有不慎引得兩大勢力開戰,他也難免池魚之殃。
杜圣蘭稍微整理了一下散的頭發,朝后山走去。
后山面積龐大,竹墨日常只會去龍泉瀑布附近垂釣,隔著一段距離,杜圣蘭就看見了自己的這位師尊。龍泉瀑底鎮著一只惡龍,戾氣常年不散,匯聚罡風作。
竹墨青長發,似乎在另一個空間,衫規規矩矩地服在上,并未隨風鼓。
杜圣蘭來到他后,低聲喚道:“師尊。”
回應他的只有沉默。
稍頃,竹墨終于放下手中的釣竿,沒有提火燒宗祠一事,而是說起杜圣蘭趁出家族至寶:“只怕此刻你父親和我有一樣的困,好奇你究竟是怎樣做到的。”
家族至寶,存放地點絕,更有高人看守,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帶走,即便是他也很難做到。
杜圣蘭避而不答,只說:“不是師尊舊傷未愈,暗示我去的?”
十年前,竹墨收他為弟子,引起軒然大波,當時竹墨為此和他的父親杜青斗過一場法。那一戰表面上雙方打平手,實際竹墨是以五分傷換杜青三分傷。
龍泉瀑周圍寒意滲人,說到這里杜圣蘭閉了閉眼,睫上有寒意結的冰霜。
“實際這一切都是師尊計劃好的,對麼?您覬覦杜家的悟道丹許久,才想出利用我來得到的法子。”
竹墨淡淡道:“指一個被家族排斥的小輩行竊之事?”
“但凡有一可能,您都不會放棄。”杜圣蘭:“非我厚臉皮,但從小到大,我想要做之事,無一失敗。”
修士間流行氣運一說,杜圣蘭自認是有些氣運在的。
竹墨終于轉看他,看向自己這位天才弟子,目有些復雜。
四目相對,杜圣蘭卻是笑了:“您的眼是真好。”
他確實做到了。
竹墨終于不再避諱,提起這件至寶:“當今頂尖勢力都想要得到悟道丹,懷璧其罪。將悟道丹于我,我自會出面保你。”
這一刻,杜圣蘭著曾經讓自己產生孺慕之的師尊,只覺得無比陌生。
“然后被永遠困在斬月山?”
一旦出去,就會面對無窮無盡的追殺,竹墨所謂的保護,不過是讓他在山里經年閉關潛修。可修士如不歷練,就無法磨煉道心。
竹墨并不回答,似乎是默認。
突然,杜圣蘭角微微一掀:“您錯了,我并非別無選擇。”
話音落下,龍泉瀑布的水花突然竄起千丈高,似是要將頭頂這片天空掀翻。一聲龍震得山頭一,外面的守山弟子捂住耳朵,痛苦地蹲下,顯然是承不住龍的威。
竹墨的面終于起了變化,沉聲道:“私放惡龍出世,今日不用等杜家來人,我也要清理門戶。”
想起過往幾年間,對方頻繁來到龍泉瀑布,說是要借助罡風修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更是努力鉆研陣法,恐怕這孽徒早就在打這混賬主意!
面對威脅杜圣蘭不屑一顧,吹了聲口哨,遠天空一只雄鷹飛過,鋒利的爪子在遙遠的群山萬壑間投擲下一個盒子。
相隔數十里地,瞬間有澎湃的道韻發。
“師尊,是要悟道丹還是滅殺不肖弟子,您自己斟酌。”
道韻四散,很快就會引來其他人,現在是一刻都耽誤不得。
竹墨已經覺到幾道強大的氣息在朝那里匯聚,撕裂空間準備趕去時,背后傳來輕嘲聲:“為了悟道丹,任由這惡龍出世,您就不怕它日后禍害蒼生?”
竹墨子微微一怔,最終只留給杜圣蘭一道清瘦的背影。
與此同時,恐怖的威完全覆蓋住山頭,滾滾的黑浪中杜圣蘭看不清巨龍的全貌,只窺見一雙碩大駭人的龍目,它微微一吸,整片山頭就要被連拔起。
杜圣蘭著這宛如末日一般的場景,聲音冰冷:“別忘了,你立下過天道誓言,一旦枉造殺孽,日后定會道心崩潰。”
這是他放惡龍出來的條件,也是手上僅存能用的籌碼。
“天道誓言……”惡龍口吐人言,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好在它終究還是有顧忌,沒有毀了斬月山。
龍尾輕輕一擺,卷起杜圣蘭離開斬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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