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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鬼》第2章

抱著鐵印的鬼魂儘管疼得渾抖,卻依然咧開對著他討好地笑:「殿下,您……看這印……」

「是你的了。去冥府赴任吧。拿好了,別丟了。」

「是、是、是!一定!」

後,焦味愈濃,寂靜的屋子裡甚至能聽到皮被燙灼時所發出的「滋滋」的聲響,鬼魂卻還笑著,心滿意足。

南風不在家,小書生總是為自己和表兄的生活發愁,一有空就跑去街邊賣字畫,雖然有時一整天也賣不出去一幅。很意外,平素總是懶懶臥在房簷下吃核桃的艷鬼也不在。推開他的房門,那人像不知所蹤。

空華站在桑陌的房前回首張,看到房簷下高懸的匾額上佈滿灰塵,一時心,運足目力去辨認上面的筆劃。上書四個大字,水天一,筆風灑,意氣從容,分外眼

轉眼天暮,今晚是月晦,又一個無月之夜,桑陌應該會來找他要噬心的解藥,修為再高的鬼魅也絕難忍耐切之痛。

南風房裡的蠟燭已經滅了,靜悄悄的王府中始終沒有任何靜。空華揮手招來幾隻夜又將它們放飛。燭燈點起第三盞,雷鳴聲起,房梁微微震,西郊的天空明亮彷彿白晝。

雷聲剛過五響,飛掠而來的空華看到了桑陌。在城西郊外的一片山林裡,白的艷鬼直地站著,再往前一步就是翻滾而出的焦土。

察覺到背後的腳步聲,桑陌沒有回頭,一意扯開嚨笑得狂狷:「我若負你,將來五雷轟頂,哈哈哈哈哈……」

額上的冷汗不停滾落,衫被汗水著不停輕,脖頸、手腕……在外的上,剌目的紅痕蛇一般盤踞。他卻扶著旁的樹幹,笑聲淒厲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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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二哥。」笑罷,桑陌指著地上的焦土啞聲道,臉上還是似笑非笑的表

空華握著他繃起的手腕將他拉近自己,只因這一個作,桑陌額上的汗水似小溪般蜿蜒而下:「你喜歡我?」

他房前匾額上的字,水天一,正是自己的手筆。而他和南風所居住的那大宅正是晉王府,自己昔日的府邸。

「是。」桑陌的視線越過他的肩頭落到不知名的遠,面帶譏,「你還想知道什麼?」

濃重如墨的夜裡,艷鬼敷著層層鉛的臉蒼白得突兀,慣聽世間疾苦的冥府之主有那麼一剎那覺到疼痛,來自左口:「所有。」

「好,我告訴你。」

往事紛繁複雜,好似在窗紙上糾結盤繞怪異影的老樹枝丫。那就從你的父皇楚靈帝天祐二十三年說起。古稀之年的天子老邁昏聵,太子則昭纏綿病榻,另有三位皇子卻都風華正茂,正是妄圖要出人頭地的年紀,或許明早的太升起來,皇位上坐的就不再是原來那個。

桑陌虛弱地靠在床頭,在燭的臉蒼白而模糊:「就是那一年,太子死了,被你毒死的。」

則昭如人們預料的那樣沒有等來登基的日子,空掛著太子頭銜卻毫無作為的皇子死得就如同他的一生那麼簡單明瞭。是被毒殺的,經驗老到的醫憑著半碗喝剩下的藥下了定論。老來喪子的靈帝悲痛絕幾乎就要隨子而去,百的目卻要比他長遠得多,與悍強幹的二皇子則明相比,斯文善良的三皇子則昕顯得懦弱而無能。誰是真龍天子?答案不言而喻。

一夜間,魏王府前門庭若市,多人捧著厚禮從門外魚貫而,又有多張拜帖雪花一般飛向那位氣宇軒昂的王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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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個時候,隔著一層薄薄的窗紙,聽到臥房中男人認真而堅定的許諾:「梓曦,我若負你,將來五雷轟頂!」

隨之而來的息聲人臉紅心跳,場上雷厲風行的魏王則明著他邊的侍從,那個做袁梓曦的溫男人。

桑陌徒然扯起角,目迷離:「梓曦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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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坐正床沿上的空華靠過來用去他額上的汗珠。

桑陌就著微弱的燭,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面孔,無聲地笑開。

那短短三十的一生不算坎坷卻也並不完滿。生於一個並下顯赫的宦之家,父親在場費心經營多年,到頭來不過是個卑微小吏,母親生下妹妹後撒手人寰,貌的後母有一張刻毒的和一顆涼薄的心。同父異母的兄弟出世時,他才七歲,父親將他帶到高高的紅門前,笑容虛偽而僵:「陌兒,我們桑家的前途就靠你了。」他懵懂地點頭,心底泛起一點點害怕。

朱漆斑駁的大門應聲而開,裡頭的年有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瞳,臉鬱蒼白。桑陌看到他穿著黑衫,黑的長髮散在肩頭,手中卻持一柄匕首,寒。他很寂寞,如同自己。

空華自枕下取出裝著藥膏的小盒,桑陌順從地出手任由他為自己敷藥:「其實你真的不錯。」

空華跟著他一起笑,燭下,得好似天底下最好的人:「真的?」

「真的。」桑陌認真地點頭,咬牙捱過一陣痛,方才把話補完,「做戲的時候。」

不論做戲與否,那段日子確實是一生中最難以忘懷的時。四皇子則昀,剋死生母的不祥之子,靈帝把他扔在後宮一角,年久失修的宮室裡只有自己和幾個年老的太監陪伴著他。沒有父母,沒有兄弟,沒有夥伴,廣袤寂靜的宮室裡只有我和你。寒冷時,兩個人在一個被窩裡靠著對方;飢時,一個饅頭掰兩半彼此眼饞著對方那一點;我們是相依為命的一,無法容忍對方到哪怕一丁點的傷害。了傷,我們給彼此藥。無所謂君臣,無所謂主僕,連父母都未曾給與的關我們從對方上獲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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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後,你年滿二十,靈帝居然還記得你,將你冊封為晉王,府邸設在皇城北。

「可惜,同患難卻不能共富貴。」涼涼的藥膏抹在上抵消了些許痛苦,桑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野心的四皇子從來都不甘心就這樣被兄弟踩在腳下。無妨,這世上唯一能讓我依靠的人只有你,你要天下,那我們一起去取就是,殺人又怎樣?欺騙又怎樣?我對你死心塌地。

「然後,我進了魏王府。太子死了,魏王是你最大的敵手。」桑陌的口氣始終平淡,只有不斷流下的汗水顯出他所承的痛楚,「接著遇到了梓曦。」目習慣地向屏風那邊去,只是如今,那裡空空如也。

一生罪孽滔天,活該不得旁人哀憐。能對他溫相待的人寥寥無幾,梓曦是第二個。初到魏王府,人生地不,是梓曦領著他融眾人當中,平生第一次與人團團圍坐喝茶聊天,慌張得不知要把手腳放到哪裡。梓曦為他解圍,一手攬著他的肩,好似兄長。除了晉王則昀,第一次和旁人說這麼多話,顛來倒去,自己都不知要說些什麼,梓曦捧著熱氣騰騰的茶盅微笑著聆聽,霧氣背後的臉上,表和彷彿廟堂裡端坐蓮座的菩薩。若說是晉王則昀為他驅走了孤單,那麼梓曦就是那個帶他走人世的人如同父親,如同兄長,如同老師。

在後宮中見過太多險惡面孔和醜陋心腸,這樣的梓曦,實在不願見他悲傷。

難道就不能另選一個對像?

你說,我二哥捨不得他的。你說,我只是想拖延二哥的腳步。你說,桑陌,我在等著你回來。

哀傷的笑聲迴盪在屋子裡,桑陌著黑沉沉的屋頂,笑得兩眼潤:「我對他說,若是欺騙他,將來必定千刀萬剮。他笑得那麼開心。哈……他走開之後,我就把藥瓶放到了他的床底下。」

他痛得雙眉蹙,再不能開口。空華俯將他圈進懷裡:「我二哥犧牲了他?」

桑陌艱難地點頭,一口咬上他的肩膀。

梓曦破抓進了天牢,二皇子則明再也沒有提起過他。窗下聽到的那句許諾虛幻得好像是自己的臆想。晉王府裡沒有消息傳來,沒有人告訴他什麼時候接他回去,也沒有人告訴他接著要幹什麼。好像,被拋棄了。

後來,梓曦被屈打招抑或是絕,他把所有事都攬到了自己上。他說,他想幫助他的主君。魏王在靈帝寢宮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他說,梓曦是旁人派來陷害他的細。

往後的事順理章,梓曦被極刑,城門上曝一個月。菩薩一樣的梓曦啊,卻落得這般下場。魏王每天從城門口來回,自此一蹶不振,靈帝不再信任他。他不許任何人提梓曦,他將梓曦的居所改得面目全非,他變得暴戾而殘忍,將每一個犯了小錯或本不曾犯錯的人綁在樹幹上,用斷了弦的弓背狠很打。

不知挨了多嚴刑,也不知多次傷口結痂又再綻開。只記得,某一天,又雙手懸起吊在樹上被打得無完的時候,一陣喧嘩聲起,魏王府被抄了。掙扎著睜開迷濛的眼睛,那個一站在大堂之上的人他都快不認得了,他卻還溫地為他藥,把他抱在懷裡,笑得意:「養兵千日,用在一時,桑陌,你果然沒有辜負我。」

「如果,我沒有完任務呢?」

「桑陌,你不完任務,怎麼能回來呢?」

原來,所謂的死心塌地,所謂的生死與共都只是我的一廂願。楚則昀,桑陌不過是你手中一件最趁手的兵,指哪兒打哪兒,例不虛發。

許久之後,跪在冥殿之上,親眼看著自己的被剔去出纍纍的白骨,千刀萬剮,痛得死去活來。恍惚中彷彿看到梓曦就站在自己面前,還是那樣菩薩般的笑容,憶起當年那句玩笑:「梓曦,我若騙你,將來必定千刀萬剮!」愧疚才是那把最鋒利的刀。

「你二哥一直沒有投胎轉世,他滿腔怨恨,但是又不知道在怨恨誰。他現在的樣子……呵呵,落魄得我都認不出來。我答應他,把梓曦還給他。沒想到,這麼快,五雷轟頂,他當年的許諾終於實現了。」艷鬼臉上浮現起一個詭異的笑容,「哼,梓曦才是那個最應該有恨的人……唔……」

快要落淚的時候,被封住,的舌頭渡過來一口清水,沿著嚨一路往下,冰冰涼涼。疼痛立時退去,繃起的放鬆了下來,說不清是因為消減了痛苦還是因為停留在口中的肆意流連的舌。意識變得朦朧,因往事而綻開裂痕的心彷彿找到了依靠,很想很想,就這樣一直下去。

下的艷鬼還驚訝地瞪大著眼睛,空華憐惜地吻著他的角:「好了嗎?」

「嗯。」

「再親一個。」

一路從角吻上臉頰,再到耳廓邊,原就敏的艷鬼忍不住發出舒服的鼻音。空華擁著他溫,口氣親好似人間的呢喃:「那麼,刑天呢?被誰拿走了?」

「在南風上,有本事你殺了他。」綺旎春瞬間消散,桑陌眼眸中是一片冷靜的灰,「你還是和從前一樣會做戲。」

「你以為我不會?」見把戲被拆穿,空華重新坐回床邊,此刻的艷鬼好似一隻將豎起的刺蝟。

「你捨得嗎?」桑陌撐起,挑釁地盯著他的臉,「他是你的則昕,為了他,連天下都可以不要的則昕。」

男人沒有再說話,轉離開了屋子。桑陌依靠著床榻放聲大笑:「你負了天下都不會負了他!」

楚則昀,若說梓曦是我心頭沁出的第一滴,你便是深深扎進我心窩的一柄尖刀,所有疼痛無不因你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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