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顧晨的手離開后，顧東才覺又活了過來，暗暗拍了拍口，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從懷里掏出老爺給他的銀票，回頭向車廂看了看，確保王麼麼沒醒來，低聲音說：“大爺，這是老爺讓小的給大爺的。”

把幾張銀票塞進大爺手里，起初是因為同大爺的遭遇，他就沒想過要貪下，否則以他的手段和大爺在顧家的地位，想要瞞過老爺不聲地昧下不是做不到。

后來，見過大爺的手和約明白大爺的子后，他就更不可能貪下了，否則，他的腦袋絕不會比路上劫殺的黑人更一點，大爺也不會因為這一路的份而有一點手。

顧晨笑睨了他一眼，不客氣地接下，抖了抖銀票說：“看來顧元坤出手大方的嘛，也是，這些年靠顧氏綢緞莊賺了不銀子，心里對我又有愧，自然就用這銀票來補償了。銀子可是好東西，傻子才會往外推，謝了。”

往懷里一揣，實則收進空間里了，想到自己現在的家，顧晨眼睛笑瞇了。

顧東也覺得大說的話很實在，老爺靠不住，其他人更指不上，還不如拿了銀子傍。當然，他絕不會將“老爺靠不住”這句心聲說出口的，打死他也不說。

不過，大爺居然連聲父親都不了，而是直呼其名，顧東卻不能跟著學，只當自己沒留意到。

不知為何，他會覺得大爺的笑容另有意味，仿佛大爺已經知道有這一千兩銀票的存在似的。腦中閃過這個念頭，顧東嚇出一冷汗，暗暗慶幸他幸好沒生出貪念，否則只怕小命真的要待在這兒了。

二人說著話，一不留意車碾過一段坑洼得厲害的路面，要不是及時拉住繩韁，顧東差點被顛得甩出去，轉頭一看，大爺居然穩當當地坐在他邊，一副悠閑看風景的姿態，顧東把想大爺小心的話又吞了回去，就在這時，聽到車廂唉喲了一聲。

王麼麼醒了？居然在這兒醒了？能說他醒得真及時嗎？

顧東看了一眼渾不在意的大爺，揚聲喊了一下：“王麼麼，可是一路睡醒了？前面就到平村了，王麼麼醒醒神。”

顧晨聽了挑挑眉，不愧是顧元坤邊得力的人，眼力勁不錯，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明明知道王麼麼是砸暈過去的，到了他里就了是一路睡過來的。尤其是他將銀票了出來，顧晨更覺得之前的墻腳沒有挖錯，挖得好。

車廂里低低的、聲響起，窸窸窣窣一陣，聲音到了他們后，一個腦袋探了出來，虛弱的聲音響起：“顧管事，我這是怎麼了？”

顧東向后掃了一眼，臉還和之前一樣蒼白，只是看在眼里放在心里，什麼也沒問出口。

“王麼麼，這是睡糊涂了吧，看，天都要暗下來了，前面就到平村了，我得在這里住上一夜明天才能回安縣，以后這里可就給王麼麼了，老爺待千萬要照顧好大爺，村里的人可都看著呢。”顧東忍不住提醒道，否則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這是警告王麼麼，別再當大爺是柿子隨便，要是老實一點，說不得大爺一下子高興還能留他一條小命，只教訓一頓就罷了。

王麼麼卻浪費了他一片好心，頭暈得厲害，渾無力，像生了場大病一樣，不耐煩地揮手：“知道了，顧管事，主君早待過我了，我當然會好好照顧大爺。”

二人所說的“照顧”意味可大大不同。

顧東哪里看不出來，只得暗暗嘆了口氣，自己找死他想攔都攔不住，也怪不得他了，他的同心也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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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可是平村？”村路口有孩子在玩耍，顧東放緩馬車探問道。

見到外來的馬車，玩耍的孩子都聚了過來，嘰嘰喳喳地好奇地打量著前面的高頭大馬，還是后面一個扛著鋤頭的漢子見狀忙走過來，把孩子們趕走，說：“這里是平村，不知客人尋哪戶人家？”

“我是來找楊德慶楊里正的，不知這位大哥可否給在下指個路？”顧東客氣地問。

三人中，顧東未因對方穿著打補丁的布裳而面帶鄙夷之，顧晨則一邊著手腕上的小綠一邊打量這個村落，剩下的王麼麼反而端著姿態，目從那漢子上掃過時不屑地哼了一聲，刻意地拍打了下沒有灰塵的裳，這可是主君賞賜的緞子做的，哪里是這個鄉下窮小子見識過的。

020生產

布裳漢子憨厚地笑了笑，像是沒看到王麼麼的鄙夷，客氣地說：“我正要回村，領著你們一塊兒去吧，你們來得不巧，下午里正還和我們一起下地干活，家里來人他了，說他夫郎要生了，他丟下東西就趕了回去，說不得現在正抱著剛生下來的小子高興著呢。”

顧東也覺得巧極了，笑道：“那是趕巧了，到了楊里正家我還得給他道聲喜呢。”

布裳漢子一邊與顧東說著話一邊拍了邊一個小子的屁，他趕給里正家報個信，有貴客來了，看這馬車以及車上兩人的著，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不敢慢怠了。

進了村子，有人跟漢子打招呼：“大柱，回來了啊，這是家里來客人了？”

見徐大柱領著來人，以為是他認識的人，心里還犯嘀咕，大柱哪里認識的貴人，可得讓當家的好好問問。

徐大柱憨憨笑道：“不是我家的，是來找里正的，我給引個路，楊夫郎可生了？小子還是哥兒？”

那人扯了扯角，原來是找大伯家的，他就說嘛，徐大柱這個憨貨，怎可能認識這樣的貴人，可臉上仍堆著笑：“還沒生呢，聽說不容易，也是我大伯麼年紀偏大了些，你快去吧，等下我也去瞧瞧。”

話是對著徐大柱說的，可兩只眼睛直往顧東與王麼麼上粘，心里打定了主意他們前腳走他后腳就跟上去。

里正家坐在村中間，顧東牽著馬走在徐大柱邊，向他詢問有關里正家的況。他心里已經有了決定，所以早早悉況為好。

徐大柱熱地給他介紹：“楊夫郎已經給里正生了三個小子，就盼著能再生個小哥兒呢，沒想到，哈哈，正月里傳出楊夫郎懷上了的消息，可把里正樂壞了，里正和楊夫郎年紀都不小了，他們家的大小子都親了，三小子也十歲了，沒想到十年后又懷上了，村里的郎中給把了脈，早說了這胎是個哥兒，楊夫郎肯定能平安無事的，他都生過三個小子了。”

徐大柱好像是在努力說服自己，看得出是個心地仁善的。

顧晨聽他說了一路心里也略安，聽得出這里正夫夫并不是多難相的人，既然決定要在這里生活，當然希整個村子和睦一些，不過之前與徐大柱打招呼的那位夫郎看著就是個心眼多撥尖要強的。

村子規模不大，看著有百來戶人家，一路所見，大多如徐大柱一般穿著布裳，雖看他們一行出好奇打量的目，但多話詢問的人并不多。

不一會兒，他們來到一個土坯圍墻外面，可以見到里面是青磚瓦房，徐大柱指著敞開的院門說：“這就是里正家了，我先進去問問看。”

顧晨從馬車跳下來，王麼麼嫌棄了一路，不不愿地從馬車上慢吞吞地爬下來，想到要在這麼窮困的村子里生活一段時間，心里把顧晨更是恨上了，要不是這個小賤種，他怎會落到這種境地，越發覺得不能讓他好過。

看顧東跟著顧晨進了院子，他在后面呸了一聲，什麼顧管事，眼睛都長歪了，把個小賤種當正經主子一樣對待，居然都不等等自己，等回到府里一定要向主君好好告上一狀。

他倒是想要搶上前去，可不知為何，子就是提不起力氣，哼，等顧東這小子走后，這村里還不是他說了算。

院子里了不老爺們，其中一間屋子里傳來慘聲，顧晨聽了打了個激靈。

原本還不覺得哥兒跟漢子有什麼區別，對他來說不都是男人，可眼下的形告訴他，里面有個哥兒正在生孩子，也就是說，是一個男人在生孩子！！

顧晨把心一橫，他是絕不會走上這條路的，誰敢讓他生孩子，先讓小綠吸飽了再說。

顧晨看到徐大柱正跟一個中年男人說著什麼，可那中年男人本就沒心思聽他的，一邊應付著一邊向屋里張，臉上盡是擔憂之，還朝屋里喊道：“阿青，你怎樣了？”想沖進產房里可又顧忌著什麼，是停在了外面。

在他后，一溜排地站著三個男子，從高到矮，最矮的那個和現在的顧晨差不多高，臉上也同樣是擔憂焦急之，顧晨一想便知道，這三個肯定就是徐大柱所說的里正家的三個兒子了，最大的那個旁有個長相秀氣的哥兒，必定是他的夫郎了。

顧晨回頭跟顧東說了句話，顧東馬上過去將徐大柱拉出來，說：“我們不急，先等這陣子忙過了再說不遲，有勞徐大哥了。”

徐大柱也知道里正現在沒心思聽他說什麼，幸好客人沒說什麼，他心里松了口氣，腦袋憨憨說：“那好，就等等，我跟你們一塊兒等。”

又是一聲慘傳出來，排排站的最后一個小子終于忍不住，哇地一聲害怕地哭出來：“阿爹，我不要阿爹生小哥兒了，我不要弟弟了，阿爹……”

心憂的里正忙轉過哄小兒子：“乖，三兒不哭，阿爹沒事的，很快就好了。”狠了狠心把小兒子推給大兒子說，“老大，你帶三兒先去你二叔家吧，等你阿爹生了后再回來。”

小兒子卻不肯走，抱住里正的腰哭道：“我不要走，我要阿爹……”

拉又拉不，又哭得厲害，大兒子無奈地看著他阿父：“阿父，我看著三兒，我……我也不想離開。”擔心地看向屋里，之前阿爹懷孕了一家子歡歡喜喜的，可現在什麼喜悅的心都沒有了，只要阿爹平安就好。

021救人

屋里濃重的腥味傳出來，慘聲也漸漸弱了下去，里正晃了晃。

屋里沖出來一個上了年紀的嬤嬤，對里正一家子說：“胎位不正，楊夫郎的況不太好，最好想想，是要保大還是保小。”

一家子一下子慌了，年紀最小的哭得都打嗝了，里正踉蹌了幾步，對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老者懇求道：“常郎中，快，快救救阿青，孩子們不能沒有阿爹。”言下之意，這是要舍小保大人了，站在院子里的村人議論紛紛，顧晨聽了一耳朵，多數在說里正夫夫好，不人家到這種況都是保小的。

“我要阿爹……嗝……”中間還夾雜著哭聲。

可顧晨側耳聽了聽，屋里傳來有氣無力的聲音：“……保……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