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欽本打算連晚自習一起逃了,奈何周封平均一刻鐘給他打一個電話,見他不接,就短信轟炸。
【老孫來了來了來了!】
【又來了又來了,發化學試卷!】
【點你名了,我說你在廁所!】
【怡然也問我你去哪兒了,會不會告訴爹啊!】
【廖包圓去廁所找你了!】
【快回來吧哥,我頂不住了!】
葉欽煩不勝煩,隨手按了關機,躺在按椅上繼續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邊的朋友喊他:“阿欽,老周找你,讓你開機。”
周封跟葉欽的是同一幫朋友,每回找不到葉欽本人,只要挨個給這幾個朋友打電話,一準能找到。
葉欽閉著眼睛按開機,周封的電話秒打進來:“快回來啊哥,班長拿著考勤表去找老孫啦!”
“你拖住他,我一會兒就到。”葉欽睡得昏昏沉沉,頭正疼著,開了免提把手機放在邊上,索著爬起來穿服。
“拖不住啊,!”周封那頭傳來一段混的噪音,人聲也拉遠了,“看著小胳膊小的,力氣怎麼這麼大?”
剛泡完澡,葉欽渾綿沒勁,到門口讓服務員了個車。原本打算把單車一起帶上,結果后備箱塞不下,索扔在會所大堂里不管了。
歪在后座一路打盹到學校,下車時了個大懶腰,葉欽這才覺得上舒坦了些,拎著從會所里帶出來的飲料,晃著往教學樓去。
一只腳踏進教室,晚自習預備鈴將將打響,周封仿佛見到救星,抱住葉欽就是一番聲淚俱下的控訴,包括他如何與老孫斗智斗勇,以及如何機智地把廖班長制住。
“老孫遠遠走來,說時遲那時快,我把班長按在墻上,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
葉欽想象了下那畫面,渾一哆嗦:“行了行了,大恩大德沒齒難忘,這個月如果沒被扣考勤分,我請你吃飯,地方隨便挑。”
周封笑得諂:“吃飯就不必了,車能再借我開一次不?下個月怡然過生日。”
他們這群狐朋狗友中,只有葉欽份證上年滿十八并且拿了駕照,車是葉欽的父親送給兒子的人禮。作為正經的有車人士,葉欽的車了年們眼中的香餑餑,他平時就大方,更沒有把車當老婆的習慣,只要理由正當,偶爾借去也沒什麼大不了。
得到首肯,周封樂呵呵地掏出手機在桌子底下發短信,然后長脖子往教室前排看,孫怡然捧著書紋未。周封等了一會兒便覺得無聊,用胳膊肘撞書都拿反在打瞌睡的葉欽:“欸,你那事兒打聽得怎麼樣了?”
葉欽稀里糊涂:“什麼事兒?”
兩人的座位靠窗,窗外偶有巡視的老師經過,周封靠近他耳畔,低聲音道:“就是你讓劉揚帆幫你找的私家偵探,頂不頂用啊?也給我個聯系方式唄,讓他幫我查查隔壁班那個學霸的底細。”
大概是捕捉到“學霸”兩個字,前排的廖逸方轉過來,推了推眼鏡,狐疑地打量周封。
“沒喊你。”周封推了下他的肩膀,讓他轉回去,“念你的書吧,別多管閑事。”
葉欽繼續用書擋著臉,在外面的一只眼睛半睜,慢吞吞地說:“這點破事就別浪費資源了,去隔壁班問下不就知道了?”
周封咬牙切齒:“我要他的家庭住址,生辰八字,上至祖宗八代,下至蒜皮……”
“干嘛,你要做小人扎他?至于嗎,中午白開導你了。”葉欽打斷他,懶洋洋道,“就那種窮鬼,用得著費這麼大勁搞他?下個月不是孫怡然生日嗎,到時候你送個包,里面塞個香水,他呢,一個搬運工,指不定拿出個什麼玩意兒,孫怡然那麼挑剔,能得了?”
周封琢磨了下,覺得有道理,轉而笑嘻嘻地問葉欽:“那你又是在查什麼啊?也是敵?請假就是為了親自下場刺探軍?”
葉欽擰眉,不悅道:“踩個點。”
周封來了興趣:“在哪里,下次我跟你一起去,萬一出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葉欽想起收到的匯報容,說那人不好,深居簡出,不嗤笑自己親爹品味清奇:“能出什麼事兒。”
周封盤問這麼許久也沒從他里撬出話,覺得無趣,也把書打開立起來,躲在后面玩PSV。
晚自習第一節 課下,廖逸方捧了一沓A4紙進教室,請在教室里的同學幫忙裝訂。
葉欽還沒醒,閉著眼一通按,廖逸方喊道:“葉同學,你把字給訂上了!”
眼睛艱難地睜開兩條,葉欽瞅了瞅上頭的字,一筆一劃端正漂亮,倒是一手好字。再下手時便不由得仔細了些,邊按訂書機邊翻回首頁,念右下角的名字:“程……非……池?”
第一個字就讓他心中不悅。那個人也姓程,雖說不是什麼特別的姓氏,可是葉欽還是覺得膈應。
“對,就是我跟你說的程同學,以前是師大附中的,這學期剛轉到隔壁班。”廖逸方科普道,“去年全國理競賽的一等獎就是他,我跟他在競賽會場換過姓名,不然他也不會輕易借筆記給我復印。”
旁邊有同學問:“這不是化學筆記嗎?”
廖逸方與有榮焉:“他化學績也好,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全方位學霸。”
葉欽撇,又想到班長今天給他放的水,覺得不好拂了他面子,假笑捧場道:“班長的朋友都好厲害。”
上課不睡覺,下課趴在桌上打瞌睡的周封后知后覺捕捉到敏詞,猛地抬頭,瞪著眼睛問:“什麼池?隔壁班那個學霸?”
葉欽把筆記本扔給他,他看了名字,跳起來要去隔壁找人打架,擼袖子道:“跑到老子的地盤籠絡人心,膽子真他媽大!”
廖逸方生怕周封惹事,拽著他不讓走。前排的孫怡然循聲而來,驚喜收獲程同學的筆記本,扔下一句“班長我去幫你還”就滋滋地要出教室,周封氣急敗壞,使大勁兒把廖逸方踹倒在地,轉臉面對孫怡然時又變作一副狗熊樣,為了奪下手里的筆記本,“寶貝兒”、“姑”個不停。
場面混不堪,葉欽看不下去,把捂著小的廖逸方扶起來,劈手拿過孫怡然背在后的筆記本,舉高不讓他們搶,無奈道:“你們各回各位,我去還。”
說是隔壁班,其實不僅不在同一層,還不在同一棟。從葉欽所在的理科二班過去,要經過一個男廁所,兩截樓梯,再走過兩棟樓之間十來米長的過道,方可抵達。
理科一班是尖子生班,氣氛跟其他班截然不同,門口沒有人追逐吵鬧,走近了都是靜悄悄的,偶有沙沙的翻頁聲,襯得夏末的風聲也變得靜謐冷清。
葉欽在過道的小賣部里買了棒棒糖叼在里,敲窗時教室里有幾個同學抬頭看,見是無關人等,又低頭繼續學習。
葉欽把筆記本從窗里塞進去,含糊道:“還給你們班的程……程……”
他對人名不敏,尤其是不知道長相的。靠窗口的生幾乎沒思考:“程非池?”
葉欽點頭:“對,麻煩傳給他。”
理科一班的氣氛并未因為葉欽的到來發生變化,他們傳的方式都是悄無聲息的,筆記本沿著距離最短的一條對角線,一張桌子一張桌子地往教室西南角傳遞。
本子抵達終點時葉欽還沒走,他有點好奇學霸的長相,畢竟好友周封在學習上已經落了下風,只能對比下值,看看他的勝算有多。
沒想這位程姓學霸居然在睡覺,臉朝里趴在桌上,只一個黑黢黢的發頂。同桌拿到筆記本,了他的胳膊,他也只是隨手接過來,把本子往桌肚里一塞,然后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把臉埋在臂彎里繼續睡。
從廓上看與中午在正門超市看到的確是同一人,個子很高,長蜷在桌子下面憋屈地不直,上穿的也是中午的那件短袖,胳膊在外面,好像完全不怕冷。
棒棒糖唆完都沒等到他抬頭。夜風吹得人四肢發涼,葉欽著脖子,興致缺缺地散步回去,在樓梯上接到來自父親的電話。
“在上晚自習?”葉錦祥開門見山地問。
葉欽把口中的棒棒糖棒子吐掉,準確落進面前的垃圾桶里,對著電話道:“嗯,課間。”
葉錦祥似乎習慣了兒子的不著調,教訓的話到邊又吞了回去,改口說:“今天你媽過生日,下了課早點回去。”
“晚自習九點半下課,學校不讓早退。”葉欽的話里帶著點譏誚,像在嘲諷當爹的連兒子幾時放學都不知道。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葉錦祥再度開嗓時,不同于往日端著上位者的架子給人迫,聲音里居然有了一化:“有時間多陪陪你媽。如果有想要的東西就告訴爸爸,爸爸給你買。”
因著這句話,葉欽的后槽牙一直咬到下晚自習,腮幫子都咬僵了。
本想借題發揮,好好發泄一通,沒想到了個釘子,一肚子火撒不出來,憋得他胃疼。
回到家母親羅秋綾還沒睡,見兒子臉發白,親自去廚房給他溫了一碗木瓜排骨湯。
葉欽沒胃口,蔫地用勺子在碗里攪和,羅秋綾曉得他嗜甜如命,勸他道:“你從小脾胃就不好,先喝點清淡的,要是病了,媽媽會心疼的。”
這才是有效的關懷。葉欽不想讓母親擔心,就著勺子喝了幾口,喝完送母親上樓休息,看見主臥里擺在顯眼的那兩捧鮮花,忍了又忍,才沒把那捧艷俗至極的玫瑰花拿出來扔掉。
老頭子百年如一日的無長進,討好都不準方向,媽媽從來就不喜歡鮮艷的花。
躺在床上,葉欽輾轉反側難以睡,眼前揮之不去的盡是破敗樓房的臺上飄的服,還有父親離家前說自己要出差一周的坦然模樣。
他有點后悔了,當時應該上樓去看看的,哪怕路人爺爺并不知道姓程的人住在哪一間。
他運氣一向不錯,能在樓道里遇到葉錦祥也說不定。
可是遇到了又能說什麼呢?罵他,揍他?
萬一讓媽媽知道了怎麼辦?
這麼不著邊際地想著,放在床邊的手機突然震。
葉欽拿起手機翻看,短信來自一個未存儲的號碼,里面短短一行字:【304,戶主程欣,有一個兒子】
心臟猛地跳了一下,還沒等它落回原地,葉欽的手指就了起來,飛快地打字:【姓名,年齡】
對方回復很快,顯然已經調查清楚,連葉欽沒問的也一并回答了:【程非池,18歲,六中高二(1)班】
作者有話說:
這里的時間大概在2012年 程同學下章正式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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