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簫把這個垃圾問題拋回去:“同桌, 你有什麼想法?”
池野裝模作樣地仔細想了想,手閑不住, 沒筆可轉, 就往上拋手機又接住,開玩笑,“想法……倒是有一個, 我或者你,去做手變個?否則對不起這個五顆星星的兩相悅指數。同桌,意下如何?”
雖然已經預池野說不出什麼好話,但聽見這句,聞簫還是忍不住給了一個字的反饋:“滾。”
池野笑得不行——逗他同桌, 果然是生活裡特別有滋味的調劑。
班級群裡,趙一連續發了好幾條長長的語音, 語音條的長度加在一起, 能超過四分鍾,很驚人。池野把手機扔開,忽略掉班級群,找了紙和筆, “來,五子棋?”
因為只有一支筆, 兩人對坐, 你畫完一個點,我接過筆,再畫一個點。
池野阻斷聞簫的排兵布陣, “幸好芽芽心大,到現在都以為那個姓錢的把帶到角落,是要搶的棒棒糖吃。回去之後,就把自己的糖罐子放到了床頭,要不是因為鐵皮罐涼手,連睡覺都要抱著。睡了一覺,又想大人不吃糖,肯定是因為拿著我的手機,那個人是想把手機搶走。我出門時,抱著糖罐子,腳從臥室追出來,讓我一定看好自己的手機,不要被搶走了,你猜後面一句是什麼。”
“什麼?”
“你手機被搶走了,我就沒英語畫片看了。”池野評價:“真是親妹妹,人間真實。”
聞簫手指著鉛筆,上面還有池野的溫度,他認真畫下一個圓點,“沒哭了?”
“沒哭了,我剛回去時,正在快樂看畫,讓跟我來店裡都不願意。”池野接過筆,習慣地在指尖轉了幾圈,“同桌,就這麼下棋多無聊,輸贏都沒意思,要不要設定一個獎品?”
“什麼獎品?”
池野眉梢沾著笑:“都行,誰輸了,答應對方一個要求,怎麼樣?”
聞簫沒意見:“可以。”
有了“獎品”,兩個人的表都專注了不,畫一個棋子的思考間隔也越來越長。你來我往,你挖坑我斷路,一來一回的,空氣裡彌漫開一針鋒相對的味道。
聞簫畫下一個實心圓點,把鉛筆遞給池野,發現這人收斂了平日裡漫不經心又懶散的笑,筆直拔的鼻梁骨落下一抹影,竟出了兩分凌厲。
等一局終於分出勝負,池野角上揚,鉛筆在手裡連轉幾圈,又拎起手邊的可樂,“你贏了,這把我認輸,提吧,什麼要求,滿足你。”
說完,他喝了一口冰可樂。
然後他聽見他同桌一本正經:“你去把手做了吧,這樣就對得起那五顆星星了。”
池野一口可樂差點沒嗆到,把可樂罐放地上,再抬頭,就看見他同桌眼裡是輕輕淺淺的笑,他也不跟著笑起來,“,你太狠了啊,我要耍賴了!”
聞簫改了要求:“周一,帶份早飯?”
池野眉目舒朗:“這個簡單,豆漿三分糖,沒問題。”
在池野那裡耗了小半天,聞簫背著書包回家,外婆已經買好菜回來在做飯了。
見聞簫背著書包進來,外婆奇怪:“今天上午補課?”
聞簫點頭:“嗯,補了半天課。”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星期六也穿校服背書包。”外婆沒有懷疑,又笑著招呼:“學習很辛苦,今天中午燉了排骨蓮藕湯,來嘗嘗味道鹹不鹹。”
聞簫放下書包,“馬上就來。”
吃過晚飯,聞簫套上一件黑衛出了門。他在九章路複雜的小巷子裡來回穿行了兩遍,把監控的位置全記了下來。
星期一,池野拎著豆漿和包子往三樓走,半路上見許啟。
許啟目落在他手指掛著的塑料袋上,以一個高中班主任特有的敏,先試探:“早上沒來得及吃早飯?”
池野老實回答:“吃過了。”
許啟下抬了抬,“那你這盛的早飯,是給哪位同學帶的?”
許啟自認當班主任十幾年,已經練就了火眼金睛。高一還好,大家都剛校,還在悉,那時候,早發指數不高,除了那種一見鍾再見傾心的,大部分都沒什麼靜。
高二就完全不一樣了,說天翻地覆都不為過。地方踩了,膽子大了,人也了解了,看對眼的醞釀個大半年,基本全表白了。出雙對眉來眼去,許啟看得頭疼。
談什麼?學習,學習!
有時候見班談的,許啟跟那個班的班主任見,還會警告幾句,諸如“你班上那個小豬仔不要來禍禍我班裡的小白菜!”或者,“你仔細看看你班裡誰誰誰的數學績,有資格跟我班裡這個次次130以上的談嗎,他們在一起,絕對沒有共同話題!”
池野雖然臉長得好,瞎蹦一下都能吸引不小姑娘的目,但他天沒影,估計談個能異地,所以都快高三了,方面也沒個靜。
但帶早飯這種極其曖昧的事,許啟還是第一回 見池野做,警覺心馬上吊得老高。
池野把手裡的塑料袋往上提了提,“哪裡有什麼同學,給我同桌帶的。”
“聞簫?”許啟眼神狐疑,覺得這八是就近拉出來的擋箭牌。
池野坦然:“就是他,我們下五子棋,他贏了,讓我周一帶份早飯,願賭服輸,我這不是履行承諾嗎。”
前後邏輯沒問題,不像是編的,許啟放人,又警告:“我可告訴你,不要仗著自己臉長得好,就去禍禍同學!”
池野兩指並攏在額前行了個禮,懶洋洋地回答:“好,知道了,絕對不會!”
到教室,許睿正蹲在趙一桌邊討論題——才寫過檢討,他做人很低調。
見池野把早飯放聞簫桌上,他手裡筆一轉,小聲問趙一:“池哥和聞簫真不是指腹為婚?”
趙一被理最後一道題折磨地要掉頭髮了,眼也沒抬:“不是辟謠了嗎?”
“我看不是指腹為婚也是竹馬竹馬,池哥竟然幫忙帶早飯!帶早飯啊朋友,活得久了,果然什麼都能看見!”許睿不留神地往上煜那邊看了眼,注意力馬上被轉移:“我靠,你竟然悄悄一個人把這道題解出來了,說好的好兄弟共進退呢!”
池野拉開椅子坐下,“他們沒問你?”
趙一他們有什麼題集解不出來,通常會拿來找聞簫要解題步驟。
聞簫筆下沒停,一心二用回答:“嗯,說不吃嗟來之食,讓我不要公布答案,給他們自己思考的機會。”
“嗟來之食?”池野聽笑了:“我就不一樣了,只要是你給的,我都吃。”
停下筆,聞簫瞥了池野一眼,嗓音清冷:“你話好多。”
池野:“平時話。”
言外之意是,對著你才話多。
聞簫:“……”
趙一聽完這對話,小聲跟許睿議論,“來,學委,用一個語形容形容池哥和聞簫剛剛的對話。”
許睿撓撓頭,第一反應是:“打罵俏?”
“我靠這什麼虎狼之詞,學委,你這麼去做語文選擇題是要扣分的,打罵俏指男調,景不適用,換一個!”
許睿想了好一會兒:“我想出來了,這個肯定行,槍舌戰!”
“辯論時言語鋒利,爭辯激烈,”趙一猶豫:“可是似乎有點——”
上煜按住鼻梁上的眼鏡,加討論:“這個詞太刺激了,會讓人產生限制級聯想。”
“咳咳,”清了清嗓子,趙一一本正經地提高音量,“來同學們,讓我們來看看,這道理題應該從哪個角度切!”
下午,聞簫上完第八節 英語課,找許啟請假去校醫院,實際上,他背了書包悄悄從超市後面翻牆出了學校。
外婆沒在家,聞簫換上純黑的服子,戴上口罩和鴨舌帽,又特意在鞋子裡墊上增高墊,出了門。
錢證梁六點下班,按照往常的習慣,走最近那條路回家。那條路省時間,平時人,穿來穿去也不會見誰。
但今天不一樣,錢證梁聽見後面有腳步聲,但他回頭去看,卻一個影子也沒見著。
一次還可能是幻覺,但多了幾次,錢證梁就有點怕了。他加快腳步,把那條窄路走完,可越往前走他越確定——有人在跟蹤他!
單位離家不遠,這條路他走了十幾年,路邊哪家店換了燈他都一清二楚。心慌地氣,他慌慌張張地加快速度,到了九章路附近,猶豫兩秒,他沒有按照原本的路線,而是抬腳進了小巷子,想趁機把人甩開!
與此同時,聞簫在跟著人進到巷子後,突然停下來。
巷子兩邊是老居民樓,已經沒多人住了。樓底圈了圍牆,牆面的水泥剝落不,出裡面紅的牆磚,上面著各小廣告,還用白漆寫著“不準在此傾倒垃圾”的標語。
天已經漸漸暗下來,路燈還沒亮起來,線顯得昏暗。聞簫看著攔路的人,沒有。
站在他前面的,是池野。
池野沒穿校服,裹著雙的工裝松松垮垮,側邊的角有點不正常的褶皺,裡面應該是藏著東西。
兩個人都知道對方是要去幹什麼。
聞簫因為加了增高墊,站直了,比池野高幾厘米。他拉了拉黑口罩,“讓開。”
“不讓,”池野沒笑,肅著神,“你回去。”
池野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聞簫一黑,這讓他顯得比平日更瘦,垂在側的手,皮白得扎眼。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聞簫,但池野又毫不覺得意外。
因為遮了下半張臉,聞簫的眉眼更引人注目,他雙的眼睛顯得冷淡又薄,眸很深,“我拒絕呢?”
池野勾了勾,卻沒有笑意,提議:“打一架?”
聞簫往前站了幾步,右肩挨著池野的右肩,兩人的臉孔一個向前,一個向後。
因為靠得太近,池野甚至能約聞到那淡淡的、屬於洗發或者沐浴的香氣。
“我去比你合適。”聞簫把手在口袋裡,視線落在牆角的一株野草上,“不用爭,我知道分寸。”
“你——”
聞簫毫不客氣地打斷池野的話:“給我帶一星期的早飯,豆漿三分糖,就這麼定了。”
說完,他沒再看池野,繼續往前走了。
錢證梁發現後的腳步聲消失了。一陣心驚膽戰後,他猜應該是這裡的路太,對方跟不上,一時間有點慶幸自己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就在他松了口氣時,後背突然襲來一極大的力道,他毫無防備,腳下站不穩,一個踉蹌,就撞在了水泥牆壁上。
後背的骨頭跟斷了似的,之前的傷還沒好,這一撞,隻覺全痛得他眼前一黑,一口涼氣灌進口,嗓子眼發疼。
罵聲還沒喊出來,就聽“噌”的一聲,一把水果刀從他在牆壁的指間狠狠扎了進去。刀尖從牆上帶起的細渣濺進他的眼睛裡,疼痛讓他馬上閉了眼,眼淚瞬間流了下去。
閉眼前,他甚至從明晃的刀刃上,看見了自己扭曲的臉。
手指再不敢移分毫,畢竟,冰涼的刀口就在半厘米外。錢證梁嗓子發抖,“你、你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就問你要點零花錢。”聞簫的聲音得很沉、很低,聽起來全然不像這個年紀的人,他將語速控制得緩慢,口罩和帽子之間,出的是一雙清冽的眼睛,淬著寒。
左手從錢證梁手上把手機出來,“手機碼。”
“你要多錢!你想要多錢我都給你,你別殺我——”錢證梁想,想轉去看背後人的臉,下一秒,就聽“呲”的一聲,扎在牆上的水果刀往下,刀口已經在了他指間的上,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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