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池野總覺哪裡有一微妙的不對勁,但轉念一想,他說的是實話,聞簫五長得好,平時冷著臉,就已經有不生會在課間的時候,特意繞路來教室門口看他。看就算了,還總是吵吵地議論什麼,時不時發出奇怪的笑聲,讓他下課睡個覺都不清淨。
要是讓那些生看見聞簫笑,那畫面——
想到這裡,池野又道:“在學校別隨便笑。”
這沒頭沒尾一句話,聞簫給出評價:“傻嗶。”
聞簫對九章路繞來繞去的小路很頭疼,跟著池野往前走,他想到,“那些人再來找麻煩怎麼辦?”
池野一手牽著芽芽,一隻手無安放似的揣在工裝袋裡,無所謂道,“他能花錢找人來堵我,就料定我不會找人堵他?老祖宗教我們,君子之治人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我就按照君子的方法。”
聞簫沉默兩秒,“芽芽會不會有事?”
池野:“不會。說到底,都是欺怕。對方是見生意被我這麼一個十八歲都沒到的搶了,想打一頓,解解氣,也好威脅威脅,讓我知道厲害,以後老實一點,著。”
但只要他反擊,對方就算氣急敗壞,也只能憋著,不敢來招惹他。
池野很早就知道,要想活得好,一味忍讓是沒用的,你退一步,對手只會近兩步,直到你退到最後,退無可退。
他媽媽還在醫院,他妹妹還這麼小,
他現在,不能退,半步也不能。
這一刻,池野的眼睛利得像狼。
聞簫:“準備什麼時候去堵人?”
池野勾,笑得裡氣,“宜早不宜晚,就今天。”
九章路住的都是老鄰居,十幾二十年下來,哪裡有一點風吹草,基本都知道。
傍晚,聞簫下樓買水果,就聽水果店的老闆在跟隔壁的人聊天,說幾條街外的五金店,今天下午被堵了門,門口放著的玻璃櫃和擺著改風水的魚缸全給砸了,一地的碎玻璃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人倒是沒什麼事,就是被嚇得夠嗆,的差點沒跪下,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麼人。
聞簫挑了幾個外婆喜歡吃的香蕉,“老闆,結賬。”
“又下來給你外婆買水果?”老闆寒暄完,把香蕉放秤上,“七塊四,給七塊就行。”
聞簫給了錢,“五金店老闆報警了嗎?”
“嗨,報什麼警,又沒人傷,就碎了點玻璃。而且啊,有人說,那老闆自己心虛,勸他報警他都不敢,這麼慫,不是有鬼是什麼?”
聞簫聽完,把香蕉接手裡,道了聲謝。
他還沒走遠,就聽見水果店老闆在嘆,“陸教授這個外孫啊,也是可憐……”
聞簫腳下沒停,他稍稍低頭,將黑外套的帽子拿起來戴好,拉鍊拉到領口最頂端,想,他曾經也幸福過。
第二天是星期天,聞簫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有一瞬間的茫然——我是在哪裡?
他從小跟著父母長大,爸媽的工作雖然繁重,但因為研究院離家近,倒沒有出現過幾天見不到人的況。外婆退休之後又被返聘,工作忙,所以一年到頭,他最多來明南一兩次。
才搬過來住時,他經常都在半夜驚醒,之後就是整夜整夜地睡不著。每到這時候,聞簫會起床做題,彷彿只有刷題,才能讓他暫時忽略掉自己的心。
“叮,”提示音響起來,聞簫拿過手機,就見大片空白的微信信息列表裡,竄上來一個黑頭像,右上角綴著一個小小的紅標。
隔了兩秒,聞簫才想起,他確實跟池野換了微信。
點開對話框,池野發來的容非常簡潔,“網吧開黑,四缺一,來不來?”
聞簫回:“在哪裡?”
不知道是不是手機就握在手裡,池野秒回:“學校旁邊,書香網吧。”
回憶了一下書香網吧的位置,聞簫坐起,打字,“來。”
明南附中周圍的店取名都很文氣,比如網吧“書香網吧”,抓娃娃的電玩城“學海電玩城”,還有一家室逃,“數理化室逃”。
老許曾經好幾次提起,說要去建議店老闆改個名字,室逃怎麼能放上數理化當名字呢,明明數理化比室逃難多了,這做界拉踩。
從小吃街的口繼續往裡走,走到底之後右轉,就能看見一個牌子,上面寫著“書香吧”三個字。
不經意一看,特別像那種24小時提供熱水,大家一起學習寫作業的地方。
推門進去,裡面一陣鍵盤音響,老闆坐在吧臺後面,正在很復古地用掌上游戲機玩俄羅斯方塊。見聞簫長相眼生,“瓜子果花生米牛乾都有,要泡泡麵喊一聲,熱水免費。”說完,把一張黑卡片往前推了推,“你的,走的時候結賬。”
聞簫領了卡,剛往裡走了兩步,就看見了池野。
池野也看見了,抬抬手,示意聞簫往這邊來。
網吧開了不年,沙發座掉皮掉了一半,一看磨損程度,就知道上座率特別高。
池野腳幫聞簫踹開椅子,又摁了開機鍵。
趙一脖子上掛著耳機,探過腦袋:“這家網吧的電腦開機鍵特別難找,我第一次來,開不了電腦,最後很掉面子地讓網管來幫的忙,丟臉死了。”
屏幕上顯示出藍的登錄界面,藍映在聞簫臉上,他準備坐下,“謝了。”
池野勾:“歡迎加雷霆戰隊!”
聞簫作一頓。
見他一副“要是真有這戰隊還真這名字,不坐了起馬上走”的模樣,池野笑起來,他摘下耳機,指指最邊上的許睿,“問他,這破名字他起的,是不是很傻嗶?兩條街外的麻將館裡坐著的中年大媽,都能組個麻將戰隊雷霆。”
聞簫消化了一下這個戰隊名稱,就聽池野道,“所以我建議LT戰隊。”
他有點不好的預:“為什麼?”
“雷霆拼音的首字母寫,是不是一瞬間變得高大上,自帶洋氣?”
聞簫:“……”
照著卡片把賬號碼輸完,廣播裡響起聲音,“恭喜13號機中轉盤搖搖樂一等獎,瓜子一包,口味任選……”
池野握著鼠標,等聞簫登遊戲,一邊道,“這家老闆與時俱進,廣播就廣播,還把《獻給麗》這段音樂用在開頭,每次一聽,讓我有種上課了的錯覺。”
明南附中的上下課鈴聲一學期改好幾次,最近上課鈴聲被改了輕音樂,就是這首《獻給麗》。
手指敲下回車鍵,聞簫答:“用心良苦,為了讓你集中註意力。”
聞簫上線,池野轉手就發了個好友邀請過來。
對著“兔兔吃胡蘿蔔”這個暱稱,聞簫偏頭,“你的號?”
池野:“我的號,不是藉的,是不是很可?”
聞簫覺得,這名字大概是在騙鬼。
趙一手,“聞簫快進戰隊,剛剛我們四缺一,隊伍裡混進了一個對面的臥底,全場送人頭,我實名懷疑那人是小學生!”
池野拉人。
聞簫進了隊伍,發現另外三個隊友的名字還算正常,趙一“大師手裡有太”,上煜“陛下亡國了”,許睿“我學習學習真快樂”,就池野的暱稱十分……出類拔萃。
趙一見聞簫進隊,“你名字好酷,VX,炫!”
聞簫不太明白哪裡炫了,這就是他名字發音的寫。
他們打的這遊戲《聯盟的榮耀》,五對五,推塔。選英雄時,聞簫問池野,“我很久沒打遊戲了,哪些英雄改小?”
池野:“時間段?”
聞簫:“最近一年。”
池野想了想,說了幾個英雄, “都沒什麼改,閉著眼睛打就行,重在參與。”
等選好英雄,聞簫瞥向池野的電腦,就見他選了一個兔子耳朵、抱著洋娃娃的小蘿莉,跟暱稱非常搭。
果然,一進遊戲,對面就有人在公共頻道發言,“小姐姐不怕,我不打你,這局完了加個好友?”
聞簫以為池野不會回復,沒想到下一秒,池野手指搭鍵盤上,“劈裡啪啦”就是幾個字,“好啊好啊,謝謝!!”
聞簫:好啊啊你隔壁老大爺。
且池野還特意偏過頭,告訴他,“這就戰,不戰而屈人之兵。”
遊戲開始的第五分鐘,聞簫逐漸發現,本不是上一把隊伍裡混了對方的臥底,而是趙一的技菜的就像是對方派來的臥底,總在聞簫完全無法理解的況下,秒速死亡。
池野縱著人遊走在草叢裡,“別急。”
到中後期,因為對面的人不怎麼攻擊池野,跟在溫室裡快樂生長似的,池野攢夠了,換上神裝再出場,半都能錘死兩個對手。
趙一興出:“池哥帶我飛!池哥你接代練嗎!”
池野手上繼續縱著人大殺特殺,裡懶洋洋接話,“你池哥忙,沒空造福蒼生。”
等抱著洋娃娃的兔耳朵蘿莉一路殺到對方高地,公共頻道裡才有人打出了一排問號。
聞簫記得,是那個要加池野好友的,傻嗶。
池野很有閒心,也跑去打了一排的問號,整整齊齊。
趙一笑得囂張,“哈哈哈那個'本王托寶塔'是個二傻子吧,都被捶翻了還憨憨地打問號!看不起我們兔耳朵萌妹子的戰鬥力?初次開黑告捷!”
這時,從電腦屏幕的後面,突然響起一句,“本王托寶塔?”
趙一隨口應道,“對,估計以為自己是哪吒他爹。”
立刻,對面就站起來一個紋壯漢,他視線掃過聞簫五個人,最後從牙裡出來,“兔兔吃胡蘿蔔,是哪位?”
一陣安靜。
沒想到這都能翻車,趙一喃喃自語,“這他媽,《聯盟的榮耀》是按照距離遠近匹配隊伍的?”
“是不是按距離我不知道,兔兔吃胡蘿蔔,是誰? ”紋壯漢抱著手臂,俯視聞簫幾個人,“你們也可以商量商量,看看是誰站出來比較合適。”
池野敷衍地抬抬手,“你不是想加我好友嗎,現在不加了?”
趙一捂著臉:早知道該捂了池哥的,這一開口就嘩嘩的跟火上澆油一個效果!
紋壯漢氣急,“你小子給我出來!”
聲響大,網吧裡不人都過來。
池野聲調還是懶散,很是不把對方放在眼裡的模樣,“想打一架?沒問題,不過大家都經常來上網,打壞了網吧老闆的屏幕主機就不好了,換個地方?”
紋壯漢:“換什麼地方?”
池野:“就樓下,怎麼樣?”
“好!”
幾人去結賬,趙一雙手合十開始祈禱,許睿和上煜有點怕又有點激。紋大漢先給了錢,留下狠話,“樓下等!”
池野也回道,“要是你跑了,就是孫子!”
等結完賬,趙一皺著臉,“池哥,我們真要去迎戰啊?這和打遊戲不一樣,是真的會掉的!”
池野把手機兜里,挑眉,“誰跟你說要迎戰的?”
這時,聞簫站在幾步遠的位置,出聲道:“後門在這裡。”
等通過後門從網吧出來,許睿還有點恍惚,“我們就這麼……走了?”
池野:“想打架?”
“不想不想,”許睿連忙擺手,又莫名冒出點負罪,“可是那個憨……那個人,應該還站著在等我們?”
池野:“嗯,讓他多等等吧,合作用有利心健康。”
往四周看了看,趙一好奇,“不過你們怎麼知道網吧有後門?”
池野看聞簫,“同桌,你怎麼知道的?”
聞簫:“教導主任說的。”
趙一更茫然了,“程小寧說的?他什麼時候說的?”
池野嘆氣:“上星期,教導主任廣播,說高一幾個學生上網被撞見,趕從後門跑,沒想到路不,還是被逮了。”
“你們聽了一耳朵,就記住了? ”趙一怪,“你們都是特麼些什麼怪!”
網是不能上了,又不想就這麼回家,特別是聞簫,被過來就只打了一把。
上煜想了想,“附近有個室逃,要不要去?”
許睿:“是不是那個被老許帶出場,說人家名字竟然界拉踩數理化那家?”
上煜點頭,“就是那家。”
趙一很興趣,問池野和聞簫,“要不去試試?”
五個人到了數理化室逃,發現這店走的恐怖風,裡面就三個主題能選,一眼過去,全淋淋的。
池野開口:“這是不是太重口?”
趙一趕道,“這個好玩兒的!”說著指了一張圖,“這個室主題一看就不太嚇人,不就是貞子風嗎,我們要不試試?”
上煜和許睿都答應了,池野看向他同桌,“聞簫,你呢?”
聞簫對上池野的視線,在對方的眼神下,回答,“我可以。 ”
工作人員話,“這位帥哥要是害怕的話,可以換——”
池野打斷他:“不換,我也可以。”
等工作人員將他們帶線昏暗的室,大門“砰”一聲關上,下一秒,整間室裡,就響起了人尖利的慘聲。聲音彷彿隔得很遠,讓人後背涼颼颼的。
聞簫還在觀察室的陳設,就覺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了。
他偏頭看池野一臉鎮定地研究牆上著的畫,再手腕上不小的力道——說好的,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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